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紫龍佩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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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女一見他們兩人形同瑜亮,聰明秀麗中,偏帶著三分稚調氣,她一顆少女的心,早緊系著惠元,表面雖然現著矜持,但內心卻柔情千種,惠元呆呆地瞪著她,當著麟兒,頗感到有點不是意思,不覺嬌咳道:「別這樣盯著人瞧好不好,我臉上又沒有花,有什特別之處?」話雖如此說,卻把身子移了幾步,騰出兩個座位,旋又把眼光向他兩人望了一眼,嘴角間微噙一片笑意,那情形,明是叫他二人,挨著她一同坐下。 麟兒日夕和瓊娘相對,接近異性,卻頗處之泰然,惠元則是初次和女人接觸,坐下去,不免有點吃驚,同時,一聲雲妹,卻又衝口而出。 琵琶女斜瞟了他一眼,嬌笑道:「此時已快近晨刻,你們在這兒鬧得太久,也該回去了,來!我彈一曲琵琶,送你們二人上路!」 惠元忙用手掩著兩耳,笑道:「你那琵琶的聲音,我才不要聽呢!」 琵琶女嘴噗嗤一笑道:「你被我那琵琶嚇破了膽了麼?否則,何必怕它?」 惠元笑道:「聽到那聲音,我就為弄得心猿意馬,煞受不住!」 琵琶女抱著她這奇異兵刃,嬌笑道:「一點定力也沒有,還好意思說,給人聽了,真要笑掉大牙,你盟兄就比你強多了。」 麟兒笑笑,卻不答腔。 惠元把盟兄望了一眼,含笑答道:「誰能比得上他,他不但武功已臻化境,就是他身上所攜帶的東西,哪一件不是武林中百難一見之物?你這琵琶雖然厲害,撞著他項下神珮及背上寶劍,就無所作為。再則他本人也懂音樂,拳功、步法、劍術及內功罡力之內,無一不從那奇異音樂中創出絕招,你懂得彈琵琶,他卻瞭解你這種曲調,更能懂得為何人家聽到這種聲音,就會散去一身功力,你只知其然,他卻知其所以然,這一來,你如何可以傷他?我又怎能和他相比呢!」 麟兒笑道:「元弟,別把我捧得太高,好麼?」 琵琶女把兩人看了一眼,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淒然一笑道:「本門掌門對江湖各派,大抵都和衷共濟,如以武術論高下,目前武林各派,確也不是本門五老對手,就以昆侖崆峒兩大門派而論,雙方武功,雖能代表南北兩派主力,但和本門一比,那就相差多了!」 麟兒惠元彼此冷笑一聲,默不作答。 琵琶女嬌咳道:「講到你們尊長的武功敵不過本門長者,你二人心裡,就存著不高興,是不是?」 麟兒濃眉一揚,滿臉現著不豫之色,冷幽幽他說道:「令祖父既然就在此間,明天我就想憑雙掌一劍,領教他幾手高招,不管我行不行,反正我是昆侖派掌門人座下的弟子,誰強誰弱,只有那時才可見到,你這種說法,只能代表猜測,無根之言,不足為據!」 琵琶女氣道:「你們什麼都好,武功也高,我算是心服口服,但這種爭強好勝,跡近暴虎馮河,話未完,先插嘴,真象未明,火氣已露,循此以往,今後所遭遇的,定是魔劫重重。以你們這種奇資異質,如身遭不測,定為親者痛而仇者快。我朱雲英和你兄弟兩人,本來是站在敵對兩方,但本門有許多作為,我內心並不同意,不過我是一個晚輩,哪有那種回天手腕?這種事,和你們面談,按門規言,我已罪該萬死,不想你兩人不能細察私衷,反對我有所不滿,我一番心機,算是白費,相見緣分,大約也就到此為止。從此我遁跡深山,本門對你們昆侖腔峒兩派,一切行動,我擔保不插一指,不發一言。算是謝你兩位對我一見如故的情分。時已不早,祖父練功已畢,趁此早返,從此雲天遠隔,再相逢,只有圖諸來世了!」說完,手挽琵琶,振鋸而起,香風起處,人如電掣飛霞,空中傳來一陣琵琶哀怨之音,有若鮫人夜泣,婆婦哀啼,悠揚餘音,蕩漾不絕。 麟兒和惠元兩人,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烈性,而且一氣之下,行動卻做得如此決絕,麟兒心似油煎,一臉歉意,惠元則仰天嘆息,熱淚雙流,一言之微,卻引起這樣的重大變故。 惠元見麟兒傷心,只得苦笑道:「麟哥哥,這場事,就讓它這樣發展也好,陰山派與我們勢不兩立,私人恩怨,哪能計及許多?與其懸而不決,不如快刀斬亂麻,該了即了,早丟卻一重私心,也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麟兒拿眼把他打量一番,苦笑道:「賢弟能有這番心意,足見高情,只是這件事,並未到此為止,稍待時機,我總得對賢弟有一番明白交待!此時言之尚早,夜已向晨,我們返店去吧!」 兩人正待撤身下去,忽有陣陣疾風,若斷若續,對著兩人飄來,惠元不明所以,靜以觀變,但麟兒卻笑對惠元道:「老魔頭人已醒轉,並在呼喚雲英呢!」 惠元一臉茫然之色,笑問道:「麟哥哥,這是一種什麼功力,難道你什麼都懂?」 