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燈 > 重整河山待後生 | 上頁 下頁 |
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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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桀微笑:「這位仁兄有點兒意思。」 有意思的事情還在後面呢,天顏抿嘴笑了笑,看著丁桀握住那只手,用力一提,蘇曠借力而起,輕輕巧巧地落在雪上。 「好功夫。」丁桀由衷讚賞,大大方方地讓出半邊扒犁,「下面還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只管了我前頭的一個和後頭的一個。」蘇曠為丁桀這種先公後私的胸懷羞愧不已,可是單獨會面的機會太難得,他還是問,「你來得好快。」 「人命關天,能來快些,自然來快些。」他二人合力之下,那塊地方很快被掘了出來。 四個活口,不包括莊夢蝶。 天顏啊的一聲喊,回頭就要往外挖。 「沒用的。」蘇曠抓住她的胳膊,「如果不在這裡,按剛才的架勢,早不知道被沖到哪裡去了。」 天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願蝶君有情人終成眷屬,願世子生生世世不在帝王家。」 「我希望他沒這個機會。」 「你怎麼這麼冷血?」天顏怒了,「你沒有見過他們的夢,你不知道世子和……」 「我根本就不想知道。我知道的是那位世子最後一次拱手河山的時候,扣著糧餉和西域諸國談判。那時候我們兄弟正在疆場上賣命,北庭軍無馬無糧惡戰一場,死了五萬人,還不算傷殘。要不是紅山馬匪出來送糧,恐怕是全軍覆沒。憑什麼?憑那些少年長得不夠美?」蘇曠盡可能地控制情緒,但嗓門還是越來越響,「真不愛江山,二十年前就應該滾!這大好的河山,有的是大好男兒願意守護著它。」 「別大聲,小心再雪崩。」丁桀走過來,一把握住蘇曠的肩膀,「這位兄弟所言深合我意。那些尸位素餐之輩只要稍在百姓身上用點兒心思,何須我輩弄武?」 蘇曠被他拍得目瞪口呆:「你……你剛才喊我什麼?丁桀,你別開玩笑。」 「一見如故,一時錯口,兄台莫怪。」丁桀笑呵呵地伸出一隻手,「請教仁兄尊姓大名?」 遠處,虞舜卿已經帶著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趕來。 蘇曠差點兒連汗都急出來,一把抓住丁桀的衣襟:「丁桀,有什麼你透個風聲,你這樣我一個人撐不住。」 丁桀眼裡滿是溫和與寬容,好像絲毫不以為意:「我們……見過?」 「丁幫主,截住他!」虞舜卿一路飛奔。丁桀在這裡,丁桀居然在這裡!他長吼著,也顧不得會不會再雪崩,「他是魔教教主!」 蘇曠的手慢慢鬆開了,但丁桀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真的?」 久違了,驕傲而彬彬有禮的神色,明亮而疾惡如仇的目光……蘇曠漸漸放鬆,好你個丁桀,好你個見招拆招啊! 他一記小纏拿,丁桀就勢纏腕,兩人幾個推手,手腕依舊扣在一起。這個人記性不好,功夫可沒落下。蘇曠不敢回頭:「走啊!」 天顏如夢初醒,臨走時把長帛往蘇曠左手一放:「給你兵刃!」 丁桀口氣裡滿是惋惜:「可惜,可惜。你這樣的人物,究竟為何要墮入魔道?」 「你問我?」蘇曠終究還是甩開了丁桀,後退一步。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而舉目間卻仿佛四海無人。蘇曠有點兒想笑天顏真夠義氣,手裡結結實實的兩丈白綾,正好可以用來上吊。 §正傳:重整河山待後生 第十七章 相逢豈應不識 風很急,也很大,不知道它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那是天地間憋著的一口氣,淩厲,永恆,匆匆。 「我數到三,你再不出手,我就要跑了。」這一回蘇曠的說笑顯然沒有什麼效果,丁桀的眼裡閃過一絲輕蔑。 蘇曠忽然有了一種錯覺,他好像看見了十年前的丁桀,像是一塊剖石而出的美玉,一柄脫胎試刃的寶劍,眉梢眼角,全是銳氣,舉手投足,不可一世。丁桀緩緩撫摩著袖中的刀柄:「你跑不了。」 「無趣。哪個還怕了你不成?」蘇曠說得是豪氣如雲,跑得是迅雷不及掩耳。喊出那個「怕」字的時候,他手中的長帛正卷在一名看客的腿上,盡力向丁桀一扔,借著那股力道,人急掠而起。紛紛揚揚的,一蓬細如牛毛的什麼暗器四射開來,幾個人揮兵刃去格,才發覺不過是皮袍上的大毛而已。 丁桀確實沒有料到這位教主會這麼無賴,一招不過,扭頭就跑蘇曠人在半空,那條長帛小白龍似的翻江倒海地那麼一攪,身邊就空出了三四尺地來。丁桀只是冷笑管他什麼教主,跳起來總要落地,難不成他還能長翅膀飛了? 但就在蘇曠跳起來的同時,一道黑影急下而至,從那塊岩石的邊緣飛出,帶起漫漫落雪,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正好接住將要落下的蘇曠,向山下沖去。兩股斜沖直落的力道疊加在一起,成就了一個完美的速度,多數人只來得及聽見風中一聲呼嘯,看見雪上一道長痕只有幾個眼力極好的,才看清楚那是一具雙竹板的雪扒犁動手過招難免有傷者,這本是昆侖派運送受傷武人的備用之物,在幾個坡勢和緩的地方配了幾副。 那個闖陣救人的著實是個聰明人,她在最短的時間裡,最大限度地利用了雪山。 接著第二道風馳電掣的黑影也閃了出去丁桀也踏上了他用來掘雪的那具扒犁,內力催動之下,迅猛不讓前者。 「南枝,漂亮!」 「好說,好說。」 「左轉,甩開他。」 「你甩一個給我看看?」沈南枝幾乎是趴在扒犁上。這薄薄的兩片竹板像是有了生命,沖過大大小小的雪丘,縱橫馳騁,濺出白沫,痙攣著,亢奮著,咆哮著,簡直不像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抓穩了!」扒犁沿著雪崩卷出的大道,又一次飛過一座小小的山丘時,蘇曠單手扣著扒犁,整個身軀像蛇般一扭,雙腿在半空一彈一伸,到竹犁再落地時,方向已經有了些許變化。蘇曠得意地笑,「你看我們合在一塊兒,像不像玄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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