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紫龍佩 | 上頁 下頁 |
二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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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孑然一身,踽踽涼涼,竟運用禦氣飛行之術,謹對東南方疾馳。 昆侖山綿延數千里,地勢絕高,亙古很少人跡,麟兒知道甘糧已罄,飲食之事,如找不到居民,只好仰仗清泉鳥獸了。 他一心一意記著金牛穀的人,龍女,瓊娘,是他名份已定的妻子,惠元和玉女,是他心頭至友,這兩人,在他心目中,幾和前者有同等份量。 還有青蓮師太,師執長輩,廬山女弟子袁玉英,為著曾經救過她的命,竟深深地愛著自己,只是她這份愛情,絕不敢存心接受,否則,不為師妹所輕視,更覺對不住自己良心。 雜念紛陳,交遝走了半天一晚,猶未脫離昆侖範圍,也未曾略進飲食。 晨曦初出,曉色雲開,麟兒頓覺又饑又餓,而且困意重重,不作調息,勢非病倒不可,山高泉少,踏遍層巒幽壑,總算找到一條山澗,水流淙淙,清脆入耳,聞聲自是喜極。 忙縱身一躍,飛到澗邊,山洞不寬,但深可嚇人,而且曲折回環,順著山勢婉蜒,遠不可測。 麟兒急於求水,遂躍下絕澗,落腳處,卻是一方青石。 澗中,七狹下闊,森森寒氣,襲人心胸,由於澗水極深,壁影落於水面,愈覺陰森可怖,麟兒本來口渴,受著這種陰涼氣氛一照,不內渴念全消,可是猶蹲下身子,掏了一捧水,飲上幾口,但覺其涼透骨,不內暗道:「這絕泉,可能直通西昆侖,由於冰溶雪化,故澗水冷得出奇!」 正待出洞趕路,似有嘎然鷹聲,但聲音微細,不是麟兒耳敏,幾乎聽不出。 澗有鷹鳴,難道靈禽過境,對澗覽客,撲落水內,以致受傷不成?」念頭一起,不覺好奇之心大發,一式「穿花覓路」,人如一只大雁,浮空掠來。幾彎幾轉,波光如鏡,偶見自己臉透紅,丹唇玉頰,有類好女,不由暗裡自驚道:「男如女像,最惹糾纏,稍事不慎,即可毀壞道基,還損及師門聲譽。真是一點也大意不得!」 這一想,不覺悚然戒懼。 前面一石灘之上,果然伏著一隻大鷹,雙翼微展,垂首哀鳴,似受傷害一般。 翼翅上,還躺著一人,花白胡,破衣跣足,左臂還挽著一隻叫化袋,懷抱綠竹杖,雙眸緊合,看情形,已受重傷。 麟兒一見,正是自己的鐵翅神鷹,和傳授陰陽罡力的天山神丐,不由大驚失色。 忙撲上前,手撚神丐脈腕,見脈息稍強,以他一身功力而論,些微傷勢,絕不至於弄得無法動彈,不由大感困惑。 忙探察他全身穴道,已察出「關元、鳩尾、商曲」等要穴,盡已秘塞,而且,點穴手法,也與眾不同,不由暗道:「以情論事,明是金牛絕穀,情形惡化,神丐師伯,遠道趕來,中人暗算,神鷹也一塊受傷,無意之間,落在此處,人與鷹筋疲力竭,乃至無法動彈,如果不是因為口渴,有此巧合,後果還真不堪設想。」 趕忙澄心祛慮,靈智空明,雜念不生,振丹田之氣,用手往他命門一拍。緊跟著一路推拿,掌走百脈,功行四肢,手法俐落無匹。 不一會,天山神丐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把頭搖了一搖,圓睜雙目,有如大夢初堅,見蹲在自己前面的,正是麟兒,不由把手朝著眼睛擦了一擦,似乎不相信自己的雙目。 麟兒趕忙笑道:「師伯,你被人點中穴道,而且中的那是重穴,再過一時,關元鳩尾兩處,即時產生嚴重後果,只一咯血,即使無救,此來,想是金牛穀情形惡化,待弟子把神鷹治好後,即奔赴絕穀馳援便了。 天山神丐,用手撫著神鷹的頭,一臉黯然神色,歎道:「靈禽為主,忠義可嘉,微此物,此身早已作古,傷我的人,招式奇詭,不到十合,老叫化竟敗存他鐵簫之下,匆忙裡,騎鷹逃避,靈禽也被鐵簫所傷,好在跌落洞中,傷我的人,以為人鳥無救,看了一眼,即便他去,詳情當容細告,就煩賢侄為它療傷如何?」 麟兒一聽,似又是那蕭使君所為,為著救護神鷹,也就不急細問.