麟兒笑答道:「這是武林中一種最高功力,技名六合傳音。 較傳音入密的動力更為精進一層,習此技的人,必須內功特高,把欲表達的意思,用最高的罡力向四方發出,收取的人,必須曾經鍛煉過六合通的功力,由於罡力的大小而產生各種不同的感覺,嫻此技的人,只要一聽,就可察覺出來,雖十裡之遙,彼此對談,有如同在一室,恩師紫陽真人天資穎悟,博學多才,對各門武功均有深刻研究,尤以傳徒授藝,師徒之情,無殊父母,這種功力,我比老魔頭不會相差太遠。」 惠元急道:「麟哥哥,你把它傳給我吧!」 麟兒笑駡道:「你最貪心了,見一樣,想學一樣,留心脹破了肚皮,那可不是玩的呢!」 惠元一臉淒然之色,苦笑道:「總有一天,我要親赴武林。 和老魔頭拼命,不過功力不及,目前無法實現這種願望罷了。」 麟兒知他懸念心上人,內心不覺歉意萬分,正色道:「陰山群魔,功力極高,雲英講的話,一點也沒有錯,不過,我們為著維護師門威望,當著她的面,無法輸這種口,我一時氣急,口不擇言,卻不意她個性剛強,一怒絕裾,累及賢弟,至感慚惶,今天可能正式較技,青蓮師伯,定必懸望至殷,我們即時返店吧!」 語聲甫落,人已起在空中,惠元緊跟著他的身後,直往山下落去。 眼看著即要脫離神女峰伏椿暗卡,募聞一聲嘿嘿長笑,只震得群山響應,宿鳥爭飛,滾滾波流一個緊接一個,向四周壓來。 惠元氣道:「這個老魔頭,又向我們示威了,想用這種內罡傳音之力,把我兩人留下,卻不料你我原不是那種軟貨,誰怕他來!」說完,運用崆峒鎮山絕技太乙五靈掌對空打去,但見一陣氳氤向四方擴散,似挾著千鈞力道,無邊激流,立即將卷來的那股惡浪,震得無影無蹤,但惠元的太乙五靈罡力也被對方的功力抵消。 麟兒不由心中一怔神,俊臉上立含著無限隱憂。 惠元看了看麟兒,驚問道:「麟哥哥,你有什麼事不高興?」 麟兒搖了搖頭,苦笑道:「元弟,難道你還看不出敵人的功力麼?今日一戰,至為危險!」 惠元道聲:「何以見得?」 麟兒道:「事實至為明白,在往日也許你一眼就看得出來,而今,為了雲英的事,抑鬱愁懷,掩沒了你一已靈智,故至為簡單的道理,你反而弄不清楚。陰山老魔所用的功力,不過從聲音中,潛伏著乾天一罡,用這種功力傷人,他得消耗多少真氣?而今這魔頭所發出的聲音,居然激成一股惡流,並能與你那太乙五靈真氣互相抗衡,難分高下,他如果同樣使用掌力,那威力就不知要增加多少倍了,豈是你這種內家罡力所能抵擋?就是我,也毫無一點把握!」 惠元恍然大悟,急道:「照你這麼說,我們只有束手待縛了! 難道你就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來個以牙還牙?」 麟兒沉吟半晌,搖搖頭,苦笑道:「棋差一招,束手束腳,只有見機行事,此時別無善策可想!」 忽從山頭上,傳來一種蒼勁的口音道:「乳臭未乾的小畜生,居然闖入本山,按道理,應將人擒縛,責打兩百蚊鞭,只是老夫此時不願和你們後生小輩爭這閒氣,可著廬山青蓮師太今天上午,帶領你們這班小畜生前來領死便了?」 那聲音,一字一句,均吐得清清楚楚,與當面對談,殊無二致。 麟兒見這老魔頭一再焙露他那內功真氣,如過分容忍,越發顯得膽怯,遂把菩薩岩親自悟出的天音秘技也抖露出來。 起初,恰似一陣銀鈴似的清笑,那笑音卻愈來愈高,巫山群巒迭伏,列嶂千種,空穀回音,此響彼應,聲浪中竟含著內家勁氣,一層接一層,一個跟一個,合而激成一種轟轟烈烈之音,宛如萬里驚濤,罡風四起,那聲勢簡直嚇人已極。 只聞那魔頭發出一陣獰笑之音道:「小狗卻也有點鬼門道,不過在老夫面前來隨意賣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麟兒用天音勁氣一叱道:「老魔頭,藏頭露尾,龜縮不出,專說大話,只能騙騙童稚之流,有本事,不妨躍下峰頭,我要憑雙掌一劍,領教你們陰山派的武功,不知你是否有這個膽量?」 話一完,凝氣傾聽,半晌卻不見動靜,於是也懶得理睬,遂和惠元雙雙伴赴城中留宿之處。 抵店,天尚未明,店中人猶正擁被高臥,遂飛身上房,飄然而落,不帶絲毫聲息。 麟兒最關心瓊娘了,一下房,即朝著她房子跑,惠元知道他們兩人久未同處一起,不想打擾,趕忙別過。麟兒笑道:「你和我同赴她房中坐坐,馬上就天亮了,只等師伯練功完畢,我們就得再奔神女峰!」 惠元輕聲道:「最近你們沒有單獨在一起,瓊姊姊恐有很多的知心話要向你訴說,雖是自家兄弟,但女兒家當著旁人總帶三分羞怯,你還是單獨和她相見的好,而且我也微感困倦了!」 瓊娘房中的燈,兀猶點著未熄。 惠元又笑道:「她還在等你,快進去吧!」說完,朝著麟兒眨眨眼,即對著房中走去。 驀地房門一開,瓊娘已自房中走出,全身衣裳,尚猶未脫,她先且不向麟兒招呼,卻輕啟朱唇,低喚惠元道:「元弟,你倒見外了,累了一晚,且同到姊姊房中,烹茶品茗,不也是雅事一椿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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