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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巫山淫蛟說至此處,朝冷面金剛瞥了一眼,冷面金剛的臉色更冷了。

  巫山淫蛟繼續說道。「上次在孝感,韓舵主曾與此子對過一掌,以韓舵主世所罕見的功力,居然——居然——居然只能略佔優勢——」

  冷面金剛哼了一聲,巫山淫蛟接下去道:「尤其此子最後擺出一個托天指地架式,竟是大乘神功的起式。」巫山淫蛟略為一頓。

  這時,全園寂然。

  蒙面的金牌幫主,雙手按定桌面,神情甚為緊張,甚至一代巨魔三色老妖也露出了傾聽神氣,全園之中,唯一有著與眾不同表情的,只有銅牌席位上的楊花仙子一人。

  看樣子,楊花仙子可能已經明白,司馬玉龍就是她那意中人「余仁」的另一化身了。頭部微微下俯,大概這就是她自知不能控制內心的矛盾,又怕他人見疑而採取的一種權宜措施吧?

  眾人的緊張神態,看得司馬玉龍有點發笑。

  巫山淫蛟繼續說下去道:「前據銀牌四舵描述,這位武當俗家弟子司馬玉龍,年事雖輕,膽勇卻俱高人一等。但四舵報告時說,此子膽勇固佳,但武功似乎並無過人成就,那一次衡山事件,若非五行怪叟從中阻撓,此子業已早斃於四舵的舍利子之下,假如此子那時已練有大乘神功在身,四舵手法縱高,區區一粒舍利子,又何能加害於他?假如此子在衡山事件後另有遇合,其最大的可能便是得傳五行神功,但他又打哪兒習得大乘神功呢?

  「之後,在新堤,此子又曾露面一次,其談吐應對固屬上佳資稟,便是來去身形步法,也是一流身手,這一點,總教練藍面仙翁曾親自所見,可以為證。

  「所以說,此子出現於武林,如因大智僧一案啣恨本幫,一再與本幫為難皆係出於故意,以竹牌九之泛泛身手,如何能識得對方的詭計?何況竹牌九之誤中圈套乃力行本幫幫規第三條,絕對服從高階之良好表現,來人既將幫符描述得明明白白,又諉稱銀牌二舶所約。假如實有其事,而竹牌九對來人不以禮貌周旋,其罪刑又豈止殘一肢而已——為此本舵主所見,謹提出聊供幫主參考。」

  蒙面幫主和藍面叟低語數聲,令童立即傳令道:「銀牌五舵所見甚是,總教練亦有指示,竹牌九境遇奇特,減刑自斷左手小指一隻!」

  竹牌九歡呼一聲,向上叩了一個響頭,右手捏住左手小指,咬牙一拗,小指業已應手而斷。

  蒙面幫主纖手微揮,竹牌九滿頭大汗地起身回座。

  這時,令童又往下傳令道:「請值月舵主繼續報告竹牌一失落幫符經過。」

  值月銀牌三舵,那個瘦小老人重新立起身來,啞聲緩緩報告道:「前在黃安,由銀牌二舵主持的一次會議裡,竹牌一擔任巡守之職,會議半途遇警,該竹牌一不先通知主持人,膽大妄為,輕身追躡敵蹤,致為對方所乘,點中要穴,搜去幫符——。」

  瘦老人說至此處,令童突然發令:「對方是何等人物,請先報告。」

  瘦老人道:「據黃大事後稟稱,在月色下,隱約地看出對方是個年約二十左右,皮膚黑黑的英俊少年。」

  園中一片沉寂。

  瘦老人繼續啞聲說下去道:「根據本舵主判斷,事實極為明顯,此子亦為司馬玉龍無疑。」

  令童大聲傳令道:「擬刑。」

  瘦老人簡捷地道:「幫符為第二生命,無故失落者飭令自盡。」

  黃大聞言,臉如死灰。只見他,牙關一咬,霍地挺身大踏步而出,向幫主躬身一揖,然後跪倒,大聲喊道:「竹牌一舵領刑。」

  蒙面幫主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令童傳令道:「銀牌舵主合議。」

  這時,冷面金剛突然冷冷地發言道:「本幫幫規第一條規定,無故失落幫符者,飭令自盡,請大家注意『無故』兩字。臨敵露怯意者,為武家之誡,竹牌一不計本身功力是否為他人之敵,勇往直前,一心擒敵立功,其錯只在未先通知本舵,聽命行事。至於失落幫符,乃在失招之後,正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那時候,命都操在敵人手裡,何況身外之物?

