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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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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湖中,每天都會有各種各樣奇怪的事情,江湖中,也不知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三個人默默地走著,忽然看到一個燈光通明的巨屋。 在這個荒山僻野中,忽然出現一個如此漂亮的房子,實在讓人很驚奇。 最驚奇的是田靖之。 他是本地的最高地方長官,卻不知道這裡居然有一間比自己的縣衙還要漂亮的巨屋。 巨屋顯然是新砌的,正有幾個人在塗抹牆壁。 他們的動作極為熟練,迅速,田靖之看出這些人都身懷武功。 錢炳秋忽然道:「半個月前我來過這裡,當時並沒有這樣一幢屋子。」 年輕人回頭,微笑道:「三天前,這裡仍是一片荒涼。」 田靖之驚訝道:「你是說,這樣一幢巨屋竟是在三天中砌成的?」 年輕人道:「是。」 田靖之不敢相信這種事,可是屋子就在眼前,幾天前,這裡也的確是一片荒涼。 這實在是一個奇跡,田靖之已經想見一見建造這個奇跡的人。 有這樣大手筆的人,絕對應該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 田靖之卻想不出這個人是誰。 從可以並行兩輛馬車的大門走進,是一條鋪著雨花石的小徑。 小徑盡頭的臺階上,一個身材修長,手執金杯的人正倚在朱欄上,卻已是玉山頹倒。 田靖之注意到執杯人一身華貴的衣衫,雍容的氣度,他會不會是這裡的主人? 年輕人從執杯人身邊走過,卻連看也沒看那人一眼。 錢炳秋已微笑道:「雪中居士,無德先生,果然是手不離杯,無時不醉。」 田靖之訝然道:「這人竟是雪中居士?」 錢炳秋道:「是。」 田靖之道:「一刀伏三虎,令虎丘群豪棄刃而走的無德先生?」 錢炳秋道:「是。」 田靖之上前一揖,道:「夜深風寒,先生何不入廳熱飲?」 忽然冷笑道:「好酒而無量,習武而不成,這種人焉配與天下群豪同席。」 田靖之冷汗頓出,連無德先生在年輕人眼中都稱不上習武有成,那廳上的人物又是何等樣人? 廳上燈火如晝。 大廳四壁,高挑四十九盞宮燈,又有三十八名昆侖奴手執粗若兒臂的巨燭,立在四側。 廳上只有一張桌子。 桌子極寬、極長。寬足以奔馬、長有半箭之長。 桌子上,佈滿珍饈美酒,田靖之身為知縣,赴過宴席無數,卻居然叫不出桌上大半珍饈的名字。 長桌約兩邊,坐滿了人,但沒有一個人說話,沒有一個人動一下筷子。 因為主人還沒有來,長桌盡頭的椅子上,仍是空的。 田靖之和錢炳秋在兩張空椅子上坐下,他們的表情很快就和其它人一樣,變得焦躁不安。 黑衣年輕人遠遠站著,低眉垂手,不發一言。 大廳很大,人很多,卻居然沒有一點聲音。 這些本來一刻也安靜不下來的江湖人,此時竟變成了乖寶寶。 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跡。 忽有一人從椅子上站起,醋缽大的拳頭「咚」的一聲砸在桌子上。 眾人的目光立刻就集中在這個人的身上。 這個人身材高大、威猛,在這嚴寒的天氣,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 衣服居然是敞開著的,露出胸膛上像小山一樣凸起,如鐵板一樣結實的肌肉。 在座的十個人中,有八個人知道他,熟知他的事蹟。 「拼命三郎」邢雄的名字,是在七年前傳開的。 昔年的太行山上有一群強盜又凶、又狠,過往的商旅、行人,過太行山的時候,就像過鬼門關一樣。 邢雄當時根本沒有名氣,他卻在一天清晨,帶著兩隻拳頭上了太行山。 太行山有九個寨主,邢雄闖到第九寨的時候,身上帶著九十八處傷,其中五十七處重傷,四十一處輕傷。 大家都知道九寨主為人最狠,武功最高,而邢雄當時已幾乎站都站不起來了。 當時大家都以為,結局是很容易料到的。 最後的結局卻很出乎大家的意料,邢雄並沒有死,只不過身上又添了三十一處傷痕。 更令人驚訝的是,邢雄後來居然當上了太行山的大寨主。 因為其它的九名寨主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太行九盜向來又驕傲、又蠻橫,不買任何人的帳,所以大家不得不記住邢雄這個名字。 近幾年來,太行巨盜「拼命三郎」邢雄的名字已經是愈來愈響亮。 如果一個人不知道邢雄的名字,別人一定會非常看不起他。 和平時一樣,邢雄總喜歡穿很少的衣裳,以展示他壯健的體魄。 這就像女人寧願感冒也不願穿掩蓋身體線條的衣服一樣。 田靖之也注意到邢雄身上的傷痕,那些傷痕縱橫交錯,就像一個紋身人身上的紋身。 但傷痕卻比紋身威風得多。 屋子裡很靜,邢雄搥桌子的聲音無疑就像晴天中的一個霹靂。 邢雄吼道:「這是什麼鳥意思,巴巴地把我們叫來,卻沒個鳥人招待。」 大廳富麗堂皇,客人個個衣冠整齊,這裡本不是說粗話的地方。 邢雄卻管不了這麼多,憑著身上一百二十九處傷痕,他在任何地方說任何話,做任何事都很正常。 邢雄的聲音很大,每個人都覺得耳朵「嗡嗡」直響。 大家的目光又一次轉向黑衣年輕人,不知他對邢雄這種很沒有禮貌,但很難惹的客人會怎麼辦? 一直低眉垂手的黑衣年輕人這時抬起了頭,看了邢雄一眼,嘴角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看上去居然並沒有不高興,反而有一些愉快。 是不是他正想找這樣一個人出來給大家一個下馬威? 田靖之這樣想著,悄悄地打量年輕人和邢雄。 這兩個身材很懸殊的人,打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不管是什麼樣子,只要是拼命,都應該很有趣。 只要不是自己拼命,看別人拼命總是一件愉快的事。 年輕人嘴角帶著笑意,終於一步一步向邢雄走了過去。 大家的心一下都提到了嗓子眼。 從邢雄站的地方離年輕人約有六丈的距離,年輕人一步一步地走著,走得很慢邢雄卻忍不住了,他一步就跳到了年輕人的面前。 他的個子比年輕人要高一個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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