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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第四十三章 海棠春暖

  大家坐定之後。

  司空南宮首先道:「淩兄,看來你找到了,那一句別來無恙,可不是初次見面的問候詞令。」

  淩雲才知道自己又說漏了口,笑了笑道:「不錯!海棠姑娘正是我要找的人。」

  司空南宮冷笑道:「那二位是老相識了,今天這個敘舊的機會被我們打擾了,豈不是大煞風景嗎?」

  淩雲還沒有答話,那秋海棠眼波一轉笑道:「我們的確是有幾句私話要講,各位老爺如不見怪,就請成全一番,奴家感激不盡。」

  君四公子哈哈一笑道:「海棠,大家都是為了你而來的,現在你要趕我們走,不是薄厚之分太明顯了嗎?」

  秋海棠嫣然含笑道:「各位老爺多包含一點,奴家日後一定加倍報答各位老爺。」

  君四公子起身笑道:「看來我們是不受歡迎定了,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要惹人討厭了。」

  司空南宮只是冷笑一聲,起身也有離去之意,那甄隱卻微微變色道:「淩大俠!閣下不但是天下第一劍手,也是天下第一等風流人物呢?」

  這句話使淩雲受不了了,連忙道:「甄兄不可誤會,在下與海棠姑娘是故人……」

  甄隱冷笑道:「秋海棠高張豔幟不過才四五天,淩大俠到京畿也不會太久,即已成為故人,二位的感情進展未免太快了吧!」

  秋海棠神色微沉道:「這位老爺的閒事未免管得太多了一點,秋海棠掛名書寓,卻不是開妓院,老爺們看得起前來光顧,奴家十分感激,可是奴家賣技不賣色,對於主顧們還有個選擇的權利。」

  甄隱冷笑道:「你既然開著書寓,老爺們前來聽琴,你就得應酬。」

  君四公子見他們又說僵了,連忙道:「甄兄!你這是何苦呢,原為尋歡而來,嘔些閒氣太不上算了。」

  甄隱冷笑道:「一樣是化錢的主顧,憑什麼要趕我們滾蛋,我今天就賴著不走,看她能把我怎麼樣?」

  淩雲皺皺眉頭道:「海棠姑娘!你怎麼可以得罪客人呢!我們的事等一下再談也來得及。」

  秋海棠目中已然射出怒火,被淩雲一番話壓了下去,垂頭不語,可是空氣還是十分不自然。

  君四公子又笑道:「海棠姑娘,我先來一陣子了,另外兩位老爺剛來,椅子還沒有坐熱,馬上趕人家走似乎也太說不過去了,這樣吧!你唱兩支曲子,給甄老爺消消氣,我們就走,讓你們好好談心如何?」

  秋海棠沉吟片刻才道:「君四爺的吩咐,奴家怎敢不依,只是不知道……」

  說時目光一瞥甄隱。

  君四公子忙笑道:「甄兄?這樣你也該滿意了,京都有的是絕色佳麗,回頭由小弟作東,請三位另外一夕狂歡,岳長老意下如何?」

  說時還特別對嶽鎮江笑了笑。

  嶽鎮江忙道:「對不起得很,在下另外有事。」

  秋海棠一怔道:「岳長老?……」

  淩雲知道她是為著這個名字弄糊塗了,連忙道:「海棠!你就快唱吧!」

  秋海棠沉吟片刻,才起身將牆上的一把月琴取了下來,調整三弦的音奏,然後才笑道:「各位老爺想聽什麼?」

  君四公子道:「我們也不知道你擅長什麼,還是由你自己揀拿手的唱吧!」

  秋海棠笑道:「奴家對於各家詞曲長調小令,都還能哼上幾句,就是沒有一樣拿手,還是由老爺們點吧。」

  甄隱忽然道:「你把柳永的詞隨便揀一首唱唱,宋代各大詞家中,我獨欣賞斯人。」

  君四公子笑道:「柳三變詞情意纏綿,道盡閨閣幽情,盛名所至,有井水處皆歌柳詞,甄兄獨欣賞此公,想必也是風月中之佳客。」

  甄隱冷冷地道:「不!我討厭他的詞,只是欣賞他的為人,他才情高及雲表,卻偏不學好,在教坊中與一些粉頭歌妓終日廝混,落拓終身,這種儂薄無行的報應,正足為吾輩之誡。我欣賞的就是這一點。」

