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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回 一掌解危折服三前輩 深宵聞警潛遁兩小奸

  這不過是裡許路程,不說於志敏、王紫霜那般藝業一促可蹴,即以時下的阿爾搭兒來說,也不過是頃刻間的事。

  兩人談笑中相距廝鬥所在只有二三十丈,但因張、丘激戰正烈,掌風刮起積雪粉飛,把神仙坪幾乎籠罩得看不見人影。

  機衡居士和張、丘兩人門下俱全身凝視這一場曠古無侍的爭鬥,對於場外已有一男四女悄悄掩來,全無所覺。

  於志敏心知這時現身排解,雙方必然不聽,而且也顯不出自己的功夫。意料王紫霜和閔小玲、張惠雅定已到達,也就相好藏身所在,與阿爾搭兒躲了起來,靜現兩位絕世高人拼命,趁機也學幾招妙著。

  要知廝拼中兩人,一個是武當派的祖師,一個是全真派第二代,全真七子中子頂尖的高手兩人的年紀加起來,總在半千以上,要不否是貪嗔未了,未嘗不被凡夫俗子稱為世外仙翁,那會有廝殺之事。

  但一個「貪」字,不知誤盡多少蒼生,岳武穆曾說「文官不貪財,武官不怕死,天下太平矣!」的話,可惜文官既貪財,又怕死,武官既借命,又愛財神仙是人變成的,那能免俗?

  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或貪利、或貪名、或貪酒、或貪色,各貪其所貪,各取其所需,本來互不相干,也可相安無辜。

  偏是貪利者指責貪名的吹牛拍馬,貪名者指責貪利的見利忘義,貪酒者指責貪色的行同禽獸,貪色者指責貪酒者胡地胡天,於是乎,治浩蕩蕩,大起爭端。

  張三峰鬼馬獲個封號,丘處機吹牛自稱真人,本來也是半斤八兩,打起來功力悉錙珠相稱不差毫釐,只苦了地上的積雪,好端端被他兩人掃得支離破碎,體無完膚,過不多時,積雪去盡,繼之是泥濘泥獰去盡,沒有別的可續,方廣十餘丈的地面,平白下陷三尺。

  機衡居士想是觸景生情,哈哈一笑道:「兩位活神仙,真個法力大,頃刻間已使天高三尺!」

  於志敏輕輕一笑,罵一聲:「真損!」

  阿爾搭兒搖一搖她敏郎臂膀,悄悄道:「他說什麼天高三尺呀?我看起來,一點也未高嘛?」

  於志敏道:「你不見他兩人踩過得地方,已陷下三四尺,天起不是高起來了?」

  阿爾搭兒若有所悟地「哦——」了一聲道:「怪不得人家說鏟地皮的人本事大,原來他們把天都弄得高了起來,敢情這兩位道長做起官來,定比別人會鏟會刮!」

  於志敏正看到兩人招式的妙處,由得阿爾搭兒自言自語,卻不加以理會。

  阿爾搭兒見她敏郎並不作聲,也向鬥場看去。

  斜在此時,張玄素主動取攻,一個「如封似閉」被丘處機迅速一「擠」,雙方掌形粘實,誰也不敢將掌後撤,只有各仗內力,壓倒對方取勝。

  只要是學過武藝的人便知粘勁不可用實,若果一經粘實,敗的一方固然受到重傷,勝的一方邊難免無損。

  二者敢情預料對方並不易與,才各帶一名得意門徒、以期在受傷後扶助之用,這時兩位門人卻是束手無策,同時奔到各人師尊旁邊,就要伸手去拉。

  機衡居士急喝一聲:「不可」人隨聲到,攔在兩位年輕人的中間,接著又問一聲:「你們若把人拉開,被對方潛勁壓來,還禁受得住麼?」

  彭新民、周明軒被問得愕然不敢作聲。地皮雖是石質,仍按不住上面的重壓,而一寸一寸姥接下陷落。

  機衡居士眼見兩位名勝一時的人物廝拼成俱死的局勢,自己空有一身本領,也無計可施。試由兩人相對的空間伸一伸手,只覺兩人的罡氣已糾纏成為一體,手插也不進去,不禁長歎一聲:「這又何苦?」

  他歎聲甫落,即聞一個少年人的口音接著道:「對呀!這又何苦?」聲過處,五條身影飄然落下。

  機衡居士一驚道:「尊駕是誰?」

  原來於志敏窺見廝拼中兩人漸頓下沉,四膝均沒進山石裡面,也暗驚兩人內力之重。然而,若讓他陷沒至胸,除非真仙降臨才可將他拔起。心想:「這兩名老道總該苦夠了!」正打算現身解危,怕有機衡居士一歎,能籍機答話。王紫霜和閔小玲、張惠雅也已潛窺多時,正因夫婿無言,不便露面,各在心裡暗摸他不早現身,再過少時,定難化解,一聽他發話,就飄然而出。

