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聖劍神刀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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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穀一夫搖身一抖,將那些布縷都搖落地上,露出瘦骨嶙剛的身體與枯瘦的雙腿。 扶桑劍士的衣著很簡單,除了一襲外衣,就只有裡腰一幅白布包及小腹,由胯下兜了回去,遮住下陰。 這個形相很狼狽,雷始平是個已婚少婦,還比較好一點,司空慕容卻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一眼。 長穀一夫卻毫無所謂,只是搖頭歎道:「厲害!厲害!堡主乃瞎子此生所遇這最佳劍手,海闊天空,幾為堡主一網包容……」 司空皇甫聽出他是真心讚美,卻也忍不住臉上一紅,歎了一聲道:「先生說得太客氣了,在下那一網雖然包圍得廣,卻仍網不住先生。」 長穀一夫肅然道:「由此足見堡主心術仁慈,居然在劍式時網開一面,瞎子才倖免一死。」 司空皇甫搖搖頭歎道:「先生不必把話說得如此好聽,在下那一處空隙並非故意留出來的,只是力不足以補全而已。」 長穀一夫道:「天心有殺有生,任何厲害的殺招中總會有一處補不全的空門,堡主在創此劍式時,只求加強劍網之威,卻並未思求補缺之道,由此已伏見天心,瞎子敬求賜教下一招。」 司空皇甫連施兩招,心中對這個盲人劍客已起了一種莫大的敬意,因此舉劍沉吟,良久不發。 長穀一夫靜候有頃,才又啟唇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堡主的下一招定當更為驚絕。」 司空皇甫又等了很久,才肅容道:「先生請容在下作一番交代,因為下一招……」 長穀一夫立刻道:「瞎子早知下一招交是我們生死關頭,瞎子準備了很久的一式回招再也無法保留住了,勝負存亡,當憑此一決。」 司空皇甫點點頭道:「是的,在下與先生動手很久,對先生之劍法多少也有點瞭解,因此不得不預先將未了之事作一番安排。」 長穀一夫肅然一拜道:「堡主請!」 司空皇甫神態黯然地對宗儀一揖道:「老哥哥,小弟一向眼拙,竟不知老哥哥是前輩英俠素衣郎君之化身,幸好小弟對老哥哥一直很尊敬,間或偶而失禮之處,也請老哥哥多多見諒……」 宗儀莫名其妙地道:「堡主何以對老朽突然客氣起來了?」 司空皇甫輕輕一歎道:「老哥哥隱姓埋名,自然別有隱衷,小弟也不敢多問,只求老哥哥日後在江湖上以真正身分出現片刻,對一些江湖朋友將小弟之為人略加解說,小弟另備一函,交犬子保存,小弟在函中對折辱各大門派之舉用心何在,說得很清楚,以老哥哥的身分名望,遍訪各派掌門人關說,相信一定可以獲得諒解。」 宗儀猶自不解,司空皇甫已厲容對司空南宮道:「畜生!你還站在這兒幹嗎,快陪宗老前輩到我指定的地方去,應該怎麼做,你不再需要我多說了。」 司空南宮慘兢地道:「爹!您現在就作這個決定不是太早了一點嗎?」 司空皇甫大喝道:「畜生!時間的早晚我自己難道還不如你清楚。」 司空南宮不敢再說下去,跪下磕了一個頭,然後站起來對宗儀道:「宗老前輩!請您跟小侄走吧!」 宗儀一怔道:「現在就走?」 司空皇甫苦笑一聲道:「是的!老哥哥您先請吧!小弟與長谷先生的那一招決鬥,您遲早都會知道結果的,多年神交,小弟僅此一點要求,萬望垂允。」 宗儀還來不及再說話,已被司空南宮拖走了。 司空皇甫又轉頭對司空慕容道:「容兒!你也不必再等了,我英雄一世,不願在你面前留下一個失敗的印象,你跟卓大人進京去吧。」 司空慕容神色一慘,可是她居然什麼都不說,只是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司空皇甫又對卓少夫一拱手道:「卓大人!小女自幼嬌縱已慣,對於宮中生活禮數都不清楚,希望你多照顧她一點。」 卓少夫想不到事情會這樣輕易地解決了,倒是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訥訥地道:「是!是!下官一定盡力,但是堡主為何……」 司空皇甫肅然地道:「卓大人您不必再問下去了,我這個決定對你來說並不會太突然,因為你早已成竹在胸了,宮廷劍技,果然超出江湖良多,我只請你對劍堡門下諸人,多予優容一點。還有一件很重大之事,小女到了必要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 卓少夫點點頭道:「既然堡主如此開明,下官敢不從命,對於劍堡諸人,下官定不會為難,只是下官仍有一件不明之事,堡主的態度何以轉變得如此的快?」 司空皇甫冷笑一聲道:「卓大人何必還裝糊塗呢?