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燈 > 蘇曠傳奇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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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敖點頭,拍了拍徒兒的肩頭:「曠兒,也罷,你勝得過我,我就依了你,如何?」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勝不了,那說不得就要成全你了。 蘇曠抬起頭,滿臉誠惶誠恐:「是。」 象以往的無數次一樣,蘇曠站在下首,持弟子禮,緩緩先行送招。 蘇曠並不明白師父的意思,三年前,他的武功已非泛泛,左手斷後,他痛定思痛,苦練輕功腿法,即使謙虛再謙虛,也已經躋身為一流高手,而師父……自三年前大戰重傷,功夫一直打了個折扣,他畢竟年歲已高,即使勤加苦練,也比不上年輕人的。 只是一動上手,就再也沒有胡思亂想的餘地。 鐵敖的功夫極是狠厲,幾乎沒有一招多餘,數次刀鋒貼著肌膚掠過,依稀可以感到寒毛斷裂的戰慄。 蘇曠手裡那把胡同口買的長劍,既不合用又不敢用,索性遠遠擲開,展開奔日腿法,一路遊走馳騁。奔日腿法一竟施展,身法帶動風勢,風勢帶動腿勢,隱隱風雷,陡然間就占去場上大半局面。 蘇曠淩空一轉,雙腿連環,鐵敖一刀反撩,蘇曠左腿微蜷閃過,又猛然斜踢,借著一沖之力,身形又是一拔,正待右腿橫掃鐵敖背部,忽地胸口一陣煩惡,四肢忽然無力,從半空中直挺挺摔了下來。 鐵敖靜靜看著他,收刀,緩緩走來。 蘇曠吃力道:「師父……你……何必如此呢……」 鐵敖多少有些抱歉:「曠兒,你性子太倔,就好生在師父這裡休養一段日子,說不定就會想通。」 蘇曠猛地明白:「師父,你——暗室裡有毒!」 鐵敖笑了:「你雖然學會提防,只是我要下毒,未必非要你進門的。」 鐵敖的機關之術,本就天下無雙。 他伸手,準備封住蘇曠穴道。 蘇曠卻是大急,鐵敖想必也是不忍殺他,又怕他一怒之下自盡了事,故而選了這個折中的辦法,剛才動手也不過是要他毒氣擴散而已。不過問題是蘇曠本來一點自盡的誠意也無,如果真的就這麼被師父制住,恐怕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慢著。」蘇曠一急之下,忽然道:「師父,我來之前,已將此間事情寫在風箏上,這個時候恐怕已經到了沈東籬手上了。」 鐵敖先是一驚,又笑道:「你這孩子,從小嘴裡就沒幾句實話的。曠兒,你放心,師父不會廢你功夫,你只要好好呆著,別給我惹麻煩就好。」 只是這片刻之間,蘇曠已經將腰間金絲袋解開,抽出一條細細金絲,忽然向鐵敖胸前一揚。 鐵敖大驚,一個硬生生鐵板橋翻下,一刀斬在金絲上,這才發現不過真的是一條細細金色絲線而已。 蘇曠已經咬牙站起身,向外沖去。 「臭小子想走?」鐵敖伸手扣住蘇曠肩頭。 只是刹那間,蘇曠腰間袋中金光一閃,正牌的金殼線蟲已怒氣衝衝護主而來,一口便向鐵敖手上咬去! 「師父當心!」蘇曠見來不及,橫身一撞,那金殼線蟲竟然已經咬在他的臂上,轉眼已是不見。 鐵敖又是心痛,又是吃驚,叫道:「曠兒!」 蘇曠用力抱住腦袋,身子已經縮成一團,渾身肌肉都在顫抖,口中喃喃:「師父……閃開……快走!」 那金殼線蟲見了血肉,哪裡還分主人敵人? 鐵敖一把將蘇曠抱在懷裡,伸手將內力直送過去,适才囂張跋扈煙消雲散,老淚幾乎縱橫:「曠兒你忍忍,一定有法子,那個女人一定有什麼藥——」 蘇曠右手食指閃電般彈出,拼盡全身力氣,點在了鐵敖膻中穴上。 這是他的獨門封穴手法,十二個時辰之內,鐵敖連手指也動不得的。 蘇曠微微一笑,撩起右臂袖子,那只金殼線蟲老老實實趴在手臂上,正把剛才咬下的一小塊布條吐出,顯然很是不合它的胃口。 「你!」鐵敖急怒攻心。 「一路無聊,和小金玩得慣了。」蘇曠笑得一臉燦爛,踉蹌著走到桌邊,端起鐵敖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略略運轉內息,才道:「師父……你還是老習慣,總是把解藥下在茶裡。」 鐵敖臉色鐵青,轉過眼不理他。 蘇曠跪下,抱起師父身子,歉聲道:「師父,徒兒出此下策,將來要殺要剮,師父隨意就是。」 鐵敖看著他將自己抱進書房,放在長椅之上,輕車熟路研墨,不知提筆寫些什麼。 蘇曠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師父您老人家舊傷發作,又染了風寒,這段日子自有弟子伏其勞,請師父好生休息。」 仗著二十年貼身服侍,蘇曠這辭呈的奏摺寫得惟妙惟肖,便是鐵敖自己也分不清真偽。他拿著鐵敖的片子,一壁送去當值衙門,一壁又「順便」讓九門提督慕大人不小心聽說了此事。 於是鐵敖只怕是當朝隱退速度最快的一人。 很快舊日知交都知道鐵敖病了,病得很重,來往寒暄一律由弟子招呼,蘇曠一邊聽著別人大贊徒弟孝順,一邊心裡漸漸寒戰不停。 七日之後,蘇曠頗有自知之明,去抓了一堆活血化淤的傷藥,又先找了幾丸護心補藥服下。然後這才回了小院,解開鐵敖的穴道,順手奉上藤條,跪下道:「弟子該死,要打要罰,請師父處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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