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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他是不是有感情——對自己?

  大悲和尚遠比預定的速度快,三兩下便到了厚坡城。

  秦老天和柳危仇呢?

  「我們可以照顧自己。」秦老天說著的時候,還朗笑了兩聲,道:「所以,大師可以放心策馬揚蹄入厚坡城去。」

  「呸!你們兩個不照顧大和尚我了?」大悲和尚做了一會臉,旋即大笑道:「我倒想去看看那小子,為什麼蘇小魂那小子想救他,而你們也如此賣命的理由。」

  「我們只是一個「義」字。」柳危仇笑道:「而蘇大俠是一個「仁」字。」

  「真會說話,捧了別人也褒了自己。」大悲和尚哈哈笑道:「那和尚我是什麼?」

  「大師已見性,豈會執著世間毀譽?」

  「好小子,果然真會說話!」大悲和尚大樂道:「用辭得當極了,和尚我越來越喜歡你們兩個了。」

  大悲和尚就是這樣一路挺馬直進。「嘩啦啦」的趕到了厚坡城。

  當然,如今的情況特殊,他可也戴了碩大笠帽兒蓋著他那一顆大光頭。

  大悲和尚最有名的,除了大悲指外就是大頭。

  又光又亮的大頭,到那兒誰都認得出來。

  厚坡城的氣氛似乎不太舒服,可不只是因為有太多的武林人物在四下走動所產生的奇異感。

  而是每個人的那雙招子好像是賊兒眼般,滴溜溜的到處打轉。

  從進城到現在,最少有十個以上的人盯著自己身上猛瞧,看啥?和尚我頭上長花了不成?

  我們這個大悲大師可是連趕了一天一夜沒喘回兩口氣,一肚子餓得正冒火。

  不過,好歹也算是個有修養的高僧,不理會那些晚輩,便尋個茶樓先吃它一頓飽。

  屁股坐下了,要吃要喝的也送了上來,沒吃兩囗,店小二好像看見爺爺般往門口處猛哈腰招呼著。

  「宋公子、章大小姐,你們來啦!」

  門口是宋飛唐、章兒鈴和見無三人跨入。

  這店小二機伶。又補上了一句:「小師父,你也有空出來散散心?」

  宋飛唐巡目了一眼這茶樓內,目光落到大悲和尚。

  總是一件奇怪的事,在店裡吃飯何必戴著大斗笠?

  唯一的解釋,就是怕人家看見了他的真面目。

  在這種特殊的時候,類似這種特殊的事情,宋飛唐不能不加以注意。

  他輕輕一笑,踱到了大悲和尚的身側,只見對方埋著頭自吃著,理也不理會看來一眼。

  好鎮定!

  宋飛唐笑了,問著每一個字很輕卻很有力,道:「閣下面目生得很,不知如何稱呼?」

  啥!厚坡城又不是你家。

  大悲和尚頭也不抬,用鼻子哼聲道:「喂,小子,別讓美人站在那兒枯等,這可是罪過!」

  宋飛唐一愕,旋即笑道:「多謝閣下提醒,不過,現今城裡有一些特殊的事,在下不能不問一聲。」

  「這城是你的?」大悲和尚翻著白眼瞪了他一眼,嘴巴也可厲害了,可以邊吃邊說著話,道:「嘿!原來是杭州十六懷古堂宋懷古那老小子的兒子,難怪氣勢逼人。」

  宋飛唐的脾氣再好也會冒火。

  尤其是在章大美人的面前,這個威風萬萬殺不得。

  他嘻嘻一笑,雙眸子裡卻是精光閃動,道:「好!前輩口氣忒大,晚輩為了十六懷古堂也不能不出手。」

  「是嗎?」大悲和尚扭頭看了見無一眼,咧嘴笑道:「喂,小道士大概是一雲中道士的徒弟見無是吧?」

  見無聞言一楞,訝異道:「前輩如何知道小道?」

  他看了大悲和尚一眼,只覺這人的面龐相當和善莊嚴,特別是那雙眼兒可不時露出調皮的神采。

  「大悲大師?」見無驚喜笑叫了起來,道:「是不是你?」

  宋飛唐的心往下沉。

  這個就是名動天下,和蘇小魂並稱於世三十年的大悲和尚?

  當我們這位宋公子看見斗笠下那顆大光頭時,除了歎氣還能說什麼?

