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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話未完,漫空的劍勢排山倒海壓來,潘少蔭也加入戰圈,雙錘及掌狂風暴雨似由各個不同的角度揮展,被穿了琵琶骨的木照開經過昨晚的調養,不再痛苦不堪,雖尚不能舉臂發力,雙腿上的招式亦是詭異,在一旁掠陣。

  秦快周遊於三敵之間,倏忽旋閃,短刺在敵人的強猛攻勢中淩厲攻拒。

  對於敵人,秦快向來心軟,被「秦門雙惰」認為最要不得的缺點,但心軟歸心軟,秦快也是因人施為,對付十惡不赦的壞胚子,如「奪魂」成鋼、「攝魄」游焦、「千臂屠魔」冷竹心等人撞在他手上,死罪可免,但將喪失他們賴以發威顯能的本領。

  可是,此時面對「金煞」潘少蔭、「銀煞」本照開二人,雖然同樣惡名昭彰,但他們為友不惜恓牲自己的情義卻令秦快心服,總覺得下不了手,但三人絕非省油的燈,若不全力應付,至時躺下的誰就未可知了。

  刀劍無情,秦快但求問心無愧,其他就管不著了。

  就在閃眩的光芒裡,潘少蔭雙錘突然脫離他手,在側斜之下消失于秦快視線的死角,同時,一股陰冷的寒氣破空襲至,木照開也不甘寂寞雙腿詭異的踹向秦快腰際!

  長刺就那麼詭異的突然出現,又那麼準確的暴卷木照開雙踝,一扯一帶,將他摔出六七丈遠,身子同時快不可言的躍騰上空,雙錘自他腳下穿過,冷玉環也跟著騰身,在半空,長劍抖出青虹千百,狂卷向敵。

  兩條人影淩空交手,幾乎不分先後,二人又齊落地面,叱喝起處,在秦快尚未落穩身子的刹那,潘少蔭的雙錘已到秦快胯處,冷玉環也撒出一蓬鋼亮的鐵菱子急射秦快面門!

  猛吸氣,秦快有如酒醉之腳步不穩,勉強挪移半尺,長刺忽鞭,一蓬鐵菱子四飛五散,右胯卻給雙錘猛然重擊一下,身子晃了晃,更感到那種痛楚。

  秦快不躲了,短刺劇過一抹弧電反削,但見烏光泛著寒森,盈目奪神,冷玉環頓覺無以招架,她長劍反揚,騰掠倒退,潘少蔭雙掌也狠厲的攻到。

  秦快屏著呼吸斜身旋走,寶劍的光芒揮舞穿刺,有了潘少蔭的助陣,冷玉環穩多了,寒氣懾人,秦快長刺忽笞,硬生生就冷玉環擋了出去。

  而潘少蔭的巨掌已迎頭而來!

  秦快驟扭身腰,短刺像來自四方的極電,「削」聲直指潘少蔭掌心。

  但見盈眼的森森光華當掌而來,潘少蔭稍挪兩寸,秦快的左手暴翻,冷光如電——潘少蔭胸前,業已裂開一道皮肉翻卷的細長血口子。

  「大叔——」

  冷玉環泣叫,連忙搶上,那只寶劍流光般險險擦著秦快的頸背掠過,不待秦快回頭,他身側又回繞起一道匹練也似的冷電,冷玉環顯然在拼命了。

  她鬢髮微亂,面孔因激動而扭曲,泣叫道:「你殺了我大叔,我要你償命!」

  閃避著,秦快搖頭道:「潘少蔭只是受點傷,又被在下點了黑甜穴,昏睡過去而已,木照開也是如此,姑娘不必這麼激動。」

  冷玉環頓時混身失了力,坐倒地上痛哭出聲,有金銀雙煞助陣,尚只能令秦快負傷,雖然傷得不輕,可也不要他的命,如今只剩負傷在身的冷玉環,自認根本鬥不過秦快,無法為父報仇的悲哀與絕望,那股子怨艾就不用提了。

  驀地——

  秦快長刺伸縮如電,冷玉環驚叫道:「秦快,你這沒有人性的劊子……」

  後面的話她陡然煞住,潘少蔭及木照開幾乎不分先後醒來,而她原先以為秦快意欲滅口,看到二位叔叔無恙,下面的話也就罵不出口了。

  雙手空空,秦快汗濕重衣,且昨日所受二道劍傷收口又進裂,鮮血不住流出,加上潘少蔭賞賜的重錘,及一些小傷口,拼鬥時倒不覺得什麼,此時一閑下來卻周身泛疼,嘴角微一抽搐,以袖抹把額汗,懶懶的道:「對於死者,你們已盡了相當的道義,還待繼續下去麼?」

