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俊傑(19)_倪匡

十九

　　利剪的尖端，「唰」地一聲，在柳燕的襟前滑過，把她的衣襟，劃開了一道口子，柳燕大吃一驚，道：「萬大哥，你——」

　　萬順倏然地後退，叫道：「我奉將軍之命，來取你性命！」

　　柳燕尖聲說道：「胡說！」

　　萬順手按在腹際，已握住了軟鞭的柄。可是，柳燕的身形，飄忽快捷，突然之間，欺身前去，手中的繡花針，向前疾刺了七八下，刺到萬順東側西讓，躲逃不及，連抖起軟鞭的機會都沒有。

　　柳燕的雙手，越來越快。她手中的繡花針，專攻萬順的面門。

　　萬順一退再退，退到牆前，已然再無退路，柳燕手中的繡花針，雖然又細又小，但是在萬順的面前不斷迅疾無比地晃動著，萬順只覺精光閃閃，寒氣逼人，連眼也睜不開來。

　　他心中大吃一驚，尖聲叫了起來，道：「來人啊！」

　　他只叫了一聲，晃動著的繡花針，突然凝住，卻正抵在他左眼之前，不到兩分處，只要柳燕的手，再略向前伸上一伸，萬順的左眼就難保了。

　　柳燕的臉上，現出十分悲哀的神情來，她道：「萬大哥，你又要召九龍鞭陣來對付我了，那是為什麼？」

　　萬順張大了口，他的口唇在顫抖著，可是卻不敢再出聲，那枝繡花針離他的眼睛，是如此之近，當一件東西離眼睛那麼近的時候，不論它是什麼，看起來也會使人感到極度恐怖和顫慄。

　　萬順喘著氣，道：「那……是將軍所命，不幹我事！」

　　柳燕搖著頭，道：「不會的，將軍待我，像女兒一樣，怎會下令殺我。萬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和舒二哥在將軍府中，那也不要緊，我們走好了！」

　　萬順苦笑著道：「你……要離開？你已經知道了？」

　　柳燕訝道：「我知道了什麼？」

　　萬順卻不再說下去。柳燕道：「九龍鞭陣來了，我也不敵。萬大哥，你帶我到石牢中去，我要去見舒二哥。我和他一起離開，你就不會再來陷害我們了！」

　　萬順的手發抖，又驚又怒。柳燕慢慢地縮回手去，柳燕才一縮手，萬順陡地大叫一聲，身子向前沖出，軟鞭也「呼」地一聲揮出，可是，柳燕身形一閃，已閃到了他的背後，萬順一鞭，揮了一個空。

　　他那一鞭，力道大得出奇，未曾擊中柳燕，「叭」地一聲，卻抽在柳燕的漆案上，將一張長案，齊中擊斷。案中的東西，一起散落。

　　而柳燕一到了萬順的背後，繡花針已刺進了萬順的後頸上，流下了極細的一縷鮮血來。

　　柳燕嗔了一聲，道：「萬大哥，我不想傷害你，可是你知道，現在我刺中了你的要穴，時間久了，你可得變成殘廢，萬大哥，快帶我去！」

　　萬順面上的肌肉，抽搐著，悶聲道：「你也反了！」

　　柳燕緩緩地搖著頭，冷聲道：「不，是你先動手的！」

　　萬順的身子，顯得十分僵硬，他慢慢的轉過身來，柳燕十指纖纖，始終提著那枝繡花針，而針也一直刺在萬順的後頸。他們兩個人，一起向外走出去。

　　地牢的門再度被打開，陽光自門中射了進來，已經是西斜的夕陽了，石牢中的五個人一起轉頭向門口望來，他們只看萬順站在門口。

　　一看到萬順，五個人的心，便陡地向下沉了一沉。

　　但是，他們卻隨即聽到了柳燕的聲音，柳燕就在萬順的背後，道：「舒二哥，萬大哥容不得我們，你快出來，跟我一起來吧！」

　　舒展這一喜，實是非同小可，忙道：「柳姑娘，你可是制住了他？」

　　柳燕道：「自然是，舒二哥，你可是傷得走不動？」

　　舒展忙道：「我不礙事，但是有三位朋友卻傷得重！」

　　李秀逵大聲道：「老子沒有受什麼傷！」

　　她一面說，一面便向門口奔去，可是她傷得著實不輕，才奔了一步，便「叭」地一聲，跌倒在地。淩千金忙走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舒展也扶著風彪和祖逸飛兩人，一起來到了石牢門口，柳燕訝道：「舒二哥，他們是誰？」

　　舒展急急道：「我們先離開這裡，再慢慢細說，萬順，你可得替我們準備一輛馬車！」

　　風彪介面道：「還有，我們的兵刃，全還了來！」

　　萬順的面色鐵青，幾個人擁著他，一起向外走去。將軍府中的高手，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萬順不叫他們過來，他們也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快到大門口時，萬順才吩咐備車，取兵刃前來。

　　九龍鞭中的八個高手，也曾走近過，但是被萬順大聲喝退，不一會，一輛馬車已經停在門口，各人的兵刃，也全取了來，祖逸飛等三人，雖然受了傷，但此際接了兵刃在手，立時精神百倍。

　　李秀逵、祖逸飛、風彪三人先上了車，淩千金也進了車裡，舒展和柳燕兩人，一左一右，挾著萬順，上了車裡，舒展抖起鞭，馬車疾馳而出！

　　馬車在街道上疾馳著，轉眼之間，便出了北門，又馳出了裡許，舒展突然伸手一推，將萬順自車座之上，直推了下來，萬順在空中連翻了幾翻，落下地來，但勢子太猛，落地之後，又滾了幾滾，才站起身來，馬車卻已馳遠了！

　　萬順抽手在頸後一摸，攤開手來一看，掌心上有一滴鮮血，他空有一身武功，可是，一枝繡花針兒，刺在他的要穴上，一身武功，也就施展不出來了。

　　萬順恨恨地一頓足，返身便向城中，疾快奔了回去。

　　＊＊＊

　　而萬順還未曾回到城中，馬車已然停了在北帝廟前，在北帝廟前的人，看到車座上舒展和柳燕兩人，吃了一驚，連忙縮回廟中道：「宋大哥——舒展來了！」

　　宋鐵群霍地站了起來，這時已經聽到淩千金的聲音。

　　淩千金大聲叫道：「宋大哥，我們八個人全齊了！」

　　宋鐵群乍一聽得劉福「舒展來了」，他不禁陡地吃了一驚，因為飛虎舒展，和百花手萬順，兩人是蕭大將軍的左右護衛，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宋鐵群也一直是以他們兩人為大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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