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花月斷腸刀 | 上頁 下頁 |
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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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飛很不高興,道:「你到底想問什麼,怎不回答我的活?」唐舒道:「朋友別誤會,我很喜歡像你這樣直爽的人,出門在外,誰也難何沒有不方便的時候,錢算什麼,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朋友如果賞光,在下願意幫你一個忙。」 如果表裡一致,倒也稱得上「慷慨磊落」。房飛似甚感動,道:「尊駕高義,在下心領,夙味生平,不敢接受,如果有人買馬,拜煩一為介紹,就感激不盡了。」唐舒道:「馬賣掉了,千里迢迢,如何還鄉?」房飛道:「不瞞朋友說,在下一時還不想回家。」唐舒故作愕然道:「為什麼?」房飛故意壓低聲音說道:「在下這次到遼東來,是為了絕緣谷藏珍,現在老魔已被嚇走,公孫啟兄妹據聞亦已重傷,天賜其值,失之豈不可惜。」 唐舒亦低聲道:「朋友豪氣淩雲,在下甚是佩服,可有雙璧?」房飛道:「神物擇主,何必定須雙璧,碰碰運氣又何妨?」康舒道:「好個碰碰運氣,在下亦有此意,舍間離此不遠,如不見棄,請移駕作一長談,共商進行如何?」房飛道:「萍水相逢,怎好打擾?」唐舒道:「傾蓋論交,也是常事,何必讓古人專美于前,別見外了,請。」轉向掌櫃的說道:「這位朋友的賬我會了。」房飛不肯,爭執再三,似是盛情難卻,終於接受了。兩個人,牽著馬,邊走邊談,似是愈談愈投機。兩個村婦,亦相繼結帳離店,只有窮漢還獨自兒,喝著悶酒。 夜黑風高,寒星抖嗦,唐諾唐舒父子,大張宴席,請得房飛,席間尚有六人作陪,面目俱極陌生。雖是巧裝打扮,行家眼畏,一望而知,全是內外雙修的健者。房飛豪邁灑脫,放言無忌,既不齒大南金氏一派的陰險刻毒,也對公孫兄妹以俠義標榜,頗多非議,目無餘子,伊然一派宗主氣慨。 談論武術源,流滔滔如數家珍,少林棍,武當劍,峨嵋伏虎拳,南拳,北腿,知道的極是不少。獨對楊家槍推崇倍至,他原來的兵器是一副短戟,一度改用鐵手,這次出來卻又把短戟帶在身邊,馬上,步下,騰高,縱遠,似乎無所不能,使得唐家父子,也捉摸不定他真正的身份,以及究竟能吃幾碗乾飯。初次見面,自不便認真,更不能當面考究,教他下不了臺,但對他的懷疑,卻無法完全去淨。 唯一的辦法,就是敬酒,八個人,輪流灌小杯換大鬥,房飛縱是海量,終於也玉山傾頹,醉倒在席面上了。唐諾一努嘴,上來兩個彪形大漢,把房飛半扶半拖,給拖下去了。剩下了自己人,便開始談心腹話了。直到呂冰夫婦,房飛,以及市集上相繼出現陌生可疑男女,才使他們有了警覺,分頭出動,偵察的結果,也才有了驚人的發現。神兵洞進出門戶,大半全從外面,被人堵塞了,僅有唐莊和新近開闢出來的兩處,還能暢行無阻。這一發現,八個人震驚無比,從而也判斷出這批陌生男女的身份,與出現唐莊的真正企圖。唐諾埋怨道:「這不能怪我們,內部正在改裝,又都埋了火藥,限期又緊,不能隨便停工查驗,誰會想到有人從外邊作手腳?」唐諾慨歎一聲,又道:「山主如果派人前來,豈不碰壁。」唐舒道:「我已在明顯處作了暗記。」唐諾道:「還不夠,再發一封急報。」唐舒道:「看情形,今天夜裡就許有事。還有那只信鴿,放出去就再沒有了,不如等到天亮一起報。」唐諾道:「不成,山主不會給我們講理,你們商量目前的事,我自己去。」語畢匆忙向外走去,那知剛打開門,就和一人撞了個滿懷。 唐諾深藏不露,實際已達返璞歸真地步,故在半年以前,以公孫啟那麼精細的人,也未能識破其偽。以他這種超絕身手,竟未能躲開那人。他本能地已準備出掌相拒,但當右掌已出,業已看出那人,竟是挽扶房飛離去不久的兩個手下之中的一個,且已被人點了暈穴,即知事有蹊蹺,立即化拒為抱,把那人抱住,作為掩護,搜查敵人蹤跡。 