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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她明白長穀一夫只是謙遜之詞,他身上劍痕雖多,卻全是無關緊要的浮傷,司空皇甫一劍創腰,那是個致命傷,勝負已分,她不必再問了。

  想不了,她只輕輕地道:「我爹呢?」

  長穀一夫歎道:「走了!」

  司空慕容神色微動道:「走了?上那兒去了?」

  長穀一夫搖搖頭道:「這個瞎子可不知道,因為瞎子看不見令尊的行蹤,不過他絕不是從瞎子出來的那個方向走的……」

  司空慕容淒然道:「那是自然了,那是凱旋之門,只有勝利者才夠資格從那兒出來……」

  長穀一夫歎道:「瞎子絕不敢以勝利者自居,瞎子雖然傷勢都在不重要的地方,可是令尊大人只要下手略重,瞎子恐怕也不會那麼輕鬆,甚至也無力再施展那救命一劍了……」

  司空慕容苦笑一聲道:「劍練到我爹的那份境界,當然不屑以皮肉之傷而創敵……」

  長穀一夫搖搖頭道:「可是瞎子那一劍出了全力,也只傷到令尊一點皮肉,令尊大人卻自動認輸了!」

  司空慕容傲然地道:「要害不保,爹當然棄劍服輸,一定要等明生死而定勝負,那是無賴的行徑。」

  長穀一夫呆了一呆,才肅然起立,對著他出來的那扇廳門作了一揖,恭敬地道:「上國劍術、胸襟,實非夷島野人所能及,瞎子謹對司空堡主致無上敬意!」

  卓少夫聽說大事已定,神情顯得很輕鬆,對長穀一夫這等做作,看來多少不太順眼,冷冷一笑道:「堡主早已離開了,先生這番話說給誰聽?」

  長穀一夫翻著白眼道:「貴國先哲孔夫子對杞神之道說過一句名言:『祭如在』,瞎子也是本著這等精神,那幾句話只表示瞎子的心意,並不一定要司空堡主聽見。」

  卓少夫被他這麼一說,倒是有點臉上掛不住,乃轉頭對司空慕容道:「小姐!現在你可以跟下官走了吧。」

  司空慕容臉色一慘,淒然地道:「長谷先生,我爹臨走的時候,難道沒有什麼話托你轉告嗎?」

  長穀一夫連忙道:「有的,有的!令尊當時作下一箋手書,托瞎子找交小姐……」

  說時在腰間掏出一張小紙條,墨蹟猶新。

  「天奪予志,乃橫生枝節,壯志未申,來日可慮,不無餘恨。此去宮中,凡事自珍善為人婦,莫墜家風……,若情勢許可,請俟吾一年,當重修劍法,為汝贖身,否則……」

  司空慕容拿著那張字條,手指不住地發抖,半晌都不作表示。

  卓少夫斜著眼睛,將紙上的字全偷看在眼裡,也不作聲。

  司空慕容忽然把字條往他眼前一送道:「卓大人何不詳細地看一下,這上面並無見不得人的秘密。」

  卓少夫又鬧得滿臉通紅,退後一步訕笑道:「下官不過是一時好奇,並非有心要偷看小姐的家書……」

  司空慕容冷笑一聲道:「你別嘴上說得好聽,這是你職責所在,不弄清楚了回宮也無法交代,因此我建議你不妨再仔細地看一遍,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現在也好問問清楚,過了此刻,我便不再解答了……」

