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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秦快連聲歎氣,呻吟道:「如果能躲,躲到地獄去俺也甘心。」

  丁嬙反而不哭了,斜睨秦快道:「沒想到我這麼厲害,能逼你這般慘,我真偉大!」

  這時朱輪四人跟上來,一臉不解,秦快拱手道:「會稽山恐怕去不成了,只有回程再拜訪,請代在下向朱伯父請安。」

  「粉面刀王」朱輪夷然不悅道:「說得好好的,怎麼又變卦?」

  秦快指著丁嬙苦笑道:「在下答應她在先,不辦好于心難安,反正回程也須經過這裡,阿輪你就放人吧!」

  朱輪心想再爭無益,再三叮囑秦快回程須上山一趟,秦快滿口答應,朱輪四人才依依不捨離去。

  見四人遠去的身影,秦快呼口氣,道:「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丁嬙撇著嘴,哼聲道:「我是在救你,你別不知好歹。」

  秦快眼中閃著問號,丁嬙又道:「他們殷勤中含帶惡意,也許對你有所企圖,你難道感覺不出來?」

  不信的一笑,秦快好奇道:「在下有什麼值得他們圖謀?」

  丁嬙臉色凝重,道:「這就要看你是什麼身份了,反正,他們有問題就是了,信不信由你。」

  秦快面無表情,道:「女孩子就是疑心病重,走吧!」

  「吧」字還在唇間,秦快業已策動座騎狂奔,丁嬙冷不妨差點捧下馬,忙抱住秦快,狠狠在他背部傷口重擊一下,秦快痛哼,她才笑道:「誰叫你總是以大欺小,一點風度也沒有。」

  「度你的頭!」秦快罵道:「將你送回家,俺立刻就走,而且最好這輩子再也不要看到你這惹禍精。」

  丁嬙大大不以為然,鄙夷道:「江湖人若怕惹禍,我看你乾脆躲到師娘懷裡吃奶算了,出來混什麼江湖?」

  「都有你說的。」

  秦快不再言語,專心策馬奔騎,景物紛紛往後移,幾乎已看不清樹是樹,田是田了,可見馬奔得有多快。

  一路無風波,次日正午已抵達金華江,丁嬙老家就在金華江上游一個漁村,這倒令秦快想不到,丁嬙的外表的確不像個漁村女,倒像大戶人家的刁蠻小姐。

  是日傍晚,安抵「長懷村」,正是漁民收網歸來的時刻,村中小孩見是丁嬙,紛紛叫:「小皇帝回來了,小嬙皇帝回來了……」

  秦快聽了好笑,問道:「你是那門子皇帝?女皇帝?」

  丁嬙笑眯咪的向村人打招呼,良久才有空道:「每次同他們玩家家酒,我都扮皇帝,久而久之,就成了這裡的女皇帝了。」

  秦快恍然大悟的「嗯」一聲,又道:「你是女孩子,為何不扮公主或皇后?」

  丁嬙瞪了秦快一眼,神氣道:「公主或皇后那及得皇帝威風?況且放眼全村,除了我,誰有當皇帝的氣派?」

  秦快啞然失笑,道:「好吧,小皇帝,不知行宮何處?」

  「想開溜了?」

  秦快直認不諱,丁嬙負氣道:「自己找,全村最破的那家就是我家。」

  四顧附近的屋宇,秦快不禁笑道:「此處每家都很破,但比起俺家,可又好多了。」

  丁嬙頭一次聽秦快主動提及自己,好奇道:「你家如何破法?」

  秦快自己也覺得好笑的道:「四壁通風,冬冷夏熱,而且不必開窗。」

  「不必開窗?」丁嬙好奇道:「是不是破洞太多,沒有窗子陽光也能射進來?」

  「意思的確如此。」

  丁嬙這下可高興了,道:「如果你家真是如此,兩相一比,我家可謂大戶了。」

  秦快失笑,望著被海風吹得殘破不堪的漁舍,真不敢想像丁嬙的家會破到何種程度。

  丁嬙明白秦快想法,撤著嘴道:「房子是用來睡覺的,只要能遮風擋雨就夠了,沒有必要做成高門大戶,樓閣拱橋。」

  秦快心有戚戚焉的頷首道:「咱們的想法倒不謀而合。」

  說著極目四顧想尋找丁嬙口中最破的漁舍,讓馬小跑步繞村子一圈,除了村長的家豪華點,其餘的都差不多一樣破,都有八九年以上的歷史,秦快實在看不出那一家比較破,將馬停在一座只剩幾東稻草蓋頂的廢宇,歎道:「別打啞謎了,小嬸,這破村子每家都很破舊,令尊令堂難道都不曾接濟他們?」