那蒼鷹形似昏迷,全身抖顫,低鳴一聲,雙眼似睜還閉,神態甚是困頓可憐。 麟兒甚是痛恤,知它身上所中,為武林中一種至高陰功。忙運用道家太清罡煞,駢中二指,緊對鷹頭,一絲白氣矯若游龍,在周身羽毛之內,鑽來鑽去,也許由於他求好之心太切,真氣迴旋,嘶然作嘯。 天山神丐,靜坐一旁,竟含笑阻止道:「此事焉能性急,任便胡來?須知:你這種道家元陽內罡,已奪造化之奇,至若反虛為實,化無形為有形。這種功力,更非常人所能及,蒼鷹全身,已為陰寒之氣所傷,它已承受不住,如用熱力猛攻,何啻贏虛已極,即便大補,豈非送他一命?」 麟兒忙點頭受教,立把功力減了下來,神丐又從叫化袋內,傾出兩顆碧綠丸子,自己服了一棵,把一顆塞在蒼鷹口內,還笑道:「這藥丸,與你小有幫助,就算酬你救我之德如何?」 不到半個時辰,蒼鷹傷勢,已漸痊癒。 麟兒一停手,老叫化立跳起身來,正色道:「适才,因為你運用道家內罡,我如危言聳聽,勢必使你走火入魔,而今你已停止動力,且不能不據實相告,我來時,金牛谷已成一片火海,龍女和惠元,幾番想欲沖出,均被敵人擊落,苗疆公孫虛,和衡山大俠鐵蓑老人,都已受傷,那毒龍史因頭上獨角,被你擊掉後,反倒成全了他,但把你恨之入骨,目前晝夜不停,猛攻猛擊,受傷的人,大約均已無救,連惠元和龍女,此時恐也一併遭了毒手!」 麟兒一聽,只嚇得魂驚魄落,幾乎就此昏了過去。 神丐忙把他扶住,怪眼圓睜,大喝道:「大丈夫,生何足戀?死何足悲?受困的人.果直全部毀掉殺妻死友之恨,難道你不會親手報復麼?」 麟兒心如刀割,含著淚點點頭道:「師伯,我和你即此就走吧!眼前,我已成為人間罪人,負妻負友,毒龍叟我決不繞他就是,其餘善後的事,師伯愛我一場,也只有麻煩你老人家了。」 天山神丐先是一驚,繼而大笑道:「孩子,我和你雖無師徒之名,但總算有一技傳授,有話不能不說,看你心意,死志已萌,紫陽真人,半生心血,能將你造成這樣,也就大不易為了,難道你願意讓『白髮人送黑髮人』?」 麟兒俊臉通紅,無法作答,仰天一笑,響遍行雲,悲憤之情,顯於音調,俄而一式「浪卷天浮」,縱出絕澗,玉立峻岩之上,不言不笑,靜以相候。 天山神丐,不由暗中著急道:「這孩子,看似文靜,究其實,剛烈天成,金牛絕谷中,受困的人,關係他的一生,如有不測,他個人打擊太大,只一到,勢必和敵人拼命,自己的話,恐勸他不來,這便如何是好?」 他攜著蒼鷹,已縱到麟兒前面,只好含笑道:「我們同赴乾元洞,找你師父一同下山如何? 麟兒搖頭答道:「青城峨嵋,為了侄兒已和本門正式衝突,此次求藥誤事,也由於青城犯山而起,傷師伯的人,正是峨嵋派的前鋒,此人暗襲乾元洞時,兩位師叔,幾乎鬧出笑話,恩師和師伯們,于協助弟子求取靈藥後,立便返山,而今敵人,一批強似一批,而且他們所懷的技藝,師門中能和他們互作對手的,竟是寥寥無幾,金牛穀之事,絕不能驚動恩師,為本門虛實,如被敵人獲取,來一次聯合攻山,那情形,豈不大亂,師伯不妨在鷹背之上,細說谷中詳情,如有一線生機,我必儘量設法援救,真要將人毀掉,我也決不讓敵人逃出我手!」 神丐正色道:「受困的人,不一定全毀,但我勸你作最壞打算,我們就此上路便了。」 忙著麟兒跨上鷹背,自己也騎在他的身後,長嘯一聲,神鷹並未完全複元,勉強把雙翅一拍,那身子往左右擺了兩擺,兩人不由暗中一陣嘀咕,為著馳救,卻不能不乘,只好忐忑不安地往四川方向進發。 鷹背上,彼此困著,老叫化的口袋內,卻藏著幾瓶燒酒和牛脯,遂拿出和麟兒一同食用,並把金牛穀的詳情,仔細地說了出來。 原來蒼鷹老人和天山神丐,自從義勇寨後石洞之中,被麟兒惠人救出後,兩人傷痕累累,雖說只傷及皮肉,但也疼痛難禁,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對巫山群盜,不禁切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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