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四一


  老怪似有所感,眼皮垂下,似哭非哭的歎道:「此地原無人跡,也不過任何地方。三年前俺那老伴忽然在此下面發現一對千年三足金蟆,正是俺多年來未了心願中必須找到的一項奇物。俺那老伴貪功心急,當時俺正遠在苗疆,不知此事。及至趕間老居烏蒙山,找她不著,四處追蹤,初以為遭了那些老鬼的毒手,特來這裡找這四個孽障問話,才知他們在無意中發現俺那老伴中毒後負倒在上面崖上。他們當時並不認識俺那老伴,因發現她身藏武林至寶,並有意奪為已有之心。卻驚醒了俺那老伴,說出俺的名頭,那孽障們才把她救間陰風洞,多方施救,才勉強保住不死。俺一趕來,那四個孽障的師傅便強要他們拜在門下。一問俺那老伴,才知那兩隻孽畜其毒無比,雖被俺那老伴傷了一個,老伴也被孽畜所噴的奇毒所傷,竭力爬上崖上便毒發昏迷。俺為此把這裡和陰風洞打通,備好克制之物,在此苦候三年,四周都灑遍了『五絕神灰』,以毒攻毒。那兩隻孽畜知道利害,竟深藏那邊百尺泉眼內,死也不出來。俺深知這對孽畜習性,每當暴雨迅雷之時,必然要現身出來噴毒示威,只要一現身,俺便先斷了它的歸路,卻怕一人照顧不到,被它溜脫,那四個孽障又各懷私心,不肯聽命,俺曾試過一次,那鬼窟窿奇寒澈骨,被兩隻孽畜做了巢穴後,更蘊奇毒。俺憑著身有至寶,深入其中,實在利害,雖未送命,骨髓皆凝,出來後在此枯坐入定四十九日,才漸復原,兩腿仍不太方便。俺看石筍超潮,快有暴雨,你倆來得正好,可在此守候聽命。暴雨一來,孽畜必出,你倆藏身左側,一看俺入冷泉,你倆便可用俺的五絕神灰和白骨箭制住這對孽畜逃走。這是兩全其美的事,你倆可聽話?」

  兩人心中估惙,暗自稱奇叫怪。料知此事必關係甚大,這老怪物才有這等嘴臉。如非和他切身利益關連,那有如此易與?一聽這等利害,則那兩頭怪物兇惡可知,老怪既說得頭頭是道,大有把握,順水人情,大可做得。即不成,屆時逃走,順手救走二女也比現在和他翻臉動手的好。再說老怪物如此鄭重其事,連自己門下徒党都不讓參加,必是看出中條四凶心懷叵測,奸詐成性,說不定是趁老怪物身入泉眼之時,突下毒手,獨吞奇珍異寶。知徒莫若師,老怪物心有顧慮。知自己二人乃名門正派門下,必不作忍心味理之事,才市恩討好。對方既以禮相求,信任自己二人,當然不好拒絕,此時此地,也拒絕不得,於是文奇笑道:「老前輩既有所托,我們自當效力。但話得說明在先:此物既很厲害,如俺們萬一制它不住,休得見怪。我們只求盡心盡力而已。不論成敗,老前輩必須實踐諾言,讓二位姑娘和鏢銀給我們一同帶走。」

  老怪物怪眼連翻,霍春風也攙言道:「老前輩對這對東西恁地看重,必是寶物無疑,不知取之何用?是否真有把握?這種天地間奇毒惡物,正是我們必欲除去而安心的物件,當然唯力是視,敢不盡心!」

  老怪物長籲道:「如非有用,何值俺大費周章,閒話少說,你聽!雷聲將起,雲垂天半,速照俺指示而行!」言罷,探手在懷中掏摸,先取出十包拳頭大的袋形東西,白色透明,不知何物製成的?再取出十根長約三寸,兩頭尖銳,作灰暗色的小箭,活像野豬槍,只是內中隱隱黑氣一條,變幻五色的奇物。

  老怪鄭重其事的各給五包、五箭,先給二人各一鹿皮手套,一個蟒皮袋,放入白包和箭,才翻眼道:「記住!孽畜一出,先用箭攻,一面在它周圍打出『五絕神灰』。它一定會噴毒,你倆能自閉七竅更好。否則,不管它如何,先打出毒箭和神灰後,火速飛身躲入此間,用大石閉住洞門,以後就不關你倆的事了……」

  一聲震天霹靂把他的話打斷,兩人都嚇一跳!

  第十章 力誅巨金蟾

  天氣好怪!豈止春天孩兒面,一日三變臉?兩人因身在絕穀覆崖之下,黑沉沉的全憑慧眼視物。這時仰面細看,隱約可見一線天之處,烏霾低壓,黑雲籠罩,金蛇亂竄,悶雷震耳,好像天翻地覆,整個危崖都在震撼欲裂。如真個倒塌的話,不被壓成肉醬才怪!

  李、霍二人相對無言,寂然不動,好像兩尊泥塑木偶,因為那桑老怪已閉目入定!

