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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那風雷僧,遠離真人卻有一丈左右,即裡足不前。

  星宿海面,似乎輕輕一震,那五處裂口,立時浪湧波翻。

  水底下究竟發生一些什麼?誰也沒法清楚!

  紫陽真人,關心水裡愛徒,不覺臉色一變,拿眼注視冰穴。

  仟峰老人,不由暗叫一聲:「糟糕!」

  風雷僧乘機發難,手中天蜈劍如閃電驚雷,攔腰疾卷,風聲雷響,交相並作。

  紫陽真人,也發出一聲清嘯,劍迸五彩流露,盤旋疾繞,光幕如山。

  雙方互一接觸,真人突覺對手招沉力重,競似抵敵不來,知道自己分神之際,真力微懈,已被人制去機先,而且內腑還有微傷,一著棋差,束手縛腳。

  風雷僧乘機進逼,劍上真氣大作,竟然嘶嘯作響,一式「風搖柳浪」,閃閃紅光,立把真人劍幕封住,緊接著又是一聲狂吼,「河漢星飛」,劍峰從上而下,直逼而來,真人劍幕被人撥開,挽救不及,右臂之上,竟被人劃了一個兩寸多長的口子,立時血染神袍,劍式大亂。

  青雲師太,大吃一驚,拂塵如蒼龍卷尾,打出六十餘年的內家修為,往風雷僧劍上卷去。

  這凶僧一劍得手,精神大震,劍運「流星趕月」。「大海騰蚊」,不但把師太佛塵逼退,而且用劍光把真人圍住,使其無法抽招後退,裡創療傷。

  仟峰老人,正待一縱身,接下紫陽真人,那青城掌教,卻從鼻中哼了一聲,冷冷說道:「石頌祥,我勸你還是及早抽身,否則噬臍莫及!」這位青城掌門,竟不待對方回話,劈手一掌,立往冰穴打去。

  青城派的玉靈掌力,武林道上早著威名,狂飄如輪,百步風生,煞罡彌空,雷聲隱隱,排山倒海般往那冰穴之內撞去,冰穴水柱,噴起老高,周圍寒冰盡裂。

  仟峰老人,見對方落井下石,存心把麟兒擊斃水內,不覺赫然震怒,也施展仟峰掌,挾雷霆萬鉤之力,攔腰擊去,雙方都無趁手兵器,竟運用拳功,在冰面上,打得死去活來。

  這一戰,青城派占盡上風,他們邊打,還不時抽空用勢空罡力,轟擊那冰穴水面,而紫陽真人,因右劈受傷,為兔失血大多,竟把劍交左手,勉強和青雲師大,抵住那風雷僧。

  雙方劇戰百餘合,昆侖派每一處,都漸覺抵敵不住,忽然海底傳來一陣地震,四周圍轟轟作響,冰峰雪柱,幌幌搖搖,因為震動過劇,竟有數處崩塌,只聞轟轟之聲,不絕於耳。

  麟兒自躍身人水,毫無半點跡象,是生是死?梗直無從判別,不但紫陽真人,師徒情深,已失去往日沉著,就是卻塵子和其他同道,也覺五內如焚。

  那五處冰穴,竟湧起萬道水柱,陣陣地震,不斷傳來。

  半空中,風湧雲生,雷聲大作,金霞電閃,勢同地塌天崩,水面冰層,不時軋軋作響,恰似水下有重物撞擊,昆侖三子,不由暗道:「這孩子准完!」

  仟峰老人,和青城掌教,雙方已進入生死之搏,青城掌教一氣真人,心痛這次仇未複成,不但一無所獲,反把那太白神劍,被昆侖弟子擊落,釀成青城派百年未有的奇恥大辱。心中一賭氣,不但把昆侖的人,恨之入骨,就連與昆侖派互有來往的武林同道,也恨不得將他一殺死,故和泰山掌門,一上手,即把天靈六十四式,滾滾逼來,這位蜀中掌門人物,論武功,確在石頌祥之上,不顧周遭環境如何劇變,他一心念,在於擊斃對手,這一來,拳招足式,著著都向人要害進逼。

  仟峰老人,稍一分神,左臂竟被對方掌風打中,立覺半邊身子一麻。

  還未閃開,一氣真人,欺身而入,口中大喝一聲:「著!」

  掌帶勁風,疾如電掣,勢若排山,右掌由上而下,攔腰劈至。

  石頌祥左臂失靈,而且因來勢過猛,躲避不及,忙把左腳斜退半步,掌化橫斷中流,平胸推掌,不料對方微將手臂一沉,硬打硬接,砰然一響,雙掌落實,仟峰老人,似覺右臂欲拆,竟被人家掌力,震退四五步,一個收勢不住,立即當場坐倒。

