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花月斷腸刀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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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破釜沉舟 打開紙包,狂花峒主看見信封上,寫的竟是:「留呈瓊妹親啟星石。」只有八個字,一眼便可看清,便知大有蹊蹺,來不及拆開,就沖進了密室。諸老一個不少,都在密室裡,獨不見金星石。狂花峒主詫問道:「星石呢?」諸老見她手裡拿著一封信,神色極是惶急,情知有異,鄭七指著一道門戶,道:「進屋取東西去了。」狂花峒主知道門內是金星石的臥室,立刻奔了進去,哪知竟沒打開。諸葛昌走了過去,道:「峒主,讓老朽試試。」洞內機關都是他設計的,自知開啟之法,結果也沒打開,歎道:「室內另有密道,金兄料已走了。」狂花峒主吼道:「他怎麼能就這樣甩手一走,還不快追!」追,密道業已封閉,只有仍從正式的門戶去追。狂花峒主領先便向密室正門沖去。四極奉金星石面諭,須保護狂花峒主和金邈,前往指定地點送信,由於密室狹小,沒有進來,這時朱萬正與金邈,並肩堵在門口。狂花峒主急道:「躲開!」意料中,朱萬、金邈必躲,沒有收勢,便沖了過去。 那知朱萬、金邈並沒躲,如非收勢快,幾乎撞在一起。狂花峒主大怒,道:「朱萬,你想幹什麼?」朱萬作揖陪了一個禮,道:「峒主息怒,山主如果存心想走,這時出去也難追得上了,信內或有去向,何不先看一看?」狂花峒主立被提醒,沒待朱萬話完,已經把信拆開,裡邊只有一張信紙,卻附著另外一封信,封上僅寫著:「密啟。」信中套信,仍是一個謎。狂花峒主立刻展開信箋,只見上面寫的是:「瓊妹: 密柬無人時再行拆閱,慎無外泄。范鳳陽今非昔比,上官逸亦不可靠,行止務請與四極密切協同,不可稍忽。書櫥中另有諸老密柬各一件,請代取出轉付,七兄如將月魄牌賜贈邈兒,萬不可受,以免貽禍無窮。小兄行蹤難定,將以一身了結恩怨,今生已矣,願卜來生,此頌妝安 小兄金星石絕筆」 從信中語句,不難看出,毒臂神魔金星石,是徹底地悔悟了,髮妻的規勸,金邈的孝行,二子的喪生,以及最最寵愛徒兒的叛離行動,在在都感動他,打擊著他。尤其金邈的孝行,給他的感動最深。他靜靜的想了一天一夜,方才把利害關係想清楚,如果再蠻幹下去,金遜居間調停不成,首先就要自裁犧牲。金邈是否能保全,也在未定之數,沒有多大把握,到頭來究竟為了什麼?如此一經想通,便毅然決然地安排了今日之會,一切在事先,都已準備妥當,交代清楚之後,飄然而去,以示決絕,一點也不再留戀。 狂花峒主看到後來,珠淚不禁滴流,忍著辛酸,打開書櫥,把金星石留給諸老的信取了出來,當面交割,內中也有上官逸的一件。諸老匆匆看完,鄭七果把月魄牌取出,瞟了一眼金邈,微一猶豫,終於向上官逸道:「雷雨之後,至寶已被范鳳陽得去,月魄牌已歸無用,權當紀念,贈與令郎把玩,務希笑納。」話完,便把月魄牌,向上官逸遞去。上官逸心計有多深,怎麼敢要,連連後退,固辭不受。 鄭七又向上官敏道:「敏哥兒,你拿去,就當伯伯送你的紀念品吧!」上官敏道:「就為了這個臭東西,鬧得雞犬不寧,害得我武功也學不成了,不要!」鄭七歎道:「老朽這次回去,再不作出山之想,這件東西留之無用,就放在此處,留贈有緣,請恕失禮,老朽要先走一步了。」把月魄牌放在桌上,頭也不回地走了。于鵬、雷登,跟著告辭也走了。 蛇叟把諸葛昌拉到一邊,不知談了幾句什麼,又去找羅昆、巫無影,只聽羅昆說道:「歡迎之至,路上多個伴也熱鬧,范鳳陽那個畜牲,如敢生事,我們正好合力幹掉他。」原來金星石的信中,除了每人贈了一本益氣延年內修的秘譜以外,還分別有所進言。提醒鄭七的是:「匹夫無罪,懷壁其罪!」是以鄭七當眾留下月魄牌才走。 警告蛇叟和諸葛昌的,是因為三人特長,正是范鳳陽所急需的人才,提防路上遇劫。羅昆性子急,心裡又有氣,故一口說了出來。由於鄭七把月魄牌留在密室,都怕落後受嫌疑惹禍,是以不差先後,全都急著離開了。樹倒猢猻散,先前惟恐得不到,現在勢力一分散,誰要誰倒楣,連多看一眼,都怕受嫌疑。 人就是這麼一種奇怪的動物,貪婪、自私、多疑、善嫉。外帶著還最怕死!出了神兵洞,上官逸率領兩處負有職司的,作別自去。巫無影這才問道:「峒主,信送什麼地方?如果不嫌累贅,我們護送你們一程如何?我跟二哥,去死不遠,不能看著老大,單獨步險,我們還要找他。苗虎他們還年輕,峒主如有礙難,可把他們帶去,幫不了大忙,看看門,守守夜,料還能成。」