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劍氣縱橫三萬里 | 上頁 下頁
一九


  白剛失笑道:「千面人妖既然陷害我,怎會給我先服解藥,莫非是我先服過一顆朱藤翠果的緣故。」

  葛雲裳先是愕然,旋又大喜道:「那就是啦!聽說那種翠果,能令人增加三十年功力,當然也能治毒療傷啊!」

  兩人正在娓娓而談,驀地又聽到一聲冷笑。

  白剛聽出那聲冷笑,正是憑欄所聞,陡然一驚,再看葛雲裳已一閃而逝,暗道:「這笑聲極非善意,莫非這葛姓女子也不是好人麼?」

  他這一轉念,立即將想到樓口封閉,室空無人的事,曾聽說大家閨秀常有窩藏漢子的事,更是越想越驚。

  這當兒,「嗖—」地一聲,窗口那邊又跳進一條身影。

  白剛還沒看清是什麼人,驚得撥頭就跑。

  那知他剛邁開步子,即被那人在腳下了一點,順手一撈,飛縱而去。

  那人擄了白剛直達玄武湖邊,才解開他的穴道。

  白剛一看之下,不禁驚喜道:「原來是姐姐你,方才由視窗躍了進去,真要把我嚇死了,你怎知我……」

  皇甫碧霞猛見城牆上一條人影瀉落,忙一挽白剛,幾個起落,躲進竹林裡面。

  在五梅嶺的時候,白剛見皇甫碧霞天不怕地不怕,相隔不到三天,怎就變成膽小如鼠,白剛心下納悶,卻又不敢動問。

  驀地「嗖」的一聲,一條人影從竹林上空掠過,同時發出一聲冷笑,接著又傳來一聲嘆息。

  白剛暗自一怔道:「這聲音可不就是在閣樓上聽過的?」

  皇甫碧霞卻喃喃罵道:「這無恥賤婢,果然厲害,你我還是走遠一點好!」不待白剛回答,忙又牽他的手穿林而去。

  約有頓飯之久,到達一座廟宇,但見紅牆白瓦,映月生輝,簷下壁間,盡是些精工雕刻。兩人越牆而入,見廟裡燈火俱熄,四下寂然無聲,廳堂雖很寬敞,但沒有神象佛象,只見一列列的牌位,安置在神座上面,座前各有神案,紅幔低垂,將及地面。

  兩人無心流覽,走進右側面的神案下面,席地而坐,案前的布幔和大香爐恰能遮住他兩人的身子。

  白剛透了一口氣道:「姐姐這般緊張,難道大有忌諱麼?」

  幾天的小別,兩人的情分更是加深,皇甫碧霞聽她姐姐低姐姐短,明眸中不由閃出異彩,在黑漆的神案底下仍林看得十分灼亮,她笑了一笑,即道:「大忌諱雖然沒有,小心一點總可免去不少麻煩。」

  白剛想要知道更多一點,又問道:「姐姐說的是那紅衣姑娘麼……」

  皇甫碧霞聽他稱呼上對那紅衣姑娘還是親切,心裡冒出一口酸味,「哦」一聲道:「怪不得一見我到,扭頭就跑,原來你還捨不得離開她,可憐……」

  白剛著急道:「你別冤枉了,我正因對她起了疑心,打算不辭而別,猛見有人跳窗進屋,以為是她回來,才……」

  「好了!別多廢話,你可知那紅衣賤婢是什麼人?」

  「她的名字叫做葛雲裳,其餘並不知道。」

  皇甫碧霞冷「哼」一聲道:「名字例蠻不錯,為人卻狗彝不如!」

  「姐姐可知她的來龍去脈?」

  皇甫碧霞白他一眼,以為他心裡不服,並且知道更多,又「哼」一聲道:「你把這兩天的經過回想一下,豈不更加明白?」

  白剛知道她把話路扯錯了。急道:「這兩天來,我都昏睡度過,那會知道什麼?」

  聽說他昏睡兩天,皇甫碧霞不免有點疑惑,詫道:「這就奇了,當時為何不替你把迷藥解了?」

  「聽她說有個慧姨去尋解藥。」

  皇甫碧霞暗叫一聲:「僥倖!」卻又正色道:「好吧!讓我告訴你好了!」

  白剛正在凝神側耳,靜候下文,不料皇甫碧霞不但住口不發,反而用柔荑之掌,連帶他的嘴巴也封了起來。

  少頃,葛雲裳的聲音在廳外「噫」一聲道:「方才分明有人說話,怎地一下子就沒有了?」

  另一個少女音道:「別找了,由他去吧!」接著又嘆息一聲,像是十分惋惜。

  皇甫碧霞聽得那兩人去遠,才冷「哼」一聲道:「要不是為了你,我非教她嘗嘗翻雪掌的味道不可,但下次遇上,還是決不饒她!」

  白剛聽她頭一句話,心裡即是感激,又是暗驚。他年紀不過十七八歲,對於情愛的事還懂得不太多,但已感到一種無名的紛擾,會使他將來不知所措,急岔開話頭,央求道:「說那紅衣姑娘究是人是鬼嘛!」