  兩人在迅雷急電,天起異聲的當兒,兩顆心想定也定不住,想靜也靜不下來。都先後偏轉身審查進退地勢和老怪說的泉眼。

  只見那些石筍都滑濕如油,高者數丈,低者八尺,被污泥埋沒之處,尚不知有多少長?再照老怪所說的方向看去,果然,石筍環繞特密之中,似有一形如深井的低窪之處,大約丈餘,隱約可見飄浮著一層似霧非霧的東西。

  兩人雖不便開口說話,但互相交換眼色中可以會意。估量那「三足金蟾」既是天地間戾氣所鍾的惡物,且又奇毒,歲久通靈,說不定能夠出土飛行。這絕谷中無路可逃,亦不便飛躍自如。唯一出路是這個山洞,而相距那泉眼之處,約有十多丈左右。以兩人的輕功提縱術來說,不過兩個起落間的事。但世上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何況這老怪物出名的凶狡,今日忽改常態,對自己二人這樣客氣,說不定暗藏禍心?或者借刀殺人,或事成翻臉,吃力不討好……

  兩入正在以心問心,惶然難以想出萬全之法的時候,一連串震天霹靂過處,幾乎就像在頭上,電閃刺眼,映著巉崖如鋸,石筍森列如鬼,何殊置身鬼域?兩人心悸未絕,只聽嘩啦啦密如炒豆,卜卜連響,銅錢大的雨點打在崖石上,匯為一片繁音,刹時,雷電風雨,合奏玉帝行兵樂。猛的,桑老怪怒目圓睜,註定那邊一瞬不瞬。一面探手入懷,吞下一粒龍眼大的白色藥丸,再取出一丸,浸在預置身後壁角內,瓦缽立時化成似人乳,又像石灰般的濃液。他霍地兩臂一抖,綠袍褪下,露出密毛茸茸,粗糙如蛇鱗的肌肉。兩隻大乳,其大如碗,垂著像產婦。只圍著一塊虎皮遮羞。配襯著方形的天生畸形身體,令人打噁心。剛聽到他鼻中冷哼一聲,就在急雨如傾盆而注,好像齊天大聖孫悟空倒翻天河,視線模糊中,兩人四目同時瞅到那泉眼內咕嘟嘟直冒濃霧,匯成黑柱,恍如炭窯燒煙。波波過處,只聽老怪急聲低喝:「速上!」好老怪!不見他起身作勢,竟以坐勢平飛出去,疾如電射。

  兩人那敢怠慢,各找有利地形,在一片蒙隴中看定下腳之處,飛身搶進。

  就在人影錯縱中,猛聽幾聲淒厲的「閣!閣!閣!」怪聲,洪烈異常,令人心跳肉動。也就是三條人影參差飛出的時候,一聲暴響,目光到處,沖起一道數丈高的水柱,那越來越盛的黑柱猛受水柱沖撼,奪去它的位置,便往四面亂滾。

  李、霍二人運用「一髮千鈞」的輕功,借力用力,各以鞋邊沾在兩根大石筍之後,提氣隱身。四顆眼珠已看清那丈許大的地方果然是一個黑黝黝的深潭。真奇怪,所有的污泥都淤滯在環繞如域的石筍邊,未入雷池—步。只見該處如煮沸了的開水,水柱下落之勢未已,驀地,露出兩顆鬥大的怪頭,烏中泛綠,隱有金色黃斑。剛看出四隻茶杯大的怪眼暴張,兩張大嘴同時翕開,只聽兩聲淒厲無比的「閣!閣!」兩大蓬其黑如墨的煙氣已翻滾而出,立時水花四濺,衝擊四面石筍,發為潮音。

  兩人剛眼前一花,那兩個怪頭伸處,後身隨即浮出水面,好怕人也,只見一大一小,大的方圓約三尺許,小的約二尺四、五寸許的奇形癩蝦蟆,全身五彩斑爛,巨口如盆,張合間,黑煙如電也似般急冒。項下一隻獨足,既粗而短,伸縮如電。後面兩足較長,往水面一登,便雙雙飛上兩根大石筍,其快無比,一晃便蹲在石筍尖頂,「閣!閣!」怪叫,各張大嘴對天狂噴黑煙,又互相對射,吞吐取樂。這一瞬間,兩人心驚揚手之時,已瞥見全身緊貼在兩根大石筍靠污泥之處的赤身老怪,他一見兩隻蝦蟆離水,便毫無聲息的沒入水波洶湧的泉眼內,轉眼不見!

  桑老怪剛入水,那對怪物似有所覺,兩聲「閣!閣!」怪叫,便要投入水中的俄頃,李、霍二人的毒箭和五絕神灰也同時出手,兩人手法奇准,相隔又不遠,更增威力,眼看打個正著,蓬!蓬!白灰飛射如細雨的當兒,二人剛想老怪言過其實,這對蠢物並不如預料的厲害,猛覺胸中發悶,勢欲窒息,頭重如山,耳鳴目眩,差點都栽落污泥內!

  接著,兩聲慘厲而帶顫抖的「閣!閣!」怪叫,落水有聲。而其中一隻,好像已飛撲過來。兩人不由亡魂喪膽,全仗功力深湛,各守中氣,一緊丹田,拼耗真氣,竭力疾射數丈,那敢回顧,雙雙飛上山洞。剛聽到吧吧啪噠怪響如雷,大約是石筍折斷倒塌之聲,水聲訇訇怪響,加上迅雷、狂風、暴雨聲中,整個宇宙都像在毀滅。兩人只覺得天旋地轉,百脈皆廢,全身一陣激烈痙孿,雙雙歪倒在洞口,連取石閉洞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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