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靈劍飛虹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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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宏方丈眉頭一皺,轉過臉來,惶急地說道:「賭賽之事,隨時都可奉陪,現下許小俠被蒙面人制住,危險萬分,施主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落魄書生笑了笑,把老和尚拉回席上坐落,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慢吞吞地說道:「老和尚,你放心座下喝茶吧,若是他們師兄兄妹,有了什麼不測?我落魄書生願以這副窮骨頭償命。」 天宏方丈聽他說得如此有把握,也只得半信半疑的坐下,但仍關心的問道:「申施主,你何以見得兩個蒙面人,不會殺害他們師兄妹呢?」 落魄書生微哂,道:「在下不是說過嗎?郭姑娘貌美如花,又生有一張利嘴,有此條件,萬無一失,而許小俠昨夜在貴寺觀戰時,那個先來的蒙面人,曾不斷地向他拋送秋波,後來許小俠仰首自言自語的說了幾句,蒙面人忽然不敗而去,以此判繼,我敢肯定他們兩人,有驚無險。」 天宏方丈聽得心頭一震,說道:「昨夜之事,老衲先後在場,怎麼沒有發現許小俠和蒙面人的舉動呢?」 落魄書生微微一笑,道:「這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若不看出許小俠和瘦小的蒙面人有關係,敢以性命擔保……」 天宏方丈聽他說的這等肯定,才深信不疑,點點頭,道:「既是許施主和纖小的蒙面人有關係,我們更應該去看看。」 落魄書生喝乾麵前杯子裡的酒提起酒壺,道:「大和尚既然想去看看,只好奉陪。」 這時纖小的蒙面人和許青松已同進後堂雅座,天宏方丈剛定下樓梯口,店小二就迎了上來,向二人躬身一揖,道:「老方丈你們同來的相公和姑娘都在後面雅座,分別在同兩個蒙面客人說話,吩咐小的不要打擾,不知老方丈是否要進去。」 天宏方丈輕輕喧了一聲佛號,合十說道:「那位小施主在第幾號雅座。」 店小二見老和尚寶像莊嚴,十分恭敬地說道:「就在後院的第三號,請隨小的來吧。」說完,轉身向後院就走。 剛一抬腳步,落魄書生搶前一步,抬手抓住店小二的臂膀,細聲說道:「夥計,不必了,不聽招呼,你們店內的人不管任何人,都不要進後院去。」 店小二轉頭望了落魄書生一眼,吃驚的點點頭,道:「小的遵照老爺子吩咐就是。」帶著沉重的腳步,向門口走去。 天宏方丈和落魄書生輕躡腳步,走進隔室,眼貼壁縫,偷眼一望,但見他們兩人對面坐著,突然許青松,說道:「貞妹,你又何苦如此呢?」 那個蒙面人圓睜兩隻眼睛,嗔道:「好好的坐著,不要高喧,聽我問話,我問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若有半字虛偽,我立即要你的命。」 她說的聲音很細,但真氣充沛,語音清脆。 許青松嚇了一個哆嗦,苦著臉答道:「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無不誠實相告。」 蒙面人冷冷地一笑,輕叱道:「和你定在一起的那個妖精,是你的什麼人?」說話時,纖瘦的身軀,微微顫抖,顯出她的心情十分激動。 許青松雖然知道她有了嫉妒之心,但他是老實人,據實相告,道:「她是我的師妹。」 蒙面人又逼問,道:「你們在什麼地方學藝,同在師門有多少年了。」 許青松道:「在武當山學藝,同在師門將近十年了。」 蒙面人聽了這話,低下頭來,沉吟道:「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是多麼長的歲月,多麼……」 許青松望著蒙面人那失去殊特的舉動,心裡又驚又喜,忍不住問道:「貞妹!可以允許我問你一句話嗎?」 纖小蒙面人突然一抬頭,左手追魂拍對準了許青松的胸前輕叱一聲:「不許你問!」 