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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那老者更是神色大變,道:「原來尊駕不是血手印紅掌祖師門下?」小敏見他到這時候,才明白過來,不由得苦笑道:「我本來不是什麼紅掌祖師門下,拉住你們雪橇,是想問你到三強莊去的路,你那十餘個趟子手,怕是早已死去的了!」

  老者愣了一愣,指著每一架雪橇上的旗子道:「這些旗子,也不是你插上去的?」

  小敏道:「我哪有這些旗子!」老者自言自語道:「不錯,你是旋風島上的人物,哪裡會有血手印紅掌祖師的令旗!」

  小敏聽了,心中一動,暗忖這老者對自己的來歷,像是了若指掌也似,那老太婆武功如此之高,她自己雖然從來不提起,但在江湖上,一定也享有極大的名頭,何不趁機相詢於他?

  剛想開口,那老者突又暴怒,說道:「尊駕既不是志在劫鏢,如何要施如此毒辣手段,令我孩兒死在我的鞭下!」小敏對此事,心中也極為抱憾,但事實上錯卻並不在他!便將自己心意,略加說明,那老者長歎一聲,道:「只怪我們父子兩人,學業不精,的確是怪不得尊駕的,如今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尊駕可能相助?」

  小敏本來就想幫他做些事,以彌補未能將他兒子揮遠開去,避開他一鞭一事,那件事固然過不在他,但他心地極好,總是引以為憾,忙道:「老丈請說!」

  老者道:「我是河北大名府神龍局總鏢頭,姓常名林,武林中也有小小名頭,人稱神龍鞭。」小敏並未聽老太婆講起武林中有神龍鞭常林其人,那老太婆本身是一流高手,向小敏道起武林人物時,自然也揀高手來說,少說,也是金羅漢、芙蓉尼和天心劍客曹不仁一流人物,如神龍鞭常林這類二三流人物,她當然不會提及,因此小敏只是「喔」了一聲,算是答應。

  那老者像是也知道自己的名頭不夠響亮,以至道出了萬兒,對方無動於衷,苦笑道:「閣下名家子弟,自然未曾聽說過我的名兒。」

  小敏心中一動,但是轉念一想,若是向一個乍見面的人,問自己師父是誰,豈非要被人笑掉了大牙?因此又忍了一忍,那老者續道:「我一向在大名府開設神龍鏢局,二十多年來,總算未曾失過一次手,這次一接到鏢,我便知道事有溪曉,不但事主要將鏢遠送到松花江邊上的一個大鎮,喚作濱江鎮的地方去,而且拿來的只是七隻鐵箱,加上了鎖,連箱子中是什麼,我都不知道!果然,如今卻被宇內四邪之一的血紅掌祖師看上。小小神龍鏢局,能蒙血手印紅掌祖師垂顧,何其幸運!」

  小敏聽他屢次提到「宇內四邪」四字,不禁問道:「常鏢頭,那宇內四邪,是些什麼樣的人物?」常林面現驚訝之色,向小敏望了一眼,苦笑一下,並不回答,又道:「常某人死不足惜,只是大名家中,尚有老妻幼兒,那事主曾說,若是不能將這七隻鐵箱送到,必然要取我一家老小性命,如今血手印令旗,既已插在雪橇之上,血手印紅掌祖師,一定要出手劫鏢無疑,我死不足惜,家中老妻幼子,卻是無辜,尚望尊駕能代我將這七隻鐵箱,送到松花江畔的濱江鎮上!」

  小敏剛想推辭,自己有要事在身,不便相送,但是神龍鞭常林卻一口氣接了下去,道:「尊駕剛才要到三強莊去,過了濱江鎮七十餘裡,便是三強莊,在尊駕而言,可算順路,此去濱江鎮,不過百來裡路程,尊駕千萬要答應我這所請!」

  說罷,便再不言語,小敏聽說到三強莊去,正要經過那濱江鎮,已然想要答應,只是不知道那宇內四邪之一的血手印紅掌祖師,是何等樣人物,既然號稱「宇內四邪」一定除了紅掌祖師以外,另外還有三個人,若是四個高手一齊到來劫鏢,只怕自己也不易應付,因此他才略一沉吟,未曾立即答應。

  但他畢竟天生俠骨,見那紅掌祖師,下手如此之狠毒,不禁激於義憤,道:「常鏢頭既然如此看得起,在下自然奉陪!」

  一面講,一面抬頭看時,不禁吃了一驚,只見那神龍鞭常林,雖然仍站在雪地上,瞪著兩隻眼睛,但是卻眼大無光,走過去一探他鼻息,敢情已然氣絕!小敏一驚之下,又在他胸口背心,各按了一下,覺出他像是受了極重的內傷,然後才死去的,開始茫然不解,繼而恍然大悟,那常林乃是自斷經脈而死!至於他為什麼要自斷經脈而死,小敏也已想到,一則是為了兒子死在他自己的鞭下,心中悲痛莫名;二則想是那宇內四邪之一的血手印紅掌祖師,本領奇高,雖然距此只有百來裡的路程,馴鹿跑得極快,天黑以前可以趕到,但他已自知無望將鏢送到,而必將在這一段路中,將鏢失去,又怕自己不願意和他一路,反要連累家中老小,因此才自斷經脈而亡,以請自己將鏢送到濱江鎮上,以保他家小的安全!