  一氣真人,也被對手反彈之力,打得掌心作熱,後退兩步,才穩定身形。這位青城高手,存心致人死地,又忽飛撲上前,探掌作勢,事情真是危險萬分。

  紫陽真人,顧不得右臂傷痕,救人要緊,一凝真力,大清神罡,二度出手。

  清風起處,力道千鈞,朝著一氣真人,當胸襲到。

  這道人一聲冷笑道:「司馬紫陽,想作困獸之鬥麼?接掌!」

  立將雙掌平胸一推,將打來的風力擋了一擋,人若驚鴻一瞥,竟閃到真人身側,掌化「金絲纏腕」,劈手就奪那道家降魔之物——大乙五靈劍,雙方糾作一團。

  卻塵子和師弟苦行禪師,也雙雙失利,天府蓉城二老,手中利劍,有如神龍經天,淩厲絕倫,而且劍氣中還藏著內家真力,不管這兩位昆侖長輩,劍式如何精奇,但在內家修為上,已比人稍遜一著,一百八十招以後,卻塵子師兄兩人,額角間已雙雙互見冷汗,但對手乘得勢餘威,竟是愈打愈勇。

  眼看青城得手,昆侖派一敗塗地。

  忽聞鷹鳴鶴唳,聲震九霄,兩鶴一鷹,排成品字,鷹背上,坐著一位玄衣絞絹,臉蒙黑紗的女子,左肩上,還立著一隻鐵嘴紅頭的秦吉,疾從西邊,如石火電閃,一掠而至。

  離場猶有數十丈的高度,也不見她起身作勢,即翩翩朝下落來。

  敵我雙方,不由一怔,但紫陽真人,卻是心裡有數。

  那女子落地後,且不理睬雙方,星眸的的,竟自言自語道:「怎麼這樣不巧?竟驚動這久年毒物!這孩子是否有命?確實令人煞費猜疑了?」

  紫陽真人,和那青城掌教,竟比鬥內家真力,太乙五靈劍,尚未出手,但脈腕卻被一氣真人扣住,神劍鋒口朝上,抖顫作響,一氣真人的左腕,也被紫陽掌教的右手扣住,但因創口津津冒血,能用的功力,已不過五成,雖然勉強撐持,但施來已至感吃力,袍袖上,鮮血斑斑,傷心慘目。

  蒙面女人噫了一聲,蓮步柵柵地前行數步,相隔不過丈許,又複停了下來,綻口嬌叱道:「你們兩派都替我立即停手,靜聽一言!」

  青城派正在得勢之際,哪裡肯聽?一氣真人和風雷僧,吼聲連連,加緊猛擊。

  驚聞一聲清叱,俏影橫空,幽香四溢,蒙面女子皓腕輕抬,臨虛發掌,彌漫罡氣之內,黃光閃閃,罡風如箭,寒氣襲人。

  只聞天府老人,沉聲大喝道:「三弟速退,這是太陰冰魄神光!」

  風雷僧大吃一驚,身子一翻,朝後疾退,但猶慢了半步,左邊被那黃光煞風掃中,立覺寒從腳起,骨軟筋酥,但他畢竟有百年修為,強用本身純陽,勉強撐住,立時往後退卻,顏面如土,沮喪異常。

  蒙面女人,毫不管人死活,一式得手後,那玄衣俏影,立時朝右翻落,人如閃電般,五指纖纖,疾朝一氣真人肩上便搭。

  這位青城掌教,只覺幽香襲人,一縷寒風,直將呼吸逼住,知道此人來頭古怪,趕忙鬆手後撤,怔柯柯的呆在一處!

  冰上打鬥,劃然中止,敵我雙方,不約而同的縮手往後一撤。

  天府蓉城二老,一臉嚴肅,納劍還鞘後,緩緩的走向蒙面婦女身前,老人傲慢已慣竟大拉拉的問道:「本府與昆侖過節極深,此處一戰,榮辱自顯,爾是何人,竟敢隨意插手干預?」

  那女人仰首望天,空中陰雲四合,雷聲殷然,對天府老人的話,竟做充耳未聞。

  這一來,不但天府老人按撩不住,連蓉城也大冒其火,兄弟雙雙,一左一右,成兩面包抄之勢。

  卻塵子和苦行禪師,已知此人來歷,心中暗暗稱奇道:「誰知魔窟中竟有此方正之婦,不是嘉麟,我相信卻也無人能把她請動了!」人家仗義援手,但蜀中二老,竟不惜以二對一,師兄弟遂也不能袖手,一上步,與蒙面女人鼎足而三。

  天府老人,大聲喝道:「兀那女子,確是何人門下?如是誤會,從速退出,老夫也可饒你!」

  蒙面女從鼻中哼了一聲,冷笑道:「我是何人,漫說是你,還不配動問,就是白眉老怪(即天府老人嫡傳恩師),見了我,還得客氣三分,老身行道江湖時,你們還是乳臭小兒,想不到,鬥轉星移,而今卻在姑奶奶面前發起威來了,數十年來,我從不涉及武林恩怨之事,這一次,情形特殊,水底下這孩子,與我投緣,如果有人想存心加害,不管他是武林誰家門派,老身就得管他一管,我勸你們趁早識相,否則,別怨我手辣無情!」

  那泰吉最是饒舌,竟銳聲叫道:「老祖母,把這兩個糟老頭子,揍他一頓!」

  蜀中二老,被她一說,真弄得頭昏腦脹,對來人莫測高深,不由惱羞成怒,大喝一聲:「賤婦找死!」排山運掌,橫掃中盤,拿力奇勁,又快又猛。

  蒙面婦人一聲清嘯,柳腰微扭,翩若驚鴻,左掌一推,腥風撲面,右掌橫掃,隱蘊雷聲,狂颶起處,寒氣千絲,純然不是三山五嶽的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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