苗虎道:「我也不年輕了,一塊兒來的,要死就死在一起好了。」朱萬極是難過,道:「峒主,要不就先別散,多幾個人,就多幾分力量,等把信差到,再作打算怎麼樣?」狂花峒主道:「好吧,二位呢?」她問的是陰山所餘二鬼。 青面鬼玉李玉道:「我們老四還在公孫啟那裡……」朱萬截口道:「這包在兄弟身上,先跟我們一道走吧。」李玉忖知金遜還跟公孫啟在一處,這點人情,料還請得通,自然再無異議。於是,這一隊人也走了。神兵洞霎時成了一個空洞,藏汙納垢幾十年,隨著毒臂神魔金星石的覺悟,這群惡勢力,也歸於煙消雲散。歷年以來,金星石搜集的珍珠寶器,價值連城,一件都沒動,這會不會招到宵小的覬覦,尤其是那枚月魄牌? 公主嶺古木掩映中,有一座畸形建築。說它畸形,是因為外觀像廟,裡邊卻無神社。這裡就是北霸胡夢熊的老巢,原系山神廟,後經改建,前面大殿改成聚義廳,後面就是他住家的地方,兩旁路院,是親信爪牙棲息之所,這只是初創業時的規模。胡夢熊發達以後,喜其隱秘,故未放棄,並且還增建了幾棟房子,不過,家眷卻搬走了。 搬往什麼地方去了?只有他的幾個盟弟知道,而這幾個人,在曉梅初出關時,已經全部喪生劍下,等於替他消滅了活口。保全了機密,除開他自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就連現在的第二號人物,鐵掌金梭馮麟也不知道。兩三年前,他勾搭上一個女飛賊衣萍,現在更把她撤到公主嶺,作了壓寨夫人,用以拋飾他真正的家眷。 這是他鑒於目前情況險惡,準備萬一發生意外變化,自己能逃,還有個去處,不能逃,也不致絕後。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他這麼做,情理上倒也無可厚非。除非有事,胡夢熊再不離開公主嶺,就把這裡,當成了他的家,衣萍只知道他的原配已死,自己便也以壓寨夫人自居,尚不知被蒙在鼓裡,馮麟的看法,和她差不多。 這一天,吃過晚飯,胡夢熊和衣萍,正在房裡閒話家常。 隱約之間,覺得房上似乎有輕微的衣袂風聲。胡夢熊有過前次經驗。宛如驚弓之鳥,最是敏感。說實在的,在當前環境下,他也極是難處。他惹不起毒臂神魔金星石,也惹不起范鳳陽,更惹不起公孫兄妹。神兵洞瓦解,他也聽到了消息,又多了一個上官逸。 關於前者,金星石或范鳳陽如有委派,他還不敢公然違抗,無奈這一對魔師逆徒,又已形成水火,極不相容,如果雙方都有委派,意旨恰又不同,聽誰的好?對於上官逸,還可以不賣賬,但如上官逸假傳聖旨,又該怎麼應付?至於公孫兄妹,對他更無好感,一個應付不好,馬上就能血濺庭階。是以聽到衣挾風聲,立刻扇熄燈火,就出去了。當他到達房上,衣萍亦已悄無聲息地到了他的身側。這說明衣萍的武功,最少是輕功,不在胡夢熊以下。胡夢熊覺察了,心頭暗暗一懍,來不及說什麼,先查敵蹤要緊。儘管月亮已經升上樹梢,奈何古木陰森,到處都可以隱藏行跡,又能查看得到什麼!胡夢熊歎道:「凡事有利就有弊,有這片樹林擋著,外人輕易找不到這個地方來,但如真有高手來到,這片樹林,恰又成了別人的護身符,唉!」一歎而止,似有無限感慨。衣萍道:「山高風大,也許是聽錯了。」胡夢熊道:「但願如此,可惜不是。」衣萍道:「關照樁卡,加點小心就是了。」夫妻倆飛身撲下,查看了一下樁卡,俱未出事,也沒發現什麼,這才回轉。一宵平安無事,第二天一早,馮麟過來問過了好,道:「聽樁卡上的弟兄說,大哥大嫂昨夜似是發現過什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胡夢熊道:「恐怕真是聽錯了,目前處境甚難,關照兄弟,不管發現哪路上的人,即刻引來見我,切忌妄動。」又談了一會閒話,馮麟告退辭出。從這天起,加強了樁卡的實力,但也從這天起,天天都發現有人侵入,等到追出查看,總是晚那麼一步,就是看不到影蹤。弄得上上下下,全都不安起來。是不是真沒看到影蹤? 不,有人看到了,並且還被詢問過,嚴厲警告不准聲張。 否則必追取性命。誰能不怕死?只有胡夢熊和馮麟,被瞞得死死的。來人是誰,問的又是什麼呢? 公孫啟帶著未婚妻印天藍和姍姍,伴送金遜,到達神兵洞,晚了兩天一夜,匆匆進洞,穿行一周,一個人影也沒見著,便匆匆地走了。哪裡去好?在冷靜推敲之下,僅能確定這是棄洞而走,金星石的去向和企圖,毫無端倪可尋。朱萬起碼應該留個信號,有所暗示,但也沒有發現片紙隻字,在這種情形下,金遜的事,只好先放在一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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