  皇甫碧霞見他被擄幾天,還是恁地不解風情,芳心又喜又羞,原握在他腕上的纖掌也緊了一緊,「唔—」一聲道:「這事得從頭說起。當天我見你被紅影擄去,心急得什麼似的,忙擺脫了火睛豹,隨後急追,因為晚了一著,只能揣摩紅影的去向,越過旗峰穀,回到我們與何通分手那座嶺頂,居高臨下,四面瞭望,仍不見你蹤影,忽又想到何通獨個兒在旗峰穀,定遇危險,只好先回去找何通,在那蘋果林邊,忽見三條人影奔過,不久,又有一人,追趕過去,你猜那人是誰?」

  「一定是何通!」

  「不對!前面三人是老道師徒,敢情他們不見朱藤翠果,也和我一樣要找那紅影算帳去了,後來那人卻是火睛豹。當時我無暇過問,即向林裡疾走,剛出果林,又撞到一個熟人……」

  「這回可是何通了!」

  「你又錯了!」皇甫碧霞見白剛一連猜惜兩次,不禁格格橋笑,連晃得花枝亂顫。

  兩人本是近在咫尺,皇甫碧霞又笑又晃,一陣陣處女的幽香沖進白剛鼻端,使他如止水的童心,蕩漾得又舒服,又難受。急把激蕩起的心波抑制,岔開道:「那,就該是上官大俠了!」

  一提起上官純修,皇甫碧霞立又覺得有個健碩的身形在眼簾晃動,他雖然不象白剛那樣溫文爾雅,並有一種剛毅過人的潛力,但那樣一個身擅絕技,行道江湖的青年,確也算得上人中龍鳳。她並不覺呆了一呆,才點點頭道:「這回給你猜中了,我下山以來,熟人就是你們三個,如猜不中,真正該打!」

  白剛不覺也笑出聲來。

  皇甫碧霞狠狠瞪他一眼,續道:「他因發現千面人妖入五梅嶺,當即循跡追尋,恰巧解了何通的圍,又吩咐何通在四天裡面趕到金陵夫子廟,然後自追人妖。是以不待我問,即將你的情形告訴我,要我分途追尋,叮囑我如遇人妖,不可明鬥,以免中她的奪魄迷魂散。我今天傍晚在雨花臺上正愁找不到你,忽見南方飛來一隻大雕,雕背上還有個紅影,我急飛縱過去,那紅影已由高閣疾射而下,原來你就在裡面……」

  白剛聽到這裡,恍然大悟,知她誤將葛雲裳當作千面人妖,想到背上那人定是「慧姨」,人家冒著極大風險去尋解藥,怎好對她起誤會,忙道:「姐姐你……」

  皇甫碧霞驀地一怔,手掌又封住他的嘴巴,低聲道:「你休走開!」一長身軀,縱上瓦面,恰見一團赤紅身影,施展上乘輕功飛掠而來,暗忖:「你這賤妖糾纏不清,我定給你知道厲害!」

  她等待那人臨近,忽然翻腕推掌,劈出一股勁疾無倫的掌風。「嘭」一聲巨響,震得屋瓦橫飛,那道赤紅身影斜飄三丈開外。

  皇甫碧霞一擊不中,立即縱身過去,還想舉手發招,那知一眼看去,卻見那人長髯垂胸,紫髯罩體,分明是一位全真老道,那會是螓首蛾眉?

  老道人驟然被襲,怔了一怔,立即朗聲罵道:「你這臭丫頭敢情瞎了狗眼,敢偷襲你紫髯道爺!」

  紫髯道長歐陽堅和金鞭玉龍化敵為友,結伴同行的事,皇甫碧霞也曾聽過,此時已知打錯了自己人,應當解釋才是,但她心高性傲,幾曾服過誰來?吃對方一頓臭駡,隨即「呸」一聲道:「原來是三綹紫毛的牛鼻子,打了你又怎樣?」

  歐陽堅受對方一掌偷襲,若非閃避得快,險些喪命,此時見她惡臉相同,十分刁蠻,直氣得次朝瞪眼,厲喝道:「無知小輩,你真要自己找死,那就休怪歐陽堅以大壓小了!」

  皇甫碧霞見他氣得鬚髮顫抖,覺得十分有趣,心裡一樂,怒氣頓消,卻故意激道:「紫髯道長果然威儀非凡,還會吹胡抖發,到底尊容象關公呢?還是象包公呢?請先表白一番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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