  冷玉環全身抽搐,哀泣道:「爹——女兒對不起你——」

  陡地橫劍自刎,秦快急忙搶上,雖然及時搶救得手,虎口卻被劍鋒割裂好深一道傷口,冷玉環泣叫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點穴止了血流,秦快安詳的道:「不為什麼,只是在下覺得自殺是最愚蠢的死法。」

  木照開一身狼狽走向前來,意興闌珊的道:「算了,賢侄女,他迫害冷家一條命,如今卻救回冷家唯一命脈,也該兩相抵過了。」

  冷玉環失魂落魄的哭泣道:「可是爹的仇……」

  槌胸頓足,潘少蔭自責道:「老夫若有冷老一半修為就好,和夥計聯手就不致落敗,都怪我們被銅臭蒙了心,自以為天下無敵了。」

  空氣似乎也在他們傷感中變得陰鬱起來,秦快覺得心理也難受窒悶起來,忙拱手道:「如何善後,三位慢慢情商,在下告罪失陪一下。」

  轉身欲離去,忽然冷玉環怯生生的道:「謝謝你——」

  秦快微微一笑,轉身進屋,重新包紮好傷口,不再聽得唏噓聲,正待出門,卻傳來腳步遠去的聲音,忙從屋縫間透視向外,只見潘少蔭三人腳步艱辛的下山,冷玉環不時回頭,秦快看在眼裡只有心中嘆息,什麼也不能表示。

  山依樣是山,又恢復它原先的沉寂與寧謐,只有微風吹拂,樹葉的抖動聲。

  秦快疲乏的俯臥在床上,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是女人的,微一仲怔,遂恍是冷玉環昨晚留下來的,不禁為之陶醉。

  偏此時,秦勞十分煞風景的道:「你是狗娘養的,小子?」

  秦快面向下,聲音有些混濁道:「俺已經朝狠處殺,令他重創而去,別挑剔了。」

  秦生也湊熱鬧的重哼一聲,冷道:「老子哥倆睥睨江湖數十載,依然神秘如故,無人知曉我們的兵刀、武功招式,你小子這手『到處留情』,等於將老子赤裸裸的呈現在人面前。」

  有些感慨的輕歎氣,秦快道:「失去神秘性,阿爹阿伯就對自己失去信心?」

  「你懂個鳥?」秦生有點恨聲道:「在江湖是舔著刀血過日子,只要你有一兩手別人不知道的秘技,就可以活得比旁人久,你小子懂什麼?」

  秦快意興闌珊的道:「真金不怕火煉,再則俺練的武功與你們略有不同,別人知道了有啥用?」

  「算了!」秦生有些洩氣道:「招式的運用並非一成不變,怪你也沒道理。」

  秦勞自牙縫「嗤」的笑出來,道:「俺說夥計,你真會自說自唱啊,那條舌頭足以翻江覆海哦,乖乖,嚇人哩!」

  秦生賭氣的哼一聲,不再言語,秦勞也不肯再開口,秦快則俯躺在床養傷,一時,這棟木屋子,又回復好像多年沒人住的冷寂。

  時間,對閑得沒事做的好像特別長,秦生及秦勞這對堂兄弟,時而獨自比手劃腳一番,時而沉思,陡地——

  兩人齊飛身而起,在空中過招,掠向對方的床鋪,盤膝沉思一會,又飛騰而起,在半空拳打腳踢一陣,又掠向自己鋪位,始終腳不沾地。

  秦快偏頭看了一會,復原點精神,道:「兩人玩不過癮,俺也參加吧?」

  秦生、秦勞齊搖頭,表示不許。

  秦快可不管他們願不願意,他向來隨心所欲慣了,就在秦生、秦勞再次騰身時,他也飛掠而起,一手攻父親,一手對付堂伯,有敵人來襲,他們怎能不反抗?這一反抗,自然就打起來,正符合秦快心意。

  可是不然,秦生、秦勞的確齊而攻向秦快,但卻一招未完,各點了秦快四五處穴道,一人捉住秦快一手,將他捉回床上,秦勞眼中閃著譏誚之意:「這二天你費力太多,還敢與老子過招,不知該說你後生可畏?還是不知死活?」

  秦快眼中閃著怒芒,似在道:「你們齊襲俺一個,羞也不羞?」

  秦生一臉要笑不笑的模樣,似在道:「別不認輸,將傷養好,往後日子長得很,還怕沒機會報仇?」

  二人一臉關心,一副要秦快趕快睡覺的堅決模樣,秦快表情古怪,眼神在說:「你們一口氣點了俺八九處穴道,動也不能動,叫俺如何躺下去?睡得這麼痛苦,有違秦家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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