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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六回 張真人

  田靖之的目中已有怨毒之色,他忽地一咬牙,從懷中抽出一柄鋒利的短劍,架在中毒的手臂上。

  奇癢的感覺慢慢地順著手臂上延,田靖之牙齒咬得已出了血。

  他是一個極為果斷的人,他認為成大事者必備的素質,就是行事果斷、乾脆,絕不拖泥帶水。

  劍光閃過,鮮血迸出,田靖之已將自己的手臂硬生生地斬斷。

  他未免太果斷,因為就在此時,秦寶寶的聲音又傳來:「田大呆鵝,可不要做傻事呀,我的毒只是癢癢粉,癢上三天,就會自解的。」

  田靖之手上的劍一下落在地上,臉一下子破血脹得通紅。

  他恨不得馬上撞牆而死。

  他果然向牆壁撞去,牆壁「轟」地倒塌,田靖之像發瘋一樣追了出去。

  可是田野茫茫,天地如墨,哪裡有秦寶寶的影子。

  劇痛從手上傳來,當務之急是料理手上的傷口。

  田靖之從憤怒中冷靜下來,寒風中傷口劇痛難忍,也讓他清醒。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將面對一個巨大的危險。

  這個危險來自于錢炳秋。

  田靖之猛一回頭,就看到錢炳秋站在倒塌的牆壁中,正對著自己在笑。

  田靖之寧願面對十雙饑餓的狼,也不願面對錢炳秋此時的笑容。

  錢炳秋陰陰地笑道:「你的地位一直在我之上,現在你是不是還認為心安理得?」

  田靖之心中一片恐慌,他深知錢炳秋對自己一直有不測之心,時時刻刻想取而代之。

  他自然也早已有除掉錢炳秋的意思,偏偏錢炳秋的武功並不比他弱多少。

  殺他,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

  田靖之並不是一個願意付出代價的人。

  現在錢炳秋卻可以不必花費任何代價,因為自己損了一手,自己現在已根本不是錢炳秋的對手。

  雖然是站在呵氣成冰的寒風中,田靖之的身上卻出了汗。

  冷汗。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錢炳秋的歹毒手段,正如沒有人比錢炳秋更瞭解他的心機。

  他知道在這個對手面前,自己根本就施不出詭計。

  他現在所能做的唯一選擇,就是──逃跑。

  可惜錢炳秋實在是太瞭解他了,田靖之剛準備動,錢炳秋已經伸出一隻手。

  手上是一隻翩然欲飛的蝴蝶,田靖之知道這就是錢炳秋的獨門暗器──蝴蝶鏢他一直不敢對錢炳秋輕舉妄動,便是因為這種暗器。

  暗器上淬有劇毒,毒並不可怕,只要不被擊中,就沒有什麼。

  可是現在手負重傷,身形閃動已很牽強,那麼,就絕對躲不開這種蝴蝶鏢了。

  自己的輕功再好,也比不上暗器的速度。

  冷汗浸透了衣襟,衣襟又被寒風吹得如冰一樣冰涼。

  田靖之的臉上並沒有表情,他知道只要自己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錢炳秋的蝴蝶鏢立刻就會飛過來。

  只要自己保持鎮靜,錢炳秋一時之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田靖之忽然道:「我們本來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錢炳秋淡淡地道:「哦?」

  田靖之道:「那個孩子,已經知道玉的秘密,如果他將這個秘密洩露出去,你就算殺了我,不久之後,也會死的。」

  錢炳秋淡淡地道:「殺了你之後,我當然會去殺他,我可以向你保證,不超過明天早晨,你就會在一個地方見到他的。」

  「什麼地方?」

  「地獄。」

  田靖之的冷汗又一次流過臉頰,從下巴滴下來。

  錢炳秋笑了,得意的笑。

  手中的蝴蝶鏢就在他的笑容中飛了出去,以一種奇妙的弧度,極快的速度。

  田靖之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那支邪惡的,代表著死亡的蝴蝶鏢飛向自己的咽喉。

  他的咽喉上下顫動,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覺到,他一生中加之於別人的死亡恐怖。

  但是他並沒有死,蝴蝶鏢並沒有落在他的咽喉上,因為有一隻大手忽然從黑暗中伸了過來,一把握住了飄飛靈動,不可測度的蝴蝶鏢。

  田靖之感激這只手,只是,他在嘆息,這只手很快就和自己的手一樣,要脫離身體了。

  手在田靖之面前張開,那只蝴蝶鏢變成了碎屑,從這只手上落下。

  這只手雖然是在黑夜中,仍可以看出它的細膩、白皙。

  令田靖之驚訝的是,這只手並沒有出現中了毒後新應該出現的症狀。

  這是怎樣的一隻手?這只手難道根本就不怕任何毒?

  那麼這只手的主人,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手的主人,是一個年輕,非常年輕的人。

  他穿著一件漆黑如墨的衣服,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他的面孔也和他的手一樣白皙,如女人一樣的細膩。

  錢炳秋望著這個如幽靈一樣忽然出現的人,已經驚呆了。

  他不相信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像捏碎一隻真正的蝴蝶一樣,捏碎自己的蝴蝶鏢。

  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自己此時最好的選擇,是閉上嘴巴。

  一個可以捏碎自己的蝴蝶鏢,而居然若無其事的人,是自己絕對無法抗衡的。

  黑衣年輕人望著兩個嘴巴閉得一樣很緊的人,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怨,但你們的事情只有放在以後了結,現在你們必須跟我走。」

  他說完這句話,掉頭就走,好象知道別人一定會跟著來似的。

  田靖之望著錢炳秋,錢炳秋也望著田靖之,兩個人居然有一種默契,居然真的跟在年輕人的身後。

  他們並沒有問年輕人,為什麼要跟你走?去什麼地方?

  他們不敢問。

  幸虧年輕人解答了他的疑問:「我的師父喜歡熱鬧,所以他希望在這附近的江湖人一起去赴他的酒宴。」

  他只解釋了一點疑問,至於他的師父是誰?要去什麼地方?他仍然沒有說。

  錢炳秋和田靖之仍然沒有問一個字,他們忽然間變成了啞巴。

  他們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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