  章兒玲的眼眶突然熱了起來,便是要哽咽呼叫。

  但是大悲和尚眼睛快,急忙搖手阻止道:「慢!和尚我最怕姑娘家哭,一哭就吃不下了!」

  他說著,可是兩手不閑,一嘴猛吞。

  三兩下,好快的速度卷光了桌上的東西,跑進了肚子。

  這才噓了一口氣道:「吃飽了肚子才能幹活,走!」

  「大師,上哪兒?」見無好笑問道。

  「見你三位師叔呀,帶路吧!」

  「我師叔……」見無的眼眶一紅,道:「死了。」

  「什麼!」大悲和尚差點跳了起來,道:「開什麼玩笑,怎麼可以死那麼早?」

  他踱了踱腳,嘿道:「好!沒關係,死人可以說的事不會比活人少。」

  大悲和尚來到厚坡城的消息立即轟傳四處。

  當然,在城裡有頭有臉的人沒一個不想來見上一面的。

  這點,除了大悲和尚本身是個很奇特的人物以外,更重要的是他正在武當別觀內驗屍。

  無論是誰,只要能站在大悲和尚身旁聽聽結論,絕對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

  日後只要跟人家提起,曾經和大悲大師參與過武當派「龍虎豹」命案,必定可以高人一等。

  但是,他們都失望了。

  別說是尋常人等,就連八路英雄中在厚坡城的四人、章單衣、宋飛唐也一律被摒拒在武當別觀的門外。

  「誰都有嫌疑!」大悲和尚交代的話是:「除了章姑娘和見無以外,誰也不能進來。」

  見無是武當派的弟子,章兒鈴則是第一眼重要的人證,所以,誰都沒有反對的理由。

  邱擠天呢?

  「爺爺我喝老酒去了!」他倒是咧嘴笑開道:「有大悲那老小子在,正好可以落得輕鬆。」

  似乎每個人都對大悲和尚充滿了信心。

  在這道觀裡面,大廳上的大悲和尚對自己呢?

  屍體供排得好好放在大廳上,四周佈滿了鮮花。

  壁面是一張師祖張三豐的畫像。

  香煙嫋嫋升著,靜肅中有一股悲涼的感覺。

  大悲和尚靜靜的看了片刻,偏頭朝向章兒鈴道:「你一定有一番看法?」

  「是!」章兒鈴的回答很快,道:「我知道兇手是誰。」

  側旁,見無的眼眶已經紅腫。

  「你知道是誰,但是不敢說出來?」大悲和尚淡淡一笑道:「那麼,這些人一定是很有名的人!」

  「這些人」,大悲和尚為什麼用複數。

  章兒鈴眼睛亮了,道:「大師也有這個想法?」

  「當然!」大悲和尚笑道:「天下間,只有天蠶絲、帝王扇、斷雲刀可以同時一擊而斃這三個高手。」

  蘇小魂不可能下手,因為,他只救人而不殺人。

  章兒鈴也不可能下手,更何況她一直跟見無在一起。

  另外簡單的說,以她的能力尚不足以一擊斃殺武當派這三位高手。

  「至於淩峰斷雲刀的第二把機關刀……」大悲和尚輕嘿道:「必然會留下傷口。」

  這些可能既然都不存在,那麼剩下的就是有許多人同時動手。

  而且,這些人是讓武當「龍虎豹」足以信任的人。

  唯有如此,出手時才能輕易得手。

  「你一定還有其他的佐證?」

  大悲和尚問完了,他們便來到了倉庫。

  「那些木料不見了!」章兒鈴的臉色一變,卻又反臉冷笑道:「這豈不是正證明了一件事?」

  下手的人怕洩漏身分,所以暗中處理掉證據。

  大悲和尚點了點頭,再往「澡堂」的位置。

  他蹲下去看的刹那,忽然一個身子拔起。

  好快!

  幾乎是眨眼不及的彈指工夫,我們這位大和尚已經站在一個英肅俊麗的美人面前。

  鬥然出現,快得讓武年年臉上既錯愕又羞紅。

  「和尚好功夫!」武年年脫口道:「莫非是大悲大師?」

  秘室內,忽然變得光明而祥和。

  不,秘室一點也沒有改變,變的是人的心。

  你相不相信,有某種人到了一間屋子內,刹時就可以改變整間屋內的氣氛?

  大悲和尚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笑著,眼前魏塵絕的表情還是一丁點也沒改變。

  如果有,就是由心底的深處升到眸子的光彩。

  「安西重、孤主令、陳相送雖然做出了這種事……」大悲和尚的聲音緩沉沉而有力,道:「但是,他們應該相當後悔吧!」

  他看了一眼魏塵絕,問道:「你會殺了他們三個替師父報仇?」

  「不!」魏塵絕說得很慎重,道:「我不希望殺戮繼續。」

  「你們兩個呢?」大悲和尚問的是章兒鈴和見無,道:「怎麼個想法?」

  「他們終究為武林出過不少力。」章兒鈴緩緩道:「甚至在追殺魏公子時猶不忘鋤奸伏魔……」

  所以,功可以補過。

  「但是他們對武大先生下手,以及武當派三位道長、十數名弟子的賬,卻不能不有所表示。」

  章兒鈴的看法很客觀,見無卻不是這麼想,道:「大師,這件事晚輩無法作主,只怕本門的掌門人不會就此干休。」

  「我非殺了他們三個不可。」武年年的聲音充滿了憤怒,道:「殺父之仇,誰也沒有理由阻止我。」

  這句話的確是誰也無法反駁。

  「小姑娘,人性必然是有弱點。」大悲和尚輕嘿嘿一笑,道:「嫉妒是其中一種。」

  他頓了頓,悲憫的看了武年年一眼,淡淡道:「趙一勝門主在十五年前敗於貧僧和俞傲手下後,便已徹悟修養,深居思過。」

  可是,武斷紅仍舊不計一切的找尋趙一勝的住處。

  為的是一刀砍下,斃命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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