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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第九章

  方田二女敢情殺紅了眼,頓覺右腕一麻,都以為被對方所制,不約而同各發一掌,「嘭」一聲響處,二女的掌力同時發在白剛身上。

  白剛被打得痛了起來,也急叫道:「我是白剛!怎麼打起我來?」

  二女驀地驚覺,定睛一看,不禁粉頰飛紅。

  白剛鬆手下來,說一聲:「咱們都是自己人,請勿誤會!」

  田紅掃視各人一眼,又看回白剛臉上,櫻唇掀動一下,卻是欲言又止,忽然重重一跺腳,反身疾奔而去。

  白剛怔了一怔,正要起步急迫,忽聽方慧冷哼一聲,只好停步止問道:「慧姐姐!你怎麼和她打了起來?她也是……」

  一言未畢,方慧狠狠啐了一口,立即騰身飛走。

  白剛微微一怔,也起步疾追。

  這時方慧似是憤恨已極,竭盡全力施展輕功,然而,白剛比她更快,由得她身形跑成一道紅線,仍被白剛攔住在前頭,白剛幾次攔截,俱被她白眼相加,回頭逃避,不禁停步嘆息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們兩人都是這般氣鼓鼓地對我,連話都不肯對我說半句!……」

  他正在自怨自艾,忽聽身後有人冷笑道:「腦袋搬家的時候,便知做錯什麼了呀!」

  白剛聞聲驚覺,回頭一看,見方慧面罩寒霜,站在身後發話,不禁驚喜道:「姐姐這話怎說?」

  方慧見他仍然稱自己為「姐姐」,憶起上饒城外的事,芳心不免一甜,但這時怒氣未消,仍哼一聲道:「你簡直是個大傻瓜,我先問問你,你說咱們都是自己人,你可知道她是什麼人?」

  白剛遲疑半晌,答道:「我雖不知道她是什麼人,但她和她的哥哥都曾救我急難,看起來應該是正人君子才對。」

  方慧扳起臉孔道:「你說天龍幫是不是一個正大的幫派?」

  「天龍幫無法無天,那能算是正派?」

  方慧臉色略寬,說一聲:「可又來了!」接著又道:「那白衣姑娘就是天龍幫的人,你說她是好是壞?」

  這一問,委實出了白剛意料之外,怔了半晌才道:「你怎知她是天龍幫的人?」

  方慧見他還是不相信,帶著幾分不悅道:「我和她拚鬥的時候,旁立有四條大漢,是不是天龍幫的屬下?」

  「那是天龍幫的四位香主,但又與田姑娘何關?」

  方慧恨道:「他們同屬一幫,怎說無關?」

  白剛被她逼得急了,暗忖縱然田氏兄妹是天龍幫的人,又有什麼要緊,以他兄妹那樣光明磊落的行為,縱使他側身在天龍幫裡面,還不是兩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麼?

  俗語說「妓女從良勝過貞姬失節。」多少自命為名門正派的人,心裡所想,手裡所做,又有多少能夠面對天日?

  他想到以前曾對九尾狐胡豔娘誤會很深,但那胡豔娘也有她光明磊落的一面,難道人與人之間,就因一醜面掩百美?但他這時心裡想駁,卻又恐怕方慧生氣,只好拱手作揖道:「這裡面到底是何種原因,小弟實在搞不清楚,還請姐姐說個明白!」

  方慧見他急得打躬作揖,不由得「噗」一聲笑道:「你先坐下來,讓我從頭告訴你!」

  原來她與白剛在上饒分手,獨回金陵向白眉姥姥報知葛雲裳被梅峰雪姥劫去的凶訊,待白眉姥姥離家之後,她又想起白剛獨闖龜山,確是危險萬分,乃將家裡收拾一番,交付妥人看管,便乘雕趕程。

  這一天,方慧到達漢陽為了便於打探天龍幫總艙內情,乃步行走上龜山,那知才上半山,即遇那四位香主擋路,便打將起來。

  以方慧這份武藝,打發那四位香主本屬綽綽有餘,但那四香主以陣法應付,此進彼退,卻也纏鬥多時。

  在這緊要關頭,田紅忽然來到,方慧不知那人是敵是友,只好略退一步,那四位香主也停手不鬥。

  田紅只向方慧投了一眼,即向四條大漢問道:「方才是不是有一白衣少年和一位紫飽老道上山?」

  為首那大漢垂手侍立道:「一個時辰之前,確有那樣裝束的人上山。」

  田紅怒喝道:「你們為什麼不把他擋回去?」

  為首那人道:「咱們正要將對方截下,藍波臣忽持黃龍小旌奔來,說是護法有令要他迎接貴賓,只得任他把人帶去!」

  方慧聽得對方問答,已知田紅也是天龍幫的人,並想攔截白剛和紫髯老道,當下冷哼一聲道:「你這賠婢原來也是賊幫一路,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語聲一落,步步欺身進迫。

  田紅似是有急事,回顧四條大漢,喝一聲:「把這人擋回去!」並即縱步起身。

  那知方慧攻勢已發,一掌已疾劈田紅腦後,由那時候起,直打得釵髻散亂,險象迭生。

  方慧一口氣說完這場經過,接著又狠狠道:「人家早想將你置於死地,可笑你還把她當作自己人,敢情真要睡在棺材裡,才肯相信?」

  這一番話,確使白剛百思莫解,要說田紅存心害死自己為何她和田青都曾經捨命相救?而且田青又曾送還白梅果,使自己獲得奇緣,練成奇功?他兄妹兩人既是天龍幫的人,為何又要和天龍幫為敵?如果說他不是天龍幫的人,則田青曾以該幫暗語,和何通進入黑蟒堂的禁地,方慧這時說得有聲有色,也不該是假話,又應該如何解說?