  他的話說得太尖刻了,明明是刺罵著淩雲與秋海棠二人,連一旁的嶽鎮江都為之憤忿著急。

  可是淩雲卻淡淡地道:「在下腹儉,對於詞章之道尤熾生疏,可是我獨獨記得一句:『吹皺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我覺得有了這一句,似乎已經道盡一切。」

  甄隱臉色大變。

  君四公子卻大笑道:「淩大俠畢竟高明,吹皺春水,實為春風多事。甄兄,我們少說閒話,還是聽秋海棠唱曲吧。」

  甄隱終於忍了下來,秋海棠也不再說話了,纖手輕撥銀弦,爭爭琮琮地彈了一段過門。

  然後啟朱唇,揚黛眉,唱出一闕柳永最膾炙人口的「雨霖鈴」一詞:「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摧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別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這首詞佳句幽情,全在下半折,在秋海棠委婉的歌喉唱來,益見精采無匹,所以歌音一落,立刻博得全體的采聲。

  只聽甄隱仍淡淡地道:「秋海棠,今夜可不是良辰好虛設,你那千種風情,也有人可說了。」

  出言輕浮,使得大家一怔,秋海棠臉色一沉道:「甄老爺,奴家縱有得罪處,你也不可如此侮辱。」

  甄隱哈哈一笑道:「我說的是實情實事,怎麼能稱為侮辱呢?」

  秋海棠臉色一沉,纖手輕按身前的三弦,只聽見爭然輕響,月琴的缺口中突然射出四五點銀光。

  向甄隱的門面罩去,甄隱似乎沒想到她會暴然發難,不過在她臉色將變時,已經有了戒備。

  危急中他猛地一掀桌子,用桌子面將那一蓬銀光都擋了回去,銀光深刺進柴壇木的桌面上,竟是一叢細針。

  甄隱丟開桌面,哈哈一笑道:「想不到秋海棠突然會變成毒玫瑰了,玫瑰多刺,淩兄,今夜你的良宵可能不是消魂夜,而是斷魂夜了。」

  秋海棠銀牙緊咬,對淩雲一恭身道:「幫主!請恕屬下無狀,屬下必殺此獠。」

  淩雲還沒回答,甄隱已大笑道:「那倒不錯,牡丹花不死,做鬼也風流。」

  秋海棠怒叱一聲,揮動手中月琴直擊過去,甄隱也嗆然抽出腰間長劍,青光一閃,反迎上去。

  劍琴交觸,發出爭然巨鳴,秋海棠手中的月琴被砍為兩截在地下,爭爭有聲,竟有精鋼所制。

  秋海棠見琴被毀,怒意更滋,舞動手中半具琴,瘋狂一般地撲上去,出招十分狠厲。

  甄隱一直想用劍去削毀她的斷琴,可是秋海棠已具戒心,招勢雖烈,卻不與他的劍刃相觸。

  甄隱的劍法好像並不太高明,寶劍雖厲,鬥了十幾招之後,竟有不支之狀,淩雲見狀忙喝道:「海棠:不可傷人。」

  秋海棠這才抽身退後怒道:「要不是掌門人喝止,今天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甄隱不領情,赫赫冷笑道:「你別做夢了,我若不是看在淩大俠的份上,今天你休想逃過命去。」

  秋海棠聞言又撲了上去。

  淩雲也覺得這姓甄的實在不知進退,乃沉聲道:「海棠:略予懲誡,但不得傷他性命。」

  甄隱好像被這句話激怒了,劍勢一變,青光突盛,克嚓一聲,秋海棠的斷琴被絞得粉碎,劍光仍是不放鬆她。

  秋海棠似乎沒有想到甄隱的劍法會如此精巧,他先前的故示敗象,只是留手不發而已。

  現在施展出來,根本不給人有趨避或抵抗的機會,一時慌了手腳,眼睜睜地望著劍光迫胸而至,只好閉目待死。

  可是預料的死亡並未來臨,她耳間只聽到當的一聲激響,胸前也感到一股勁力輕震衣衫。

  偈是有人替她擋下了一劍,連忙睜開眼來,只見淩雲手挺一柄長劍,肅容而立,劍身晶瑩若秋水,光照眼。

  甄隱則撇嘴冷笑道:「淩兄何必如此緊張呢,你就是不出手,在下也不會傷她的,焚琴煮鶴,已然大煞風景,更何況血濺紅顏,據折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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