許青松見她兇橫無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冷哼了一聲,答道:「你這樣對付我,難道不嫌有點過份嗎?」 纖小蒙面人冷笑一聲,叱道:「你不服氣是嗎?那末,就不妨動手試試看!」 彼此心情激動,但他們心中都存有顧忌,出聲卻很細,不敢高聲喝罵。 一個人不怕你涵養再高,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也不免要爆發,許青松猛然挺身,右掌猛地拍出。 雙方如此接近,許青松這突然一掌,極難躲閃,蒙面人的功夫再高,亦非受傷不可。 看得隔室偷窺的天宏方丈和落魄書生心情立即緊張起來。 許青松的動作雖快,而蒙面人比他更快,僅見臂影一晃,許青松發掌的右腕脈門,已被對方扣住。 纖小的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你動一動,我即時把你這條臂廢了。」 許青松猛一咬牙,左掌往下一切,欲將蒙面人的右臀切斷,彼此同歸於盡。 但聞蒙面人冷笑聲中,扣住許青松右腕脈門的右手使勁一帶,竟將許青松的整個身體帶離了座位,隨勢打了一個旋轉。 許青松左掌切下的猛勁,一時收勢不及,在身子旋轉的當兒正好擊在桌子邊緣。只聞「蓬」的一聲,把桌子擊毀一角。 這時,許青松變成了背向蒙面人,而蒙面人掉轉了追魂拍,用拍柄抵住許青松的「志堂穴」方始松去右手,冷笑道:「乖乖的聽我問話,你想再動一動,休怪我狠心下殺手。」 許青松也報一聲冷笑,道:「你一再恃技淩人,難道毫無以往之情嗎?」 纖小蒙面人嘿嘿兩聲冷笑,但這冷笑聲,帶有一點哽咽的膏韻,顯然被許青松那句含有情意的話語所感動。但冷笑一聲,蒙面人又怒聲叱道:「已往怎麼樣?……」 許青鬆氣極答道:「以往青梅竹馬,鳳妹妹你很喜歡我。」 纖小蒙面人輕哼一聲,道:「你還沒有把鳳潔貞置諸腦後……」 蒙面人的餘音特別的拉長,使許青松想起了往事,沉痛的答道:「雖然分別十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你,我們那院外的池塘邊,留下我們捉小魚的腳印,後院的草地上,留下我們捉選藏,雙雙滾倒的身形,我挨了媽媽的打,你曾用小手偷偷撫摸過我的傷處,我家裡殺雞,我知道你最親吃雞腿,也偷偷地給你送去,你媽媽還曾說,你們倆小真像一對……唉……好景不常,那知你竟會被強盜劫走,……此後我便成了孤獨的孩子,時時去我們遊戲之處,想從你留下的足跡,找回一絲想念的安慰,……直到如今,我仍想走遍天涯海角,尋訪你的蹤跡,……料不到在少林寺外……」 纖小蒙面人聽到此處,忍不住發出嗚咽之聲,許青松驀覺抵在背後「志堂穴」的拍柄,漸漸松了開去。 轉頭一望,發覺蒙面人的雙眼中流著淚水,雖然看不到她的面貌,也可猜出她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動啊! 許青松突然轉過身來,情不自禁地撲了過去,張開兩臀抱住鳳潔貞的雙肩,輕輕地撫慰,道:「貞妹,別難過啦!伯父伯母都健在,你趕快回家去吧,也好安慰雙親的悲傷!我回山稟告恩師之後!……」 鳳潔貞猛然獰身,摔脫了許青松的雙手,嬌叱一聲,道:「尊重點。」 許青松傻臉一紅,又急急地說道:「自昨夜少林寺外一見,我即看出是你,那時我是多麼高興,不料你竟忽然而去,我又感覺失之交臂,茫茫人海,今後不易相見,想不到你今日就來找我,可見貞妹猶未忘青梅竹馬的情……」 鳳潔貞在許青松緋紅的臉上一望,冷冷地道:「我不相信你真的還沒有把我忘記?」 許青松聽她說話,雖然是冷冷的,但語氣卻已緩和,雙目相觸,只見她那對清澈的雙眼裡,還閃躍著晶亮的淚光,立即起誓,道:「我若遺忘了貞妹,會被亂刀分屍。」 鳳潔貞搖搖頭,道:「發誓即是欺人自欺之言,如何能證明你這話是出自肺腑。」 許青松急道:「難道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才能相信嗎?」 鳳潔貞淡淡地說道:「那倒用不著剖心示志。」 許青松追問一句,道:「那麼,要怎樣才相信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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