  這一來,只要對方稍具仁義之心,自然便義無反顧,定要將鏢送到!

  小敏雖將事情想通,但是尚有一點不明白的是,自己和他,只是第一次見面,他連自己的姓名倶未問起,何以如此深信自己能不怕那血手印紅掌祖師,定能將那七隻鐵箱,送到濱江鎮上?

  ▼第八回 睹寒玉匕小俠怒施七孔刀

  小敏自然不知道那神龍鞭常林,一見他七孔刀出手,便已認出那七孔刀是老太婆仗以成名之物,既然在他的手中,他和旋風島的關係,可想而知,就算他敵不過血手印紅掌祖師,被紅掌祖師將鏢劫走,那老太婆也非出手不可,退一萬步說,即使托鏢的事主,一聞鏢被劫去,便將自己一家老小殺死,事情全由紅掌祖師而起,也可有人代為報仇,所以才在兒子命喪自己神龍鞭下,傷心欲絕之時,毅然自斷經脈而亡,以一死來邀請小敏護鏢!

  小敏呆了半晌,來到雪橇旁一看,只見那七面藍底紅手印的旗子,在白茫茫一片中,顯得極是觸目,而雪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更是觸目驚心,已下定了決心,定要將鏢車送到濱江鎮去,揭開了蓋在雪橇之上的毛氈一看,只見每輛雪橇上,俱都放著一隻四尺見方的鐵箱,以指一扣,聲音沉實,可知那鐵箱甚厚,不但加了一柄大鎖,而且還有封條貼著,封條上所寫的,只是一個「封」字。

  小敏當然猜不透鐵箱中放的是什麼東西,在雪中拾起趕鹿的長鞭,上了第一輛雪橇,回頭道:「常鏢頭,你放心,我說什麼也得將這七架雪橇,趕到濱江鎮上!」手臂揮處,長鞭劃空,「啪」然有聲,那群馴鹿,騰起四蹄,又飛也似的向前跑去。

  不一會兒,再回頭看時,那橫七豎八的死人,已然看不見了,再向前奔出不久,便見前面高低不平,還有滲滲的冰塊露出積雪之上,小敏知道那便是封了冰的松花江,便揮鞭掉轉了頭,沿江疾馳。到下午時分,見前面已有零零星星的房屋出現,再過片刻,已然進了一個小鎮。小敏只當此處便是濱江鎮,心想常林雖未說明送到濱江鎮什麼地方,但托鏢之人,既然如此鄭重其事,還嚇著要殺人一家老小,定然有人等候接鏢,因此未到鎮口,便自停住,抬頭望去,只見街上行人稍少,而且雪橇也無法趕進鎮去,因為街上積雪,有人掃去,一沒了雪,雪橇便寸步難移!只得下了來,走過去攔住了一個行路的人,低聲問道:「敢問老鄉,這裡可是濱江鎮?」

  那人搖了搖頭,答道:「不是,濱江鎮離此尚有三十多裡,況且是個大市鎮,哪像這裡,冷清清的?」

  小敏道了一聲「多謝」,心想三十多裡路程,一眨眼便可以趕到,看來今天晚上,還可以趕到三強莊哩,一面想,一面回到了雪橇之旁,正要將馴鹿趕開,繞過小鎮,立即趕路之時,忽地瞥見那插在七輛雪橇之上的血手印旗,已然全都不見,只在第四輛雪橇上,換上了一面大得多的三角旗,旗上繡的,乃是一個人面,但那人面卻看不清楚,因為上面有一隻腥紅的手印蓋在人面之上!

  小敏雖是藝高膽大,但心中也不免一驚,暗忖自己離開雪構,不過向人問了一句話,那人卻要走近雪橇來,將七面旗子,一齊拔去,插上另一面旗,還要在自己轉過身來之前,逃了開去,身手好不快疾!

  他雖然不知那換旗子一事,鬧的是什麼玄虛,但是看旗上所繡的人面手掌,想起那十餘個趟子手,個個人臉上,全有一個紅色的手印,手印在臉上的位置,和旗上所繡的,一模一樣,也是中指挺直,在眉心中穿過,直透印堂,也猜到這是血手印紅掌祖師即將下手的標誌,四面一看,未見人影,暗忖有人來劫鏢時再說,人未到來,還是不要理會的好!便趕了馴鹿,向前疾馳,跑出五七裡地,只見雪地上高起一個雪堆,那雪堆之上,插著一塊鐵牌,鐵牌上鐫著一個「至」字。鐵牌之旁,是一面有血手印的藍底旗子,在迎風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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