  白剛思忖多時,靈機忽動,猜想田紅可能是恐怕自己上山遇險,才叱令幫徒攔截,但這推論若果是實,則田紅是天龍幫人決不會假,此中紛歧錯雜,一時也想不透它的因由,又不便和盤托出。

  他正覺左右為難,忽聽田紅罵道:「賤婢!你莫要含血噴人!」

  白剛循聲望去,只見田紅站在兩丈開外,一座石崖上面怒目相向,急一躍而起,待去向她解釋。

  那知方慧已搶先一步,上前叱道:「你才是賤婢!難道說的冤枉了你?」

  田紅怔了一怔,忽然拔出三尺長劍,吃一聲:「少廢話!就在劍下分個高低!」

  方慧方才被田紅劍挑衣破,記憶猶新,而且在心上人面前,更是不肯示弱,她一對鴛鴦小錘被梅峰雪姥奪去,這時「唰」一聲響。良劍出鞘。冷笑道:「我紅飛衛縱橫邊荒萬餘裡,見過多少三山五嶽的人物,幾時怕上你這賤婢既要害人,又不敢認販……」

  田紅早聽她在情郎面前進讒,已是極端忿恨,這時嬌叱一聲,人隨劍到,一招「上馬揮戈」向方慧心坎紮到。

  驀地,白影一飄,田紅只覺手腕一緊,一柄長劍已被白剛奪去。不禁悲從中來。又哭又恨道:「好!你竟聽信那賤婢的話,幫著她來欺侮我,算我瞎了眼,認識你這無情無義的短命……」

  白剛急道:「田妹妹!你別……」

  一語未畢,田紅跺腳回身就跑。

  方慧一縱身軀,截阻去路,冷笑道:「怎麼說話又不算數?你無劍在手,我就和你在拳腳上分個高低也行!」話聲一落,寶劍同時歸鞘。

  田紅正是怨恨交集,無處發洩,一見情敵擋路,立即一個箭步,欺近方慧,疾伸二指,勾向對方雙睛。

  方慧早就防她突然發難,閃讓過面門一抓,一招「孤鶴沖寒」飛起一腿,踢向田紅小腹。

  二女藝業功力俱在伯仲之間,方才廝打多時,無分軒輊,方慧一腳雖然迅如閃電,要想踢中對方也是不易,無奈田紅急忿攻心,身手不如平時靈巧,一招落空,即覺風臨小腹,更是氣極身緩,只好擰轉肥臀,打算以肉厚的部位擋這一腿。

  方慧見對方使用避重就輕的方法,幾乎要笑出聲來,那知白影一閃,「啪」地一聲,這一腳卻踢在白剛的掌上,因為使力過猛,被白剛的掌勁反撞回來,腳背酸麻不堪,竟是立腳不穩,跌坐地上。

  白剛不知自己真力太猛,因他志在救人,不料忽把對方震翻,生怕引起麻煩,趕緊上前相扶。

  但方慧滿以為說明經過之後,白剛總該傾向自己,不料他還是衛護效方,將自己擊倒,這一恨豈同小可?見白剛還要上來扶挽,立即咋了一口,罵道:「滾開!誰和你拉拉扯扯?……」一面躍起身來,續道:「你這不識好歹,向著她好了,看你以後……」

  她說到傷心處,不由得掩面啜泣。

  白剛只好賠個不是,柔聲道:「方姐姐!她並不是壞人,其中定有誤會之處,咱們先把事情鬧清楚再……」

  方慧冷哼一聲罵道:「我沒把事鬧糊塗了,天龍幫裡還會有好人,我看你非要等到丟命送終,才肯信我……」

  田紅冷笑一聲道:「你恬不知恥,人家為什麼要信你?」

  白剛見她兩人又鬥起口來,生怕不可收拾,忙道:「二位請勿爭吵,說起二位對白剛候是關切倍至,情深義重,尤其田妹妹的兄長對我更是恩同再造,龜山上的誤會,想是另有原因,我們先聽田妹妹解釋!」

  田紅自問居心正大光明,並無不可告人的事,尤其此次急急趕來龜山,根本就是為了搭救白剛出險,但要她原原本本和盤托出,此時此地,實不相宜,何況情敵當前,措詞稍為不當,一番心願豈不付諸流水?因此竟怔在當場,作聲不得。

  至於方慧則因白剛把田紅稱為妹妹,自承對方的兄長對他有再造之恩,酸溜溜地暗想他兩人早已有情,自己不過平白替他操心,以前既無海誓山盟,今後何必作繭自縛?但她自己又覺得太受委屈,不禁憤然叱道:「誰管你們這些鬼事?」也沖著田紅厲喝一聲:「賤丫頭,你莫仗人家撐腰,就想在這裡欺侮人,老實說,由得你兩人聯手,方慧拚掉一條命,也要把你打落兩個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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