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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歐陽堅走遍天下,從未聽過有人能飲鴆酒解渴,今天如非親眼看見,任憑怎樣傳說。也不能令他相信。

  他略一尋思,便已料到幾分,不禁冷笑一聲道:「孔老兒這套毒計大可不必賣弄,試想你那閉關香毒未能留下別人,何必服藥自解,枉費心機?」

  玄機秀士暗道:「這牛鼻子眼光果然厲害!」但又呵呵笑道:「好說,好說!老夫在高人之前,怎敢賣弄心計?方才偶然作戲,不過為搏一笑而已,其實二位杯中之物,仍然是兩杯香茗。」說到此處,又轉向那藍衣少年道:「波兒!咱們為了不使同道見疑,你把歐陽道長那杯熱茶倒下來當場驗證!」

  藍衣少年漫應一聲,即端過歐陽堅那杯熱茶傾杯一潑,果然不見黑煙冒起。

  這一來,又把歐陽堅帶入五里霧中,不明白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要說孔亮自飲的一杯,他已先服解藥,飲鴆無疑,並不足為奇。但白剛一杯下肚,苦情畢露,同時孔亮所說的話,顯然是一種幸災樂禍的心理,由此看來,那杯分明也是鳩酒。

  然而,孔亮為何要陷害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歐陽堅一時無法索解,只覺得對方用心太險,如果自己端錯茶杯,豈不當場畢命?

  在白剛的心中,同樣感到詫異,方才喝的一杯,頓覺肚裡絞痛,怎會是尋常的香茗?但自己和紫髯道人同是不速之客,兩人俱未表明來意,為何分出兩般待遇,單要考驗自己一人?

  孔亮看他兩人滿臉疑惑之色,笑笑道:「二位遠來故壇,不知有何見教?」

  歐陽堅略為遲疑,從容道:「貧道實乃慕名而來,並無他事……」接著又一指白剛道:「這位小友,可能有點事情,要來拜會閣下!」

  孔亮哈哈笑道:「老夫不過是寄人籬下,怎當得道長說是慕名兩字?但今日幸能拜識遼東霸主,已足使老夫顏面生輝……」

  他眼光裡帶著幾分困惑之色,轉向白剛道:「老夫與小俠素不謀面,不知有何事故,請示其詳!」

  他這一問,也使白剛征了半晌,才道。「貴幫護法的職司,不知共有幾位?」

  孔亮笑道:「任何幫派,護法一職從無二人以上擔任,小俠莫非向老夫說笑麼?」

  白剛略一尋思又道:「那麼,蕭星虎之女,可是貴幫中人劫走的麼?」

  孔亮心中大震,沉吟多時,才道:「老夫對於此事,也曾略知端倪,小俠千里迢迢特來探詢,想必與撲風刀蕭星虎有極深淵源了?」

  白剛涉世未深,身世未明,怎知孔亮此問,含有極大的用意?當下坦然答道:「在下幼失估恃,端賴虎叔撫養成人,今春虎叔亡。只留下一孤女,數日前,我回到蕭家始知虎叔之女失蹤,據說是貴幫中人動來。」

  孔亮心裡又喜又驚,喜的是面前這少年正是自己必須尋找的人,驚的是對方競能飲鴆解渴,以這份功力來論,自己就無法招架,只好嘿嘿笑道:「那劫去令誼妹的人,是不是臉色白皙,身著青色儒裝,蓄有八字鬍,年紀在三十上下的人?」

  白剛面露喜色道:「正是那樣的人!」

  孔亮哈哈笑道:「小俠莫非聽說那人就是本帝護法,才來找老夫討人麼?」

  白剛被對方一語道被來意,不免窘得愣了一下,嚅嚅道:「傳說之言,自難憑准,老丈既知個中端倪,但請明白見告。」

  孔亮見他正直可欺,靈機一動,計上心來,隨即長歎一聲道:「說來也不怕二位見笑當初劫去蕭星虎之女,實乃孽徒冒名所為,刻下老夫為了清理門戶,同樣要急急找他,但又聽說他在途中,遇上碧眼鬼冷世才與他爭奪,孽徒不敵,那女娃兒已被冷世才奪去。」

  要是蕭楚君落在冷世才手中,定無生還之理,白剛突聞此訊,不禁驚得俊臉失色,急問道:「那惡鬼和令徒落腳何處?」

  孔亮狡計已售大半,當下喜不自禁,但他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從容道:「老夫如知孽徒下落,早即將他剪除,也不待小俠來此問罪。至於碧眼鬼冷世才的下落,也不得而知,據說他遠走遼東老爺嶺,練什麼寒毒陰功,迄今為時不到三個月,想必未能練就,敢情劫人之後,又回去練功了!」