  「基於此,竹牌一之失落幫符,並非『無故』。

  「其後,孝感之役,該竹牌一為本幫公務喪失一臂,毫無怨言,新堤侍候貴賓,慇懃周詳,皆為不沒之功。尤以此刻聆判後毅然領刑風度,實在堪為本幫矜式,所以,本舵主建議,竹牌一功過兩抵,應予特赦。」

  令童傳令道:「銀牌五舵發言?」

  巫山淫蛟起身道:「本舵主意見與二舵意見相同。」

  令童傳令又道:「銀牌三舵意見如何?」

  瘦老人起身啞聲緩緩說道:「二五兩位舵主之提議人情人理,無可非議。唯幫派之所以能發揚光大,首重賞罰分明,竹牌二為幫殘體,自不能再處極刑,設若就此功過兩抵,亦顯輕重不勻。鑒於功小過大,擬將竹牌一舵貶為竹牌末舵,由竹牌二舵起,依次遞升。」

  令童傳令道:「准銀牌三舵之議。」

  黃大歡呼一聲,像竹牌九一樣,向上磕了一個響頭,起身回座而去。

  這時令童繼續傳令道:「請值月舵主接下去對銀牌一舵不當缺席加以檢討。」

  瘦老人立起來,神態異常嚴肅,遠非前兩次那種慢條斯理的神情可比,他先回顧全園一周,然後向幫主之座深深一躬道:「按幫規十七條規定,開壇大典,非奉幫主之命外出者,如有缺席,且不能詳敘原委者,以叛幫論——不過——一舵已於三天前呈上請假單,且經幫主親自過目,是否另當別論,應付公議。」

  司馬玉龍心想,銀牌一舵就現在來說,也不過是二人之下,其在天地幫的地位之高,蓋可想見,若要由銀牌三舵來指名定罪,自有不便。但是,他既輪擔值月之任,職責所在,又無法將此等大事略而不提,所以現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態度,由此也可見天地幫的幫規,確是相當嚴厲!

  沉默了片刻,令童傳令道:「銀牌舵主會議之。」

  銀牌二舵首先道:「唯幫主裁奪。」

  銀牌五舵也道:「與二舵意見同。」

  銀牌三舵則具體地建議道:「銀牌一舵為建幫重臣,依本舵看法,銀牌一舵決非明知故犯,以身試法之理,其不能如期參與開壇大典,定有與本幫不可明說之重要事故,依本舵意見,不若俟銀牌一舵返幫後補述理由,然後開壇議決。」

  令童傳令道:「准議。」

  接著又傳令道:

  奉幫主令,傳諭全幫上下得知:銀牌一舵暫領內堂香主之職。銀牌二舵實授外堂香主之職。銀牌三舵實授執法堂香主之職。銀牌四舵實授護法堂香主之職。銀牌五舵實授巡按堂香主之職。

  銅牌一舵為首舵君山舵主。
  銅牌二舵為湘陰分舵舵主。
  銅牌三舵為黃坡分舵舵主。
  銅牌四舵為岳陽分舵舵主。
  銅牌五舵暫留總舵待命,遇缺分發。

  竹牌二十舵一律改成鐵牌一舵、二舵、三舵——自今而後,全部改號,新幫符於三日內發放。禮成,撒壇,上席。

  兩排條凳上的鐵牌舵主,紛紛起立,走出園門,一會兒之後,依次托盤而進,酒餚紛呈。一片歡洽氣象。

  酒過三巡,小鑼噹然一響,全園立即噤聲,令童傳令道:「巡按堂孫香主聽令,著即接替護法堂香主之職,轉知護法香主歸座入席。」

  巫山淫蛟朗諾一聲,才待離去時,側院院牆上有人哈哈大笑道:「難得貴賓們聯袂降臨,真乃敝幫之幸,本舵不揣冒昧,謹代敝幫幫主表示迎迓,哈哈——請。」

  這是伏虎尊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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