在下雖為一介江湖人,對宮廷之中的成名劍手,多少還有個耳聞,雲騎尉卓少夫以手中十二殺劍,技震四野,懾伏扶桑、大秦、高麗、安南等各邦劍士,榮膺天下第一劍之譽,在下起初並不知道卓大人之劍技究竟高明到什麼程度,今日對長谷先生一戰後,才算有了一點瞭解,我與長谷先生尚有一劍之博,勝負雖然未定,可是我知道即使能通過長谷先生那一關,仍不足與卓大人十二殺劍為抗,不如乾脆認命了……」 卓少夫似是得意,那神情很難描述,沉吟片刻後,才輕輕地道:「堡主何不放棄那一劍之搏,與下官一同進宮……」 司空皇甫不待他說完,立刻搖頭斷然拒絕道:「卓大人盛情可感,只可惜我沒有那麼大的福氣,我答應女兒送進宮中,是因為她的年紀還輕,還來得及接受一種新的命運考驗,我這一大把歲數,犯不著再到那天字第一號的大監獄裡去受活罪了,而且長谷先生是我生平所遇最欽折的一個對手,我也捨不得放棄跟他一決雌雄的機會。」 長穀一夫雖不說話,可是他的臉上也流露出同樣的感覺,卓少夫遂不再開口了。 淩雲忍不住道:「堡主你把一切的事都安排好了,我們的事又待如何解決呢?」 司空皇甫哈哈一笑道:「你也看過我的劍法了,你自問能勝過我嗎?」 淩雲臉上一紅,由司空皇甫所表現的「擎天一劍」與那招「海闊天空」的威力來看,龍虎風雲四大劍式似乎尚不足與之相抗,因此半天也無法回答。 司空皇甫又是一陣大笑道:「只要我今天不死,你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假如今天我喪于長谷先生的劍下,你也不必再找司空家的麻煩了,好好地練習你的劍法,準備接受更艱巨的使命吧。」 淩雲一怔道:「什麼使命?」 司空皇甫將臉一沉道:「目前我只能說這麼多,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好了!現在我要下逐客令了,容兒!你把大家都帶出去,我要跟長谷先生好好地打一場。」 司空慕容一言不發,率先走出廳門,卓少夫連忙跟上,淩雲與雷始平也只好出來,最後是紀有德,他出來的時候,隨手把門關上了。 司空慕容走到空庭中,手托著腮,沉重地想著心事,片刻之後,但聞廳中一陣呼喝,一陣金鐵交響,接著就是一段時間的沉寂,沉寂得令人難堪。 又過了片刻,廳門打開,走出了滿身浴血的長穀一夫。 司空慕容見出來的僅有長穀一夫單身一人,臉色立時一變,急忙趕上來叫道:「我爹呢……」 長穀一夫徐徐地摸索到一塊假山石坐下,俯身拔了把青草,擦去頭上、手上的血跡,先是長長一歎,然後再答非所問地道:「令尊大人劍術之高,為瞎子最最心折之第一人……」 邊說邊擦拭血跡,原來他的頭上手腳上都是深淺不一的劍傷,淚淚地滲出鮮血,擦掉了又向外流。 淩雲與雷始平、卓少夫等人也在旁邊,大家都急於聽他說出比鬥的結果,可是看他的樣子若不趕快止血的話,一定會因流血過多而死亡,司空慕容心中尤其著急。見狀也不忍再追問他了。 等了一下,長穀一夫的血勢仍無止意,卓少夫不禁有點不耐煩了,眉頭一皺,上前道:「長谷先生,你們比鬥的結果究竟如何?快告訴我以便決定下一步驟。」 司空慕容白了他一眼,略帶不屑地道:「卓大人你急什麼?長谷先生現在不能分神說在。」 卓少夫被她那一眼看得不自在,訕然一笑道:「小姐有所不知,下官卸命而來,假如他未能勝過令尊,下官仍得繼續……」 司空慕容冷笑道:「原來你只是擔心你的任務,我對我爹的生死比你還關心呢,可是我倒不像你這麼急……」 卓少夫紅著臉退過一邊,司空慕容在身上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想來是治傷的藥,可是她卻不便去為長穀一夫治療。 淩雲一言不發地過來,接去他手中的藥,轉到長穀一夫的身側,把藥末敷在他劍創之處。 長穀一夫驟覺一股清涼之感,傷口也不怎麼痛了,立刻感激地道:「淩大俠!謝謝你……」 淩雲奇道:「你既然能認出是我,怎麼不知道是誰給你藥的?」 長穀一夫翻著全白眼球道:「瞎子全靠著人身上的氣味認人,連身邊其他的事孝不知道,請問是誰頒賜良藥采救瞎子的?」 淩雲道:「是司空小姐,你應該謝她才對。」 長穀一夫哦了一聲,輕輕地道:「善心的人必有好報,姑娘,上天會保佑你的……」 司空慕容等他的創口差不多全經治療過了,才咬咬嘴唇問道:「我爹怎麼樣了?」 長穀一夫連忙道:「令尊大人安然無恙。」 卓少夫急道:「這麼說是你敗了?」 長穀一夫搖搖頭,司空慕容失聲道:「這究竟是怎麼一會事?」 長穀一夫輕歎道:「令尊大人劍術超群,在十二手快攻之下,瞎子遍體鱗傷,萬分無奈之下,只得施出從所未用過的救命一劍……」 大家都十分緊張,司空慕容尤甚,急聲叫道:「我爹受傷了?」 長穀一夫輕歎一聲,點點頭道:「腰下入肉三分,不過並沒有傷及內臟,比起瞎子來還算是輕微多了……」 司空慕容不作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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