  丁嬙以教訓的口吻道:「窮人知足常樂,你懂什麼,若沒有意外發生令他們三餐不濟,爹娘不願意破壞這份安寧,錢多欲望多,什麼壞事也就跟著產生,你別不懂裝懂。」

  秦快給反駁得無以回答,只好苦笑道:「你年紀小,懂得倒不少,好吧,小諸葛,小姑奶奶,請你指明貴府的去處吧!」

  丁嬙沒有好氣的道:「你不會比比看,那一家最破?」

  秦快望一眼身旁快坍下來的廢宇,道:「這間該不會是陛下的行宮吧!」

  丁嬙飄身下馬,朝廢屋走去,至門口比個「請」的手式,秦快一怔,怪笑道:「歷朝皇帝,就屬你最落魄,俺道這屋子已好些年沒人住了,未想你家真的是破,不會一進屋就坍下來吧?」

  丁嬙收回手式,雙手插腰道:「你可是我家第一個客人,到底請不請?」

  秦快原沒有進去的意思,看到這間由外邊可以看清裡頭小廳的破屋,再聽丁嬙言語,忍不住好奇,飄身下馬,昂然入內,搖搖欲墜的竹椅上積灰盈寸,秦快不禁皺眉道:「你家真的這麼窮?」

  丁牆眨眨眼道:「就那些漁民看來,我家是又窮又神秘,住全村最破的屋子,卻不必工作整天玩樂,我猜他們心裡一定在懷疑我們的錢是從那裡來的?」

  秦快明白原委,不感稀奇,伸手一摸桌子灰塵,駭然發覺手不沾塵,原來灰土是用黏劑黏在桌上,轉頭想問丁嬙,卻發現她已不見人影,秦快腦思飛速旋轉,認定問題出在這屋子,只是不知機關在那裡,這時傳來丁嬙的聲音:「秦大哥你等等,我去問爹娘可不可以請你進來。」

  秦快聽不出聲音來自那裡,也不想多事,道:「算了,在下責任已了,這就告辭了,你善自珍重。」

  不理丁嬙叫喊,快馬飛馳往來路而去,待丁嬙追出來只剩一點人影,氣得跺腳道:「你答應替我做一件事,豈容你就此逃脫?」

  不知何時,丁嬙身後走近一對三十來歲,相貌不俗的男女,女的聲音甜美,道:「小嬙,他是你喜歡的人麼?」

  丁嬙回身呼聲「爹、娘」道:「他最喜歡欺負人家了,看他那副懶樣,好像對什麼事都陌不關心,真是氣死人。」

  「妙手觀音」洪宛青倩笑凝眸道:「他若不關心你的安危,如何肯大老遠送你回來?」

  丁嬙洩氣道:「說關心不如說是勉強,一路上總是冷冷不太愛開口。」

  「妙手如來」丁神偷呵呵笑道:「爹看得出來,他不是那種肯為不相干的人勉強自己的人物,是主見極強的人。」

  丁嬙提不起勁的道:「別提他了,喜歡他的女孩子有好幾個,我何苦湊上一腳,無趣!」

  丁神偷將丁嬙高舉坐在自己右臂,道:「妙手如來想要東西,那樣得不到手?就連你娘那顆心,也是當年你爹施展妙手空空偷來的,你是爹娘的衣缽傳人,又特具天賦奇材,怎能就此洩氣?」

  丁嬙心思一轉,苦笑道:「可是我功夫太差,他總嫌我累贅。」

  丁神偷看不到頭頂女兒表情,怒道:「他真的這麼說?別急,小寶貝,待爹娘將全部武功傳授與你,找他比鬥一出怨氣。」

  「妙手觀音」洪宛青旁觀者清,忍不住掩嘴葫蘆:「大神偷精明一世,也有糊塗的時候,被自己的女兒算計了還洋洋自得。」

  丁神偷茫然望著妻子,洪宛青又笑道:「小嬙這孩子自小聰明,我們一直沒空傳授她武功,她豈有不趁機逼你教她的道理?」

  丁神偷哈哈大笑,將丁嬙摟在懷裡笑駡道:「這麼小就會用心計,長大了還得了。」

  丁嬙不依的一扭,道:「爹,人家又沒騙你,一路上有好些人想要我的命,若不是秦大哥救我,如今你們可見不到我了,你看,我身上還有四道傷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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