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花月斷腸刀 | 上頁 下頁
一六四


  黑夜,火勢一起,不須等到穿透屋頂,反映的火光,在遠處就可以看得見。唐諾見到火光,已知中計,頓足恨道:「小輩可惡,舒兒守洞,分一半人跟我回去救火。」領先往回飛奔。唐舒道:「殺淨小輩,洞道不守自守,全都回去。」八個人一個也沒留下守洞。

  半裡來地,本不算遠,可也得一步一步地跑。正當跑到中途,離家,離洞,都有百十多丈時,忽地閃出一批人,攔住了去路,不由分說,就打了起來。天干,物燥,夜風甚大,火勢頃刻已穿透屋頂。狂風烈火中,但聞馬嘶,聽不見人聲叫喊,也聽不到搏殺打鬧聲。這情形,仿佛人全被殺光了。唐諾雙目盡赤,左沖,右突,全都有人攔著,沒有一個含糊的,竟是沖不過去,仔細留意,認出杜丹,怒道:「姓杜的,老夫與你何仇,行此絕戶之計?」舍了霍棄惡,撲向杜丹,人未到,掌先發,風聲雷動,勁厲不可一世。杜丹豪笑道:「老匹夫,隱藏武功,冒充善良,暗地裡助封為虐,其罪當誅。」寒光一閃,「嘶」的一聲,削掉唐諾一片衣袖。他使的是公孫啟的絕情劍,削金斷玉,鋒利無比,展開師門威鎮江湖的飛龍劍法,利劍奇功,相得益彰。唐諾如非識貨,武功又高,撤招得快,一條右臂,就得跟身子分家。避過險招,卻嚇出來一身冷汗。

  杜丹怎肯放鬆,如影隨形,第二劍跟蹤遞到。唐舒的對手是劉信,雙懷杖對擯鐵手,「叮叮噹當」,打得有聲有色,火星迸飛四射。他抽空瞥望全場,不見呂冰兄妹,也不見房飛。除了父子部眾八人全有強勁的對手外,場外虎視眈眈,還有二男八女,個個躍躍欲試,尤其是剛才退下場來的霍棄惡,更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霄。看清場裡場外形勢,他感到心寒了,即使戰勝當面的對手,仍舊脫不了身,何況對手並非易與,勝負……

  「堂」的一聲大響,左手杖幾乎被震出去,把他喚回現實,再不敢分神亂想胡思。其餘的六對人,也各殺得昏天黑地,激烈異常。莊院裡的火勢,已經擴大,火舌吞勝,高出房頂一兩丈,如果沒人撲救,勢將化成劫灰。唐諾眼看著多年心血,毀於一旦,家裡的人一個也沒見出來,胸中的悲憤,與仇恨的火焰,衝激起隱藏已久的凶威。這時,他已把兵器取了出來,只是一把鐵骨摺扇。不過,他這把鐵骨扇,長足八尺,純鋼打造,邊骨特厚,內藏兩根鋼釘,雖是片刻都不離身,卻很少使用,今天如非杜丹的寶劍,過於鋒利,他也不會拿出來用。

  現在大敵未至,而情況危急,再也不惜暴露身份,要施展狠毒招術,一泄心中的恨氣了。杜丹這時正以一招梅開五瓣,劍尖幻出五朵銀星,當胸刺來,咽喉,將台,玄機,胸前幾處大穴,俱罩在劍尖威力之下。庸諾側移半步,揮扇便砸。杜丹盡展師門絕藝,用的還是鋒利寶劍,二十多招竟沒把唐諾收拾下來,已知老賊一身修為,高不可測,招術那敢闐實,尤其是那把鐵骨扇,曾經試圖用劍削過,居然沒有削動,現在見鐵扇砸到,劍又不是自己的東西,更不敢讓他砸上。

  這一招梅開五瓣,原本就可虛可實,就勢變式,疾變神龍舒爪,反腕斜揮,削腰掛腿。唐諾是往左跨出半步,正在杜丹右前,杜丹就一變式,原是順手使用的招術,既避鐵扇,仍可攻擊敵人中下部位,並無不可。那知劍方展出,突聞場外,一聲暴喝:「留神扇子……」儘管有人及時提醒,無奈交搏兩人,用的都是短兵器,近身搏鬥,場外人話又沒有說清楚,哪裡還能管用。但聽「哢」的一聲,慘變已生,杜丹一個跟倒,已經向右倒去,鮮紅的血立從腰際,瀑湧而下。唐諾似對場外人顧忌頗深,來不及查看杜丹死活,一聲:「突圍!」乘勢已向斜裡縱去,幾閃失去蹤影。適時,場外人聲又起:「唐通,老夫找你多時,你還往那裡走!」聲音漸遠漸小,自是追了下去。唐舒與手下部眾,聞令猛攻驟退,也已愴惶遁走。劉智,齊雲鵬,智勇兼具,苦纏不放,傷了其中二人,帶傷逃走!一個也沒有留下。彭化,胡夢熊,反為敵人狠厲攻勢所乘,一個虎口震裂,一個兵器脫手,受了輕傷。眾人哪肯就此罷手,紛紛銜尾便追。夜色沉黑,地形又不熟悉,劉智惟恐有人再遭受暗算,急聲喝道:「窮寇莫追,放他們去吧。」霍棄惡奮勇橫裡攔擊,身法不如唐諾快速,沒有截住老賊,聽到劉智呼喝。警覺傷者待救,即刻趕了回來,杜丹已被梅葳搶先扶住,沒有摔倒,但是,他傷在什麼地方,是不是還能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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