  於志敏見機衡居士問他是誰,微微一笑道:「前輩可知獅虎入林,故龍出水?」

  機衡居士「噫」一聲道:「小友認得紫虛子?」

  彭新民惱恨於志敏不早來與丘處機廝拼,好省去乃師這場過節,這時現身出來,還要不倫不類,故示神奇,當下憤憤道:「就是這廝的師父!」

  他這話出口很重,於志敏相王紫霜不過微微一笑,阿爾搭兒和張惠雅也只白他一眼,閔小玲忍不住在鼻裡「哼」一聲道:「什麼這廝那廝,你連小廝也不配!」

  機衡居士聽說于志敏是紫虛上人的嫡傳弟子,剛說得一個「義」字,聽到閔小玲斥駡彭新民,不由得望諸女一眼。

  彭新民本來對於志敏夫婦已存輕視,此時被斥,那肯甘心?

  劍眉一揚,大聲道:「你配做甚麼?」

  閔小玲冷笑一聲道:「要不看在令師面上,姑奶奶非教訓你一頓不可!」

  張玄素一被丘處機用擠字訣粘實,已暗自懊惱,情知騎虎難下,須得三人藝業與己相等,才可解開此結,否則,只有活活沉下地底,讓石粉將自己和丘處機同時掩埋。待見於志敏夫婦同時到達,知他定有籌謀,專為此事。那知自己的門徒反而不知輕重,竟和對方鬥起來,這一急非同小可。無奈正以全力凝聚罡氣,不敢開腔斥責,自陷失敗,心頭恨得幾乎發火。

  但他這樣一分心神,罡氣也就有點松浮之勢。丘處機趁機鼓足餘勇,器氣向前一張,竟將張玄素上軀得後仰數寸。

  於志敏心知她兩人不論誰敗,定要引起兩派弟子殺戮無已。

  忙叫一聲:「玲姐:別與他一般見識,我們解救這場禍患要緊!」隨又向機衡居士喚一聲:「前輩!」接著道:「要拆散這場紛爭,有兩種方法,不知前輩要採用那一種?請即吩咐!」

  機衡居士看不出這位美少年居然連解救的方法也懂,詫異地望於志敏一眼,說一聲:「我看用二龍寺珠也還使得!」

  王紫霜知道「二龍寺珠」,無一邊一個袍素廝拼中的人,然後以一人從中間穿了過去,沖散廝拼者糾結的罡氣,這樣一來,則抱人的要跌個四腳朝天,廝拼也仰壓在救者的身上,穿過中間的人也要受到兩面的掌擊。因為廝拼者俱是男的、當然不會由女的會抱,若於志敏相機衡居士各抱一人,則穿過中間的工作定落自己頭上,急叫一聲:「我不願挨打!」

  機衡居士見這少女竟知道解救的明目,不禁暗自稱奇,但這時廝拼者已陷於胯間,無暇多慮,極道:「那就用五氣朝元罷!」

  王紫霜知道「五氣朝元」需要四人站好方位,各以相反的掌力將廝拼者的身外罡氣化去,然後以一人從中提拔。此法雖是可行,但能懸空不墜的只有愛婿一人,誰又與機衡居士對掌,不覺望於志敏一眼。

  於志敏笑道:「機衡前輩顧慮大多,所以想出這些完滿無缺的方法,其實,晚輩只想用一人之力,將兩位前輩分開,一種是救的挨打,一種是摔他兩人筋斗!」

  機衡機士罵道:「你是說用低樁中流或並刀斬水?」

  於志敏點點頭說一聲:「正是!」

  機衡居士搖頭道:「難有這般能耐!」

  於志敏道:「晚輩倒願試試看?」

  機衡居士那裡肯信?搖頭苦笑道:「小友真有此功力,我老人家甘拜下風,若是可行,就摔她兩人施鬥罷!」

  于志敏連說幾聲:「試試看……」卻走往兩老合掌的旁邊試推一推,說一聲:「晚輩失禮了!」後退一步,雙掌一分,喝一聲:「著!」趁著隔空按穴的瞬間,身子往前一沖,同時施展「展氣成雷」的功夫,但聞「轟」一聲巨響,當中卷起一股猛烈的旋風,將張三峰和丘處機同時拋向空中,然後遙拍一掌,解開他兩人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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