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燈 > 重整河山待後生 | 上頁 下頁 |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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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沈南枝這才反應過來蘇曠笑話她趴著像個烏龜。她忍著怒火道,「喂,那頭白虎追來了他還真是自信,就這麼篤定我們奈何不了他?」 他們這一逃一追,已經把後面的人拉開很遠,任誰也不可能真的在這千丈大山上踏雪無痕,深一腳淺一腳,速度之差不可以毫釐計。看來丁桀確實是忘了,他追得志在必得,可是根本就沒弄清楚他在追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敵人。 蘇曠被一言提醒,暗叫一聲慚愧真被丁桀從山上一口氣攆到山下去,這面子可丟大了。他拍拍沈南枝的後背:「準備好了?一,二,三,走」 他們倆一起躍起來,足心對著足心當空一蹬,蘇曠已經折返回頭,撲向丁桀。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丁桀又要控制足下的扒犁,又要面對迎面而來的蘇曠,到起身出手的時候,已經差了片刻蘇曠要的,就是這個先機。 他雙掌全出這種淩空而下樸實無華的招數,根本就不留後路。空門全開,這是應該在恃強淩弱的時候發出的致命一擊,丁桀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用這種招式對付自己。 他的雙掌迎了上去,然後左腕一緊依舊是小擒拿的入門招式,簡簡單單的金絲纏腕。 丁桀一聲冷笑,一邊左掌內帶,一邊右手如法炮製,纏扣蘇曠的左手但他手裡一輕,整個左臂已經被蘇曠連沖帶擰地卸下了關節。蘇曠的食指中指順臂而上,扣在他左頸的動脈上:「喂,你真的連我只有一隻手都忘了?」 丁桀看著手裡那只惟妙惟肖的假手,劈手向後一砸,剛要硬扛著站起來,蘇曠手上又加了三分力氣:「你沒機會。你雖然不記得我,你的功夫我可是刻骨銘心。」 沈南枝被這一蹬踢出去老遠,哼哼唧唧地扶著腰,一瘸一拐地過來:「蘇曠,你要拿他怎麼辦?」 「蘇曠?」丁桀眼裡有一絲異樣閃過,「你是……十年前找過我的那個蘇曠?」 十年前?蘇曠回過頭,看見沈南枝的眼神裡也是一樣的錯愕驚詫是了,難怪他興致勃勃地要見識「胡家父子」,難怪他無憂無慮善惡分明,什麼都可以偽裝,但這種清澈單純的少年的眼神,是無論如何都裝不出來的。 「你究竟忘了多少?」蘇曠一把抓住他,「孫雲平你還記不記得?周野呢?戴行雲呢?段卓然呢?左風眠呢?」 丁桀眼裡有警惕:「你怎麼會認得卓然和風眠?」 他提到「卓然」的時候,好像提起一個家鄉的好朋友,輕快而親昵那一定不是一個已經往生的朋友。 蘇曠啞然失笑。看來丁桀並不是被洗去了十年的時光,而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痛苦迷惘和思索。他現在要面對的,是昔年的天才少年丁桀即使落在所謂的「魔教教主」手裡,也沒有絲毫畏懼。丁桀根本就不怕死,未及弱冠的少年又怎麼會怕死?他們只會怕衰老和平庸。 「左風眠是不是跟你上山來了?說!」蘇曠急切之下手勁已經不輕,丁桀哼了一聲,脫臼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滿臉都是痛苦的不屑,「我本來還說你是明珠暗投,不想魔教中人果然不可理喻。士可殺,不可辱。」 蘇曠放棄了,隨手拍中他穴道,一對一抬,接上了他的手臂我這也叫辱你?這個叫做:小兄弟,不好意思我弄疼你了你他媽的當初是怎麼修理我的? 沈南枝在蘇曠身邊坐下:「蘇曠,我們走吧。柳銜杯沒有你想的那麼夠意思,看見丁桀沖你來了,他直奔玉宮救他三弟去了……魔教歸魔教,正道歸正道,既然丁桀能忘,你也乾脆當不知道得了。其實他這樣有什麼不好?他很快樂,不是嗎?」 「屁。」蘇曠也不知道是懶得看丁桀還是不敢看,「眼看著就到而立之年的人了,裝什麼少年郎?我認識的那個阿桀,不是這樣的南枝,優門裡還有倖存的人,我猜這一定是差不多的什麼幻術,我要去找他們。」 「你瘋了?他們現在在那一群人手裡!」沈南枝激動起來,「你何必代丁桀做決定,非要把他變成你想看見的樣子?」 「我……」蘇曠猛轉過頭去。丁桀內力不錯,這些年的風霜磨礪沒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他看起來真的是陽光而活潑,唇紅齒白,臉上有鮮明的憤怒。爰得萱草?何以解憂?他們都曾經在低迷時這麼哼哼過,現在好了,人家真的忘憂了。 「有人上山來了!」沈南枝向山下一指。一列人,走得不慢,領頭那個烏髮微卷,低著頭,腰帶上彎刀明亮是周野。 蘇曠學乖了,一指點中丁桀的啞穴,順手把他往雪堆裡一塞現在一切皆有可能,鬼知道周野是什麼樣的。 周野也看見了蘇曠,他邁開大步當先趕上:「你們怎麼才走到這裡?」 打打鬥鬥一天的路,被這兩具扒犁半個時辰沖下來。 蘇曠關切地道:「周野,你沒出事吧?」 「這叫什麼問候!」周野不滿,濃眉一蹙,「風頭都被你們魔教搶光了。路上碰見幾撥人,嗷嗷叫著往山上沖,說是魔教重出江湖,還多了個年輕的教主我就估計是你扶正了。」 他看起來有點兒疲憊,但笑得很爽朗:「怎麼了蘇教主?愁眉苦臉的,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讓哥哥我開心開心。」 蘇曠反手把丁桀拽了出來:「請吧。」 「你敢傷他!」周野勃然變色,拔刀就砍,「你變卦了!」 蘇曠知道他非來這手不可,仰面避過:「你跟他敘敘舊吧,我們相識日淺,我也測不出他腦子壞到什麼地步了。」他隨手摘下周野腰間的酒囊,退出十步開外,坐下,笑嘻嘻地灌下一口烈酒去。 他喝得慢而兇狠,每一口酒咽下,似乎都要衝開胸中塊壘。 他看著周野由平靜到驚詫,由驚詫到咆哮,由咆哮到無可奈何。周野幾乎是跪在丁桀面前:「阿桀!洛陽城裡數萬丐幫弟子不會都洗過腦!你這樣怎麼回去,你怎麼回去啊!」 周野不會明白,丁桀無論怎麼做,都已經回不去了。 一口,一口,再一口……他們是跟著那個在美人肩山窩裡遙望星空的丁桀走到這裡的,接下去的路,怎麼走? 「蘇曠,怎麼辦?」周野走過來,奪過酒袋,也灌下一大口酒。 酒是極烈的燒刀子,本來是預備對付山上的寒氣的,但就被兩個人這麼傳來傳去,慢慢喝幹。周野的眼睛有點兒發紅:「我猜到是誰了。」 「我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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