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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第四章

  秦快半開眼睛思量半晌,才問道:「十兩銀子有沒有包括三餐?」

  當時普通人家,一個月花費絕不超過十兩,這已經是不錯的家庭了,稱得上小富人家,一張草席租一天十兩銀子,說出去全當你是瘋子,酒鬼一聽這傻小子有點動心,搓著手,和氣生財的笑嘻嘻道:「當然,當然,沒有山珍海味,但總會讓你吃飽的,小兄弟這幾天不能出門,小兄正好代你跑跑腿買些吃食。」

  有錢賺就眉開眼尖,小子改成小兄弟,也不自稱老子。

  秦快啞然失笑,下定決心道:「好吧,這些天就有勞老兄,在下決定打擾十天半月。」

  酒鬼高興得搔腮搓手,豬泡眼也睜亮了,呵呵道:「一天十兩,十天一百兩,半月一百五十兩,小兄弟該不會賴帳吧?」

  說著就把手攤開伸向秦快,秦快閉上雙目,道:「老兄乃一代怪傑,應該不會逼得債主走投無路,在下不敢賴帳,老兄就記帳吧!」

  「記帳?」

  酒鬼大吼一聲,整顆碩圓的腦袋差點貼在秦快臉上,一字字道:「你懷裡有的是銀錠子,以為老子好騙?」

  秦快被酒鬼口中的酒氣噴得受不了,推開他,道:「要不要隨你,記帳至少表示有一天在下會付錢,老兄就勉為其難接受吧,至於銀子嘛,早就花光了。」

  酒鬼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憤而起身朝外走,丟下一句:「你小子不走,老子走!」

  秦快換個姿勢安睡,懶洋洋道:「不送,不送,老兄慢走。」

  酒鬼憤恨難當,又無能為力,只好自認倒楣了。

  秦快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喃喃道:「希望那個叫『冷姑』的女人,永遠都不要出現。」

  原來秦快所謂的避禍,就是逃避「冷姑」的逼迫,逼他回「洗滌山莊,」解開圓環之謎。

  秦快並非沒有好奇心,他也渴望知道其中秘密,只是,他厭惡人家強迫他,尤其是女人,兩相比較下,他寧願暫時壓抑住好奇心,待「冷姑」對他死心,才心甘情願回去解開心中謎題。

  今日天剛亮,秦快即出洞散心,臨行在酒鬼身上留下一塊碎銀,沒想到剛走進市鎮,就給「冷姑」撞見,經過一番追逃,秦快適時買通一人分散「冷姑」注意力,在陳大可的小酒店避難,恰巧酒鬼如他算計前來沽酒,捉住他小尾巴迫酒鬼不得不收留他,只希望能躲幾天,避開「冷姑」。

  給女人追著跑是亂沒面子的,但在打不過的情形下,也只有從權了。

  很幸運的,秦快在山岩洞安靜過了二天,肚子餓就吃從酒鬼那兒騙來,早已藏在大石後的包子饅頭,省著吃,勉強還能支持一、二天,所以秦快終日躺在草席上,動都不想動,以免多消耗熱量。

  運氣並沒有一直跟著他,這天,天色黯淡,有傾盆大雨的可能,秦快躺著啃最後一個粗硬饅頭,陡地耳聞有腳步聲傳來,傾聽之下,不免皺眉,一個腳步聲重,卻又帶點輕快,而且腳步淩亂,像是酒鬼酒後蛇行,但他有什麼值得快活?秦快頭一次聽見他腳步這般輕快,不,是得意。

  後頭還有一人,這人與酒鬼截然相反,輕如鴻毛落地,沒有絕佳絕頂的耳力,絕對聽不出來,秦快聽出了,那二位不速之客也出現在他面前,看清後頭那人,秦快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

  冷姑!

  酒鬼目及秦快手中的饅頭,大吼一聲搶過,叫道:「原來你小子把它們藏起來,老子還道你真那麼會吃?」

  秦快臉不紅心不跳,只道:「老兄回來也罷,何苦還帶個拖油瓶?」

  酒鬼聳聳肩膀,打嗝道:「這位娘子人極好,請老子痛快喝了一頓,老子就帶她回來,讓你們認識認識。」

  秦快冷冷的打量酒鬼半晌,冷冷的道:「不會這麼簡單吧?依在下看,她賞了老兄幾個耳光子,再對你拳打腳踢一番,你吃不住,只好帶著她四處尋找像俺這樣人,最後想到在下,就帶她回來了?」