  給她這麼一說,卓少夫倒是不敢怠慢,正正經經地再看了一遍,然後才微微蹙眉道:「令尊大人語句甚明,只是他所謂壯志,不知是指何而言?」

  司空慕容冷笑道:「卓大人請放心好了,家父身為江湖人,志亦在江湖,絕不會招兵買馬,起意造反……」

  第十三章 語重心長

  卓少夫訕笑道:「下官不是此意,令尊在江湖上已膺劍帝之譽,盛名也到了極點,他還有什麼壯志未申呢?」

  司空慕容淡淡一笑道:「燕雀安知鴻鵠志,卓大人是朝廷命官,對江湖上的事何必問得這麼清楚。」

  卓少夫眨眨眼睛道:「令尊大人又說來日可慮……」

  司空慕容一擺手道:「這也是江湖上的事,與大人無涉,而且時機未至,我不便宣佈,等事情發生了,大人耳目聰明,一定會知道的。」

  卓少夫滿臉疑色,聳聳肩道:「既是小姐如此說,下官自然不便再問……」

  司空慕容神色一整道:「你不問我,我倒要問你了,家父留書上所指的一年之期,你作何答覆。」

  卓少夫一怔道:「令尊大人想在一年之後,到宮裡來將你接出去?」

  司空慕容點頭道:「是的,因此這一年中,我想暫留自由之身……」

  卓少夫奸笑一聲道:「小姐是想一年內暫不成婚……這個下官可無權作主……」

  司空慕容肅然道:「你沒權我可有權,你利用江湖規矩將我逼迫入宮,自然也應該給我一個脫身的機會……」

  卓少夫又乾笑一聲道:「小姐這是何苦來呢,令尊留書上並未堅持……」

  司空慕容斷然地道:「家父不堅持我堅持,這場婚姻是我本身的事……」

  卓少夫想了一下才道:「王子成婚並不是一件小事,必須等小姐熟習宮中禮節後,再經聖上賜准,與朝臣商定日期,昭告天下,絕非一年之內可告成定,因此小姐大可放心……」

  司空慕容冷笑道:「你少要滑頭,假如事情真如你所說的那麼麻煩,你為何不敢答應我一年之期呢?」

  卓少夫無可奈何,只有一聳肩道:「下官所說乃一般慣例,但是七殿下是個有作為的人,下官只怕他見到小姐的風采仙姿之後,一反往例,要求即刻成婚,聖上對他又百依百從,只怕也攔不住他……」

  司空慕容冷笑道:「我就是防到這一手,所以把話說在前面,一年之期必須遵守,否則別怪我不講信用,我知道宮中好手萬千,我殺不了別人,可殺得了自己,你最好一回宮就對那個什麼七殿下說清楚,假如他想蠻來的話,最多可以得到我的一具伏屍。」

  卓少夫被她這番斬金截鐵的言詞哧得一跳,連忙肅容道:「是!是!下官一定將小姐的意思轉呈!」

  司空慕容冷冷地道:「反正我已把自己的決心表白過了,到時候也不怕你們翻臉!」

  說完又對呆立一旁的紀有德道:「紀五!堡主與公子大約是不會再回來了,這一片基業成立不易,就送給你們幾個人吧,宗大俠雖然已代堡主去向武林各大宗派講情,但有些人也許不可理諭,依然會找你們的麻煩,因此你們必須作一番準備,宇文老師的傷養好之後,你們還是央求他留下,也許可以幫幫你們的忙,再見了,你們投身在堡中為時雖暫,卻已惹來一身麻煩,這是司空家對你們深以為歉的……」

  紀有德那樣鐵錚錚的漢子,居然也淚水盈眶,哽咽地道:「小姐別那麼說,屬下等受堡主造就之恩,殺身難報,只要屬下等活著一天,定然捨命保存此堡,以待堡主或小姐、公子回來,重振舊日聲威……」

  司空慕容也是珠淚盈睫,感動地道:「謝謝你!紀五,你們的忠心我會永遠記得……至於重振劍堡聲威,只怕再也不會有機會了!好了!我不再說了,你大概還有許多事要急著辦,你去忙你的吧!」

  紀有德恭身一揖道:「是的,屬下當召集全堡之人恭送小姐登程……」

  說著正待轉身離去,卻被司空慕容喝住道:「紀五!你別胡鬧,我是被人家當做俘虜押走的,你難道要大家都看著我在那種狼狽的情形下離開嗎?」

  紀有德木然而立,卓少夫不好意思地道:「小姐如此說法,下官實在擔受不起!」

  司空慕容冷笑道:「你還有別的說法嗎?」

  卓少夫訥訥無法接口,司空慕容又苦笑著對淩雲與雷始平道:「淩大俠淩夫人!小妹見過的人雖不多,但是深覺賢伉儷為年青一代中,不可多得之人才,江湖劫難年年有,但從未如今後兩三年中即將遭遇到的那麼嚴重,那個時候二位或許會諒解家父昔日的一些舉動……」

  淩雲一怔道:「小姐所說的劫難是指何言?」

  司空慕容似乎覺察到自己失言,連忙道:「時機未至,小妹實是無法奉告……」

  淩雲疑信參半地道:「小姐不能先示一點眉目嗎?」

  司空慕容堅決地搖搖頭道:「不行!言之過早,有百害而無一利,小妹只是請求大俠別再以私人意氣用事……」

  淩雲道:「那武當毀亭碎碑之事又當如何解決?」

  司空慕容道:「劍堡已毀,武當大可重建碑亭……」

  淩雲搖搖頭道:「不!在下並未擊敗司空家任何一人,碑亭雖可重建,武當盛譽難複。」

  司空慕容愀然道:「我們已經家破人亡了,大俠難道還不滿足嗎?」

  淩雲也不禁怔住了,此時此地,他實在無法再提出要求與司空家人一戰,可是自己退出道籍,習技劍穀,為的就是重振師門聲譽,難道就此擱手罷了不成?

  司空慕容見他沉吟之狀,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乃輕歎一聲道:「家父行事雖然過份一點,但晨此不足以驚醒各大宗派才大自滿之迷夢,武當在激勵之下,出現了大俠這等年青高手,其他各派也一定不甘寂寞,同作振發之準備,這才是家父真正的用心,小妹人微言輕,也許所雲不足以置信,但宗大俠一定會上武當趨訪貴派掌門人,到時候自然可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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