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俊傑(20)_倪匡

二十

　　雖然淩千金已告訴過宋鐵群，飛虎舒展是自己人，但是宋鐵群還是不能相信，一時之間，要他將原來的敵人當是自己人，他還有點轉不過來。

　　但等到淩千金疾叫「我們八人已經齊了」時，宋鐵群的心中，陡地一動，淩千金既然沒有事，那麼舒展此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惡意的了！

　　是以，宋鐵群忙向外迎了出去，只見馬車已然停下，柳燕和舒展，一齊自車座上躍了下來。

　　宋鐵群見識不凡，舒展他不但見過，而且還動過手，兼且飛虎舒展，輕功獨步，天下馳名，舒展自車座上飛身而下，身法絕妙，宋鐵群倒也不奇。

　　宋鐵群奇的是，柳燕跟著掠下，輕盈美妙，身法卻還在舒展之上，舒展見了宋鐵群，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話才好，而這時，淩千金已然推開車廂門，跳了下來，道：「宋大哥，好險！」

　　這時候，李秀逵的身上，還是文士打扮，但是頭巾已然失落，散著一頭秀髮，她身上的衣服，也撕破了好幾處，更沾染著不少血漬，她一下車，挺了挺身，背上的鞭傷，一陣劇痛，幾乎跌倒！

　　宋鐵群忙走過去，將她扶住道：「他們三人呢？」

　　只聽得李秀逵的聲音，自車廂中傳了出來道：「我們全在，蕭成鈞和閻王老子的交情不夠深！」

　　她一面叫，一面就從車廂中跨了出來，可是她傷得著著實不輕，才一跨出車廂，「砰」地一交，便跌倒在地，劉福這時，也走了出來，搖頭苦笑道：「蕭成鈞和牛頭馬面的交情倒不淺，看你，險些給拉進鬼門關去了！」

　　隨著李秀逵、風彪和祖逸飛兩個人，也跌了出來。

　　宋鐵群、舒展和劉福，各扶著他們，一起進了廟中。

　　柳燕道：「萬順回城之時，必然會傾力尋找我們的下落，這輛馬車，若是留著，卻是禍害，待我將它趕到遠遠的岔路口去，好叫萬順以為我們走遠了！」

　　舒展在廟門口回頭來，道：「柳姑娘可得小心！」

　　柳燕已上了車座，揚起鞭，趕著車離去，宋鐵群道：「這位姑娘是——」

　　舒展沉聲道：「她也是八人之一，一直在將軍內府，我曾聽得將軍府中的老人說，蕭成鈞早年，曾十分屬意她的母親，但是她的母親卻嫁了另一個姓柳的將軍！」

　　宋鐵群點頭道：「是，那位柳將軍，也和我們的先人一樣，死在蕭成鈞之手，現在，我們八人真已經齊了！」

　　說話之間，已經進了廟中，劉福搬來了大堆乾草，讓傷者躺下來，宋鐵群取出傷藥，替各人敷治，在將軍府中，祖逸飛等三人，有一股反抗的精神支撐著，傷得雖然重，卻還不致於昏迷不醒。

　　但這時一脫離了險境，李秀逵首先全身發滾，胡言亂語起來，接著，風彪和祖逸飛，也是昏迷不醒，他們每人的身上，至少有六七十道鞭痕！

　　宋鐵群為他們一一敷好了藥，劉福從廟後的井中，打了涼水來，喂著他們三人，宋鐵群歎了一聲，道：「他們三人，是傷在九龍鞭陣之手的？」

　　舒展道：「是，連我也差一點死在九龍鞭陣之中！」

　　他們兩人，只講了一句話，便又靜了下來，那是因為他們的心頭，實在是沉重了，誰都不想說話。

　　一直到了天色將黑，柳燕才騎著一匹驢子，來到了廟中，和各人相會，三人仍然昏迷不醒。

　　祖逸飛、風彪和李秀逵三人，足足昏迷了兩日兩夜，才醒了過來，宋鐵群兩次冒險入城，去請京師的名醫，來為他們三人調治，到了十天之後，他們才能稍稍起身行走，而他們痊癒，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

　　當李秀逵可以行走時，她已不斷地嚷叫著，要到將軍府去，可是也沒有人去搭她的腔。

　　等到三人完全痊癒之後，那一天晚上，他們聚在廟的後殿之中，李秀逵用力拍著一張神案，道：「我們八人，可以說是生龍活虎了，還悶在這破廟之中作甚？你們怕死，老子一個去闖一闖！」

　　宋鐵群剔亮了燈，自懷中取出一支長長的竹筒來。

　　他拔開了竹筒一端的塞子，取出了一幅畫來，將那幅畫，在地上慢慢展了開來。

　　各人一起向那幅畫看去，只見畫上畫的，是九名武將，那畫畫得極其生動，九個人，有的騎在馬上，有的提著長矛，有的正牽著馬兒，栩栩如生。

　　畫才一攤開，李秀逵和風彪兩個人，便指著其中一個人，厲聲罵道：「他奶奶的，這不就是蕭成鈞？」

　　宋鐵群沉聲道：「是的，這便是當年的九人結義團。」

　　宋鐵群的聲音，極其沉緩，這時，每一個人想起自己的上代，為國效力，賓士疆場，但是卻交友不慎，為奸所害，心中莫不怒火填膺，雙眼之中，也各自射出一股異樣的光采，都靜下來不出聲。

　　宋鐵群又緩緩卷上了畫，道：「蕭賊不除，我們八位先人，死在九泉，也定然不瞑目！」

　　風彪叫道：「這就動身！」

　　宋鐵群揚了揚手，道：「如果我們破不了九龍鞭陣，去了也是白白送死，這一次，若是再落入萬順的手中，可就沒有什麼人可以救我們了！」

　　一聽到宋鐵群那樣說法，風彪、李秀逵、祖逸飛三人，是吃過九龍鞭陣苦頭的，想起鞭影交織，鞭風呼呼的情景，他們都不禁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劉福武功不高，也沒有什麼話好說，淩千金苦笑了一下，柳燕低著頭不出聲，舒展長長的歎了一聲，道：「宋大哥這話，說得極是，我們要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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