  這話與歐陽堅所說,不謀而合,因此,白剛使信以為真,接著又問道:「那麼,碧眼鬼在老爺嶺何處練功,老丈是否知道?」

  孔亮暗裡好笑,卻道:「碧眼鬼行蹤詭秘,老夫亦無可奉告!」

  歐陽堅新近才由遼東回來,對於碧眼鬼的事,早有所聞,如說對方會走在自己之前到了江南,擄了人又再回去,委實令人難以相信,何況蕭楚君失蹤的事,只是在最近幾天?他久聞玄機秀士奸詐異常,此時這樣倭說,莫非是移禍江東之計?他心念一動,隨即冷笑一聲道:「碧眼鬼劫去蕭女的事,閣下敢說是真?」

  孔亮怔了一怔,旋又笑道:「敝幫眼線布遍天下,這一樁大事,豈有不知之理?何況消息還是由孽徒親口說出,怎會不真?」

  歐陽堅見他還要強詞狡辯,不禁有氣道:「貧道新近才由遼東南下,在啟程之時,尚未聞碧眼鬼有下山之意,要說他後我而來,先我而到,又在江南犯案轉返遼東,除非他是飛仙,要不然,決不可能有此迅速,再則,遼東難道沒有好女子,他定要與令徒爭奪蕭女?」

  孔亮料不到歐陽堅新近南下,更未料到碧眼鬼遠走遼東的事已被對方所知,此時被對方說破,端的惱恨已極,幸而他奸詐善變,立即大笑道:「道長之言,未免過份武斷,試問道長南來之時,是否親眼看見碧眼鬼確是未離開老爺嶺?」

  歐陽堅被他一語問住了,雖知道對方一味狡辯,但又找不出駁他的理由。

  白剛由於歐陽堅和孔亮爭辯的話觸發了靈機,忽然問道:「貴幫分壇堂主曾否見過老丈的面目?」

  孔亮不禁笑起來道:「同是一幫的同列之人,彼此之間,怎能不識?」驀地,他發覺白剛所問,大有緣因,料是對方大鬧黑蟒堂的時候,九尾狐或七星蟒曾把他的真面目洩漏給對方知道,急又改口問道:「不過,老夫生性好靜,平對極少外出,外間之事,多由孽徒代為奔走,以致江湖上即將孽徒當作老夫,就是幫裡的人也把他替為老夫的替身,無形中便成為第二護法,近來孽徒得以冒充老夫身份,在外胡作非為,其原因也即在此,今已坦率相告,尚望多多包涵則個!」說畢!又長長地嘆息一聲。

  白剛見他說來頗合情理,與九尾狐聽說——孔亮不輕易外出——的事相符,也就疑雲頓散,當下拱拱手道:「既是如此。在下就此告辭!」即與歐陽堅同時站起,意欲離去。

  孔亮起身送客,並道:「老夫尚有一言奉告,要知碧眼鬼奸險惡毒無比,千毒芒蜂針更是霸道已極,小俠如不怪老夫交淺言深,最好不必前去涉險!」

  孔亮最後的話,分明是要激起白剛我碧眼鬼拼命,白剛又何嘗不知?但他此時豪氣淩雲,不禁朗笑一聲道:「休說是一個碧眼鬼奈何不了白某,就以當年率領四大煞星,與正派為敵的淩雲羽士,恐也未必……」

  他忽然憶起歐陽堅和他談論的話,趁機轉口道:「在下也有一言請代轉告通天毒龍,他要是執迷不悟,硬要在武林掀起風波,終必是身首異處,不得善終。」

  歐陽堅滿腹疑雲,一時也無從索解,面泛冷笑之容,跟在白剛身後出廳。

  要知白剛最後那幾句話何等狂妄,孔亮如非另有機心,怎肯輕易放他兩人從容離去?這時他不怒反笑道:「小俠年紀雖輕,氣魄倒是不小,但願此去,馬到成功。至於傳達之言,老夫必定照辦,通天毒龍能否接納,恐怕還得親見小俠交代兩手絕學才行了!」

  歐陽堅氣悶已久,正想回敬幾句,忽覺身後風聲有異,回頭一看,但見一隻身大如牛的猛虎撲倒,急一閃身軀,那知又有一股勁風,當頭壓到。這時要想發掌抗拒,已嫌太晚,然而「嘭」一聲巨響,兩隻巨虎同時被白剛一掌震飛五丈開外。

  白剛連忙返身扶起歐陽堅,問道:「道長沒有傷到吧?」

  歐陽堅起身恨恨地瞪了孔亮一眼,道:「這兩隻大蟲還傷不了貧道,只是……」

  白剛因尋找蕭楚君合勿,顧不上和孔亮多糾纏,便擲下一句話:「待在下尋到碧眼鬼,救出楚君妹妹,定再來拜訪。」

  孔亮微微一笑,道:「老夫一定恭候。」

  歐陽堅和白剛行不數裡,忽聞不遠處殺聲不住,二人連忙駐足,見是兩名女子正殺得不可開交。白剛定足一看,原來是方慧和田紅二人,頓時大吃一驚,連忙奔了過去,大喊道:「二位姑娘請快住手。」

  然而二人竟毫不理會,白剛生恐二人被傷,只得縱身攔住二位姑娘,伸臂一檔,道:「不要傷了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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