  酒鬼呐呐不語,「冷姑」冷笑道:「你總算比較聰明了一點,調查真相的結果,應該不會讓人太失望。」

  秦快猛地跳起身,怒喝道:「你苦苦相逼在下,為的是什麼?若是想知道圓環內秘,大可自己去調查,俺在你眼中,又蠢、又懶、武功又差,真搞不懂,你找上俺做什麼?」

  「冷姑」帶著面具的臉上無絲毫表情,冷道:「沒有為什麼,姑奶奶既然選中你,你就非做不可。」

  秦快氣結,冷硬的道:「這倒是笑話,俺的娘是不知道,但俺的爹可也不會這般命令俺,你憑什麼下命令?」

  「冷姑」呆怔半晌,冷叱道:「秦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姑奶奶憑的就是手下功夫此你高明,你滿意吧?」

  「滿意個屁!」秦快冷哼道:「說不定你是六七十歲的老太婆,武功比俺高明有什麼好得意?待俺再長十歲,你自信能與俺一戰高下?」

  「冷姑」一怔,突然放緩語氣道:「秦快,也許圓環秘辛與你有極大牽連,何不早點解開它的謎底?」

  秦快沉吟半晌,方道:「二年之內,在下一定會回去一探究竟,也能趁此想一想『洗滌山莊』的奧秘。」

  「二年?太久了。」「冷姑」盯著秦快半晌,終於道:「好吧,二年後你若還四處閒逛,就別怪我不客氣。」

  秦快不答,「冷姑」朝洞口走,酒鬼突然攔住她道:「這小子在老子這裡白吃白住好些天,你既與他結識,該為他付點膳食費吧?」

  「冷姑」瞪他一眼,拋出一錠五十兩銀子,飄然而去。

  酒鬼接過銀子,掂了掂,樂歪了嘴,叫道:「五十兩吔,看來她與你交情不錯麼?」

  秦快也朝洞口走出,譏刺道:「老兄臉皮之厚,在下難望其背,敲詐勒索不提,女人的錢也要,當真無藥可救。」

  酒鬼一時沒領悟他說什麼,只叫道:「小子你要走啦,不送,不送。」

  秦快回首再望瞭望居住好些天的山洞,可惜道:「原來在下十分中意這地方,有了你,在下只好放棄。」

  說完也飄然而去,不再看酒鬼一眼。

  酒鬼像是突然間從夢鄉中醒來,銀子落地,哭聲道:「小子說的沒錯,我是個無藥可救的人,一直在逃避過去,逃避現實,永遠不敢睜開眼睛,我沒用,我沒出息,哈哈……」

  外面雷雨交加,酒鬼狂笑著沖進風雨中,悲傷、自責、戲謔的狂哭聲不停的傳來………

  傾盆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秦快一身濕淋淋在涼亭上望著亭外漸漸稀落的雨水,不禁搖頭苦笑,嘿嘿自嘲道:「俺的運氣向來不錯,免費洗了一次冷水浴。」

  不過,初冬淋雨可不是開玩笑的,秦快禁不住打了個冷顫,連忙盤膝運功,不一會,頭頂冒出絲絲白氣,白氣漸漸從身上各處穴道透出,整個人很快被白氣籠罩住,良久方散,身上衣服已全幹,並且周身舒暢無比,蹦的跳起來,及目四顧,居然不見人煙,可見此地十分偏僻荒涼。

  雨勢一停,秦快舉步朝西走去,他也不知要上那兒去,只好碰碰運氣。

  不料愈往西走,地勢漸陡,更見荒蕪,雜草盈膝,舉步維艱,秦快卻沒有想過要往回走,聽說隱者大多住在罕有人煙的地方,他想試試是不是真的?

  二個時辰過去,剛下過大雨,腳下泥濘,十分難行,秦快以散步的心情閒逛,倒不以為苦,陡地眼睛一亮——

  遠遠可望見一棟大屋子獨立在那兒,高牆飛簷,雖然不能望清它的面貌,但不論誰來看,都會說那是棟大戶人家的居所。

  但是,大戶人家出入馬車,錦衣玉食,住在這種鬼厭人不愛的地方,別說馬車,連吃的都很難買到普通魚肉。

  秦快加快腳步,不多時大屋在望,一近觀清它的真實面貌,不禁感歎滄海桑田,變化無常,人生難得富貴長遠。

  牆壁剝落,就好像女人盛妝的臉上,被淚水一洗,斑剝得十分難看,斷壁殘垣,紅門上的紅漆早已落個乾淨,奇怪的是,雄踞門邊的不是兩座雄偉的石獅子,而是兩隻大陶土狗,還很新,以至於看起來很怪異,門匾尚在,可是也非如這棟古老莊院的年歲一樣金漆剝落,黑區上題著四個大白字,「如洗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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