由明入暗,目光一時那能適應,夜色又黑,哪能看得到什麼?不過,眼睛雖然看不到,耳朵卻已聽到了衣袂風聲,向暗影中隱退。唐舒與另外幾個陌生者,不是死人,唐諾遇警的同時,他們首先就把燈熄滅了,並沒有立刻採取行動。 敵暗我明,目光一時又不能適應,這時冒然闖出去,一定吃大虧,是以他們除了熄燈,也無法立採行動。從這個小動作,已可看出這幾個人,都很油滑而沉著,江湖經驗極豐,不是好相與。點暈這個小嘍羅的人,不知何故,也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僵持刹那,唐諾已經適應黑暗,依稀看到南房檐下,站著一個人,不言不動,意圖不明,嘿然哂道:「朋友是誰,夜人寒舍,有何指教?」南房檐下那人,仍是不言不動,仿佛沒聽見,等了刹那,唐諾氣往上沖:「朋友這算何意?老夫看見你了。」那個人的確有點莫名其妙,依然沒有作答。其時,屋中七人,已從暗門出去,搜遍全莊。唐舒首先回來,道:「莊內杳無蹤跡,簷下多半是李強,房飛走了。」李強是挽扶房飛的另一個嘍羅,唐諾一掌拍醒手下人,把他推開,道:「沒用的東西,把李強弄開。」然後對乃子道:「他的馬也帶走了?」唐舒道:「還在馬廄。爹是說他被人劫持了?」唐諾道:「什麼劫持,他跟呂冰兄妹是一路的,還在莊裡。」唐舒道:「不對,呂冰兄妹還關在跨院,我親自查看過。」唐諾道:「再去看看,知會大家,洞口聚齊。」聲落,人已上房,向莊後飛縱去。唐舒再奔跨院,房門已毀,呂冰夫婦果已破禁而出,不知去向,也沒入室細看,即照乃父吩咐,約齊得力人手,飛往莊後。密洞不在莊內,而在莊後林中,距離唐家,還有半裡來路,此時樹木早枯,故洞口黑糊糊的,隱約可見,只因久已不用,洞外荒草沒脛,已將原有道路掩蓋,正好掩飾他們詭秘的行蹤,是以不曾除去。唐諾父子以及手下得力部眾,先後到達,竟是平安無事,連個風吹草動都沒有,不覺面面相覷,呆在當場。唐舒道:「這幾個東西,到底所為何來?」是啊,呂冰夫婦和房飛,到底是幹什麼來的?呂冰夫婦總不會是因為自由自在不舒服,特地跑來被關上半天,顯露一手才能再走,房飛更不會為騙一頓吃喝,賠上一匹長程健馬吧?然則,他們的目的何在? 唐家房屋如從上空鳥瞰,正面的房子,一共有三進,都是三合房,各成院落,第二進正房,有後門後窗,前後通連,可以照顧到後進,這最後一進的正房,與山坡緊密相連,就像塗在壁上一樣。 郝肖莊師妹不曾走過這個洞,依據圖形,僅能判斷出概略的位置,從莊外遠處觀望,懷疑第三進上房,就是洞口,從而斷定唐諾,必與小魔有相當關係。 偏巧上次經過,沒有看出唐諾會武功,以為他是受小魔脅迫,不願誅連無辜,故在破洞之前,要把真象弄清楚。也就是說,要把洞口的實在位置,唐家的底細,以及與小魔關係的深淺摸清楚。才好決定下手的步驟和方法。 這就是呂冰夫婦前來的目的。房飛和秦可莊,紀慶和玉蓮兩對夫婦隨行接應,也就是市集上,逗留麵館裡的那四個人。 呂冰夫婦被囚在跨院,正好得其所哉。一個下午,呂冰巡風,葉敏莊細密搜查,查出了密門拱壁和第三進正房的秘密。 那是唐家父子的珍藏密室和練習武功的地方,與神兵洞並不通連,神兵洞下洞的西洞口,不在唐家在別處,不過,唐家這個密窟,也有出口通莊外。唐家父子歡宴房飛的時候,紀慶夫婦和秦可莊已到。捉弄嘍羅。遲滯唐諾行動的是紀慶,秦可莊和玉蓮,則去找呂冰夫婦,會齊之後,且已商量好了對策。 唐諾的判斷全沒錯,呂冰他們還在莊內,只是隱在暗處,監視唐家父子行蹤,靜伏不動,是以沒有被發現。唐諾父子率眾一走,六個人分作三處,制伏嘍羅,搬柴,引火,放起了三個火頭。 現在情況已大致明朗,不管唐諾與小魔子又有什麼淵源,一身超俗武功,絕非普通善良人家,則是絕不會錯,先把他的窩給燒了,教他們存身不得,免為地方之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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