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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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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著她的士兵變了臉,一腳踹了過去,奶奶一跤跌在地上——就,就再也沒有聲音。 爹娘已經哭喊到癲瘋——那哪裡還是平日儒雅的父親?長衫被扯破,瘦削白淨的胸膛上纏著骯髒的繩索。娘的頭髮散落下來,臉上的殘妝被淚水沖得亂七八糟,被一個千戶向外扯。 抓住自己的,就是從小聽到大的錦衣衛。那身湖綢的嫁衣,繡滿了百鳥朝鳳,就那麼一下被嗤啦撕開。 身邊七八個男人在怪笑著,自己的身子……是自己洗澡時候才偷偷欣賞的,就這麼被一層層剝開,連同著女孩兒的尊嚴。 他們似乎不急著動手,這種遊戲他們玩的慣了,玩弄的不僅是女人,還有恐懼。 手腳被牢牢抓著,身軀因為僵硬而有些痙攣。 「大人,您就請吧。」抓住她左腳的那個男人還不忘諂媚的笑著,順便在她大腿上摸了一把。 她的大腿頓時開始戰慄,但是戰慄的結果是那些男人哄堂大笑起來,站在她面前的那個「大人」開始扯去自己的腰帶—— 以前那些女子,究竟是怎麼自盡的?咬舌嗎?混亂,仇恨,屈辱混在一起,但是最強烈的還是害怕,鮮紅的嫁衣被墊在身下,諾顏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剝了皮的青蛙……抖動著,抖動著…… 只是忽然,動手脫衣服的男人停住了,帶著褪了一半的褲子摔在地上,後頸上是把小小的飛刀——好強的力道,那男人的頸骨居然被一把四寸的飛刀割斷,只被幾根管子和一層皮連在軀體上。 他倒下的那麼快,甚至身體還在亢奮中反應著…… 那一刻,諾顏本來以為自己一定會暈過去,但是她就那麼大睜著眼睛,逼迫自己看著這一切,記住這一切。 一個個試圖ling辱她的畜生在極度恐懼中倒下,諾顏居然有一種狂喜的感覺。 「是誰?」她拖了嫁衣,掩著身子,詫異於自己還能發出聲音。 「你就是諾顏?」屋簷的陰影處,忽然跳出了一個身影。黑袍,箭袖繡著饕餮的圖案,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儘管語氣滿是關切。 「方諾顏。」諾顏不知他是什麼人,大喜的日子,忽然遭到這樣的變故,即使是平日冷靜的男子也早就癲狂,更何況諾顏的前十七年,只有天真、寵愛和快樂,現在的她還能說話,只能說是奇跡。 那男子向前走了一步,諾顏下意識的向後一縮。 「別怕……」男人放輕了聲音,他的聲音似乎還不習慣輕柔,顯得有些古怪,但依然有一種神奇的平靜的力量。 「我帶你走。」男人抱起來她,手臂是如此的平靜,但諾顏卻分明聽見,他的心在狂跳著。 「你……你是誰?」諾顏這才開始流淚,剛才似乎被嚇得哭都不會。 「你可以叫我……叫我……」男人忽然猶豫了一下,好像想起來自己的名字也是很費力的事情:「叫我火鷹。」 那個永遠帶著面具的火鷹,那時卻那麼地讓她信賴,她一邊大哭,一邊說:「我爹爹,媽媽……還有我……我……」 她哭的那麼恐怖,甚至腦子都是空白和眩暈,周身在嫁衣裡不受控制的顫抖,一直到火鷹開始用一種疼愛的目光去打量她。 半晌,他長出了口氣,只說了六個字:「你放心,我盡力。」 火鷹並非多話的人,而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過「盡力」兩個字——或許是因為他這樣的人,如果盡力,實在很少有辦不成的事情。 諾顏一直在靜靜地訴說,杜鎔鈞一直在屏氣諦聽,那看似平靜的語氣下,掩蓋了多少辛酸?諾顏,那個被蜜蜂蟄了一下要跑到方家杜家每個人面前哭訴的大小姐,究竟是怎麼熬過這兩個多月? 諾顏看著杜鎔鈞欣慰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在他看來,自己的妻子還是完璧;而在自己,一切的夢幻,清純早就在那一天被粉碎了。 身子是不是完整的,對這一切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覆巢之下,本來就不能企盼有什麼完卵,僥倖有,也已經心碎了…… 「他托人調了刑部的公函,這才發現,這個案子根本就沒有備案,只是錦衣衛接到指令直接做的。」諾顏接著說道,杜鎔鈞的心卻是一動——火鷹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調得出刑部的公函? 「鐵肩幫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知道他們有極好的幾個內應。這個案子幕後的人佈置地很是嚴密,火鷹動不了他,只能用兩個死囚換了我爹娘出來,買了處宅院,從此深居簡出。」諾顏繼續說:「但是……就在他還要去南京救你爹娘的時候,京城急令……急令……」 京城急令,斬立決! 爹娘的頭顱,還掛在金陵的城頭。 杜鎔鈞的拳頭已經握緊:「誰的急令?誰的?」 諾顏想要安慰他,但也知道這種情形本也無可安慰,低頭說道:「我不知道,但是能不經過刑部和應天府下這種命令的,只有嚴家。」 嚴家?方杜兩家和嚴家從來沒有瓜葛,嚴嵩父子何必如此斬盡殺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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