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俊傑(18)_倪匡

一八

　　李秀逵大怒，一轉身，便「砰」地打了風彪一拳。風彪怪叫一聲，坐倒在地。祖逸飛指著舒展，道：「凌……姑娘，舒展他……也是自己人？」

　　凌千金道：「是的，當年事發之後，八人的後代，各自忠心的家人帶著逃命，但只有舒將軍和另一位柳將軍的後人，留在軍中，飛虎舒展是其中之一，還有一人，卻是下落不明了！」

　　舒展雙手捧著頭，走了開去，在地上蹲下，一言不發。

　　舒展在那剎間，實在不知說什麼好，這變化對他來說，實在太突然了。本來，他是將軍府中的赫赫副總管。可是忽然間成了石牢中的囚犯。

　　他知道，凌千金的話是對的，因為他曾聽得蕭將軍和萬順兩人的談話，看來萬順不但知道這件事他當年還曾策劃著這件殘忍卑鄙的事！

　　舒展心中，亂到了極點，他斷斷續續地聽得凌千金他們，正在交談，凌千金道：「宋大哥和劉福，正在北帝廟中，看來我也回不去了！」

　　祖逸飛則道：「我們八家，已有七個後人，知道了下落。只是不知道柳將軍的後人何在？」

　　舒展聽到這裏，心中陡地一動，失聲道：「莫非是她？」

　　李秀逵等幾個人，立時問道：「你說的是什麼人？」

　　舒展又搖了搖頭。他卻沒有再說下去。

　　＊＊＊

　　蕭將軍的書房中，萬總管的面色，十分陰沉難看。

　　蕭大將軍在不住踱來踱去。萬順的雙眼，一直盯在蕭將軍的身上，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蕭將軍站定了身子，沉聲道：「可是，燕丫頭她……」

　　萬順斬釘截鐵的道：「一樣留不得。將軍，你不忍下手，只管將她交給我來下手好了！」

　　蕭將軍搖著頭，道：「她年紀輕輕，但是她自幼習武，她的武功，只怕比你還要高！」

　　萬順卻陰惻惻地笑了起來，道：「將軍明打我或者打不過她，但是暗算又如何？將軍，你可記得當年不是你暗算，你那八位結義兄弟，就會那麼服服貼貼，叫你全給收拾了麼？」

　　蕭成鈞的面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的手，又發起抖來。過了好一會，他才突然轉過身去道：「好，由得你去。可是……你要做得乾淨些！」

　　萬順陰惻惻地笑著，轉身走了出去。當他漸漸走近一個花木扶疏的院子之際，他那種陰毒的神色已經完全歛了，變成了滿面笑容。才走進院子他就揚聲叫了起來，道：「柳姑娘，在麼？」

　　柳燕的聲音自屋子傳了出來，道：「萬大哥麼？」

　　萬順略停了一停，就大踏步走了進去。柳燕坐在桌前，正低著頭，提著繡花針在繡花。

　　萬順走了進來。柳燕略抬了抬頭，嘆了一聲，萬順走到了桌前，道：「柳姑娘，可是為了舒二哥，是以覺得心頭煩惱麼？」

　　柳燕苦笑了一下，道：「舒二哥怎會做對不起將軍之事？我看一定是有奸人在陷害他！」

　　萬順拿起竹籃中的一柄利剪來，玩弄著，道：「說得是，我正準備去好好調查一下，總可以水落石出的。」

　　柳燕苦笑著，道：「我空有一身武功，卻連將軍府的大門也少出，外面的事，一概不知，萬大哥，這件事，只有拜託你了，總得叫舒二哥──」

　　柳燕才講到這裏，萬順突然一手按著胸口，身子向前一俯，柳燕吃了一驚，去扶住萬順，道：「你──」

　　她只講出了一個字，萬順手腕一翻，手中的利剪，突然刺向柳燕的心口！那一下，可以說來得突兀之極。可是也就在那剎間，柳燕手中的一枝繡花針，陡地一沉，抵住剪子，將剪子抵歪了幾寸！

　　利剪的尖端，「唰」地一聲，在柳燕的襟前滑過，把她的衣襟，劃開了一道口子，柳燕大吃一驚，道：「萬大哥，你──」

　　萬順倏然地後退，叫道：「我奉將軍之命，來取你性命！」

　　柳燕尖聲說道：「胡說！」

　　萬順手按在腹際，已握住了軟鞭的柄。可是，柳燕的身形，飄忽快捷，突然之間，欺身前去，手中的繡花針，向前疾刺了七八下，刺到萬順東側西讓，躲逃不及，連抖起軟鞭的機會都沒有。

　　柳燕的雙手，越來越快。她手中的繡花針，專攻萬順的面門。

　　萬順一退再退，退到牆前，已然再無退路，柳燕手中的繡花針，雖然又細又小，但是在萬順的面前不斷迅疾無比地晃動著，萬順只覺精光閃閃，寒氣逼人，連眼也睜不開來。

　　他心中大吃一驚，尖聲叫了起來，道：「來人啊！」

　　他只叫了一聲，晃動著的繡花針，突然凝住，卻正抵在他左眼之前，不到兩分處，只要柳燕的手，再略向前伸上一伸，萬順的左眼就難保了。

　　柳燕的臉上，現出十分悲哀的神情來，她道：「萬大哥，你又要召九龍鞭陣來對付我了，那是為什麼？」

　　萬順張大了口，他的口唇在顫抖著，可是卻不敢再出聲，那枝繡花針離他的眼睛，是如此之近，當一件東西離眼睛那麼近的時候，不論它是什麼，看起來也會使人感到極度恐怖和顫慄。

　　萬順喘著氣，道：「那……是將軍所命，不干我事！」

　　柳燕搖著頭，道：「不會的，將軍待我，像女兒一樣，怎會下令殺我。萬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和舒二哥在將軍府中，那也不要緊，我們走好了！」

　　萬順苦笑著道：「你……要離開？你已經知道了？」

　　柳燕訝道：「我知道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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