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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司馬玉龍放眼四處查察,居然看不出毒婦藏身之處。他知道寡婦武功之高,幾乎和黑水黃衣藍面叟不相上下,其行動自不易落入他人眼裡。

  約有頓茶光景,通花園的後門霍然大開,一對一對地走出二十幾個精壯漢子,漢子們表情肅穆,邁著大步至假山前左右分開。靠左手的走向左邊條凳之後,靠右手的走向右手條凳之後,一邊十人,左排第一人,便是那個獨臂黃大——唔,司馬玉龍心想,這些人大概是竹牌舵主。

  接著,走出兩男兩女,在品字形下端的右桌分兩旁站立、靠右手末一個,是個女的,蛾眉淡掃,杏眼撩人,咦,那不是楊花仙子麼?唔,司馬玉龍再想,這四人大概是銅牌舵主了。

  再接著,又走出了四人。這四個人,司馬玉龍一眼便認出了三個,走在最前面的是冷面金剛韓秋。第二個短瘦枯小,十指長如雞爪,眼皮下垂,司馬玉龍不識得他是誰。第三個是身軀肥大,眉心有著硃砂痣的伏虎尊者。第四個便是面目英俊,眼神不定的巫山淫蛟。這一行是銀牌。

  司馬玉龍有點奇怪,銀牌五,銅牌五,現在怎麼各剩下四個?還有銀牌三的地位既在伏虎尊者之上,在武林中當非泛泛之輩,怎麼此人之來路一點也看不出來?

  緊接著,園門出口處又出現了兩人,那是兩個面目姣好的童年男女,年紀都只才十二三左右。男女兩童手上各端著一隻黑漆木盤,男童木盤裡是一隻香煙繚繞的香爐,女童木盤裡靜靜地躺著一塊金光燦爛的金牌。

  兩童入園後,女童脆聲高喝一聲:「肅靜,幫主偕貴賓到。」

  喝罷,本就異常肅靜的全園,於是又添了一份嚴肅氣氛。兩童身後一陣輕微笑語,四人相繼出現花園中,黑水黃衣藍面叟和一個一身穿純白宮裝,身材嬝娜,面罩白紗的麗人並肩緩步而來,身後是另一對童年男女。

  黑水黃衣藍面叟,和那個看樣子就是天地幫金牌幫主的白衣麗人,在走至品號頂端的第一席,相互一揖,便分兩邊坐下。

  兩個男童站在藍面叟身後,兩個女童則站在金牌幫主身後。

  金牌幫主微微揮手,身後一個女童便又喝道:「幫主有令,全體入坐」

  竹牌輩分的二十個壯漢,整齊地各跨一步,在條凳上坐下,銀銅八位舵主也向主席一躬後落座。

  這時,金牌幫主向藍面叟低聲說了些什麼,藍面叟聽了直是搖頭。

  司馬玉龍借此空隙又向全園各人輪視一遍。

  四個銀牌他認得三個,依次序,缺席的可能是銀牌一舵。銅牌缺席的是幾舵,他不知道,楊花仙子是五舵,她上首坐的是個黑皮豬眼中年漢子,對面則是上次在黃安見過幾面,在四海戲班裡充任鑼鼓手的老年夫婦。

  竹牌舵主中,他只認得竹牌一黃大,和那個有著一隻鷹鼻的竹牌九。

  司馬玉龍這一廂剛剛將全場人物打量清楚,那邊金牌幫主和藍面叟的談話也似乎有了結論。只見金牌幫主向身後捧著金牌的女童吩咐了幾句,那女童便即面對全園傳令道:「幫主有令,開壇議事,銀牌二舵執法,四舵護法。」

  冷面金剛和伏虎尊者立即離座而起,朝著金牌幫主的主位深深一躬,同時說了聲:「謹領幫令,並謝恩典。」

  二人大概因為任務不同的關係,冷面金剛致詞完畢仍站在原來的地方,伏虎尊者致完詞後,卻將寬大袍袖一揮,倒縱而起,上了院牆,霎時失去蹤影。

  令童再度傳令道:「幫主致訓,全體免儀賜坐。」

  金牌幫主盈盈起立,先向藍面叟淺淺一福,然後聲如銀鈴似地開言道:「本幫成立,迄今三年,為某種緣故,一直未向武林公佈。現因分向衡山北邙兩派拿取武林至寶大乘神經上下部之關係,業已與當今各派結怨,且因本幫各級舵主均為當今各派之高手,一旦門戶公開,糾葛在所難免,乃由本幫主與銀牌各舵議決。敦請得武林一代異人——黑水藍面仙翁老前輩出面主持幫務。擬與來犯各派一較短長,唯仙翁修為百年,已成神仙中人,不耐俗務糾纏,只允居於賓位對本幫支持指點,本幫主不敢過份相強,是以本幫仍暫歸由本幫主領導,但因仙翁來幫之故,幫符必須一體更換。蒙仙翁建議,認為原有幫符上對銀銅各舵人數限數一節不妥,天地之大,無物不納,豈可硬性規定只容銀牌五,銅牌五?所以本幫主擬改幫符獻詞為:

  金牌堂主
  銀牌舵主
  藍玉總教練
  白玉是幫主

  金牌堂主是原來的銀牌舵主,銀牌舵主便是原來的銅牌舵主,竹牌舵取消,各發鐵牌一面,等級以編號為準。堂主幫符列有堂名,舵主幫符為駐地舵所在地名,——希週知。」

  說完坐下,全園轟諾了一聲。

  令童傳令道:「請值月舵主報告幫務。」

  那個眼皮下垂,十指長如雞爪,身材瘦小的老人緩緩起身,先向主席躬了一躬,然後向左排條凳上掃了一眼,只見那個獨臂黃大立即面無人色地戰抖起來。

  瘦老人啞聲開言道:「銀牌一舵因事請假,但未能說明請假原因,請議處。銅牌一舵奉令鎮守總舵,缺席免議,竹牌一舵遺失幫符,請議罪。竹牌九舵受他人愚弄,請議罪。」

  令童傳令道:「請值月舵主報告各級舵主失責詳情,並引述罪則,由幫主決定。」

  值月舵主瘦老人銀牌三啞聲又道:「竹牌九於日間遇一自稱和本幫銀牌二舵有舊,係銀牌二舵重金禮聘為本幫西席,約在本棧會面的少年,因該少年不敢明目張膽地進入本棧,乃由竹牌九領入新大福客棧,並代付三天房錢——待銀牌二舵韓舵主趕來,竹牌九稟明原委,同往新大福查看時,該少年已不知所往,今夜為本幫開壇大典,該少年適於此際現身搗亂,據竹牌九辯稱,該少年做作老到且深悉本幫內部組織,及幫符形狀質地,綜此觀之,此少年為六派中人,已無可疑。竹牌九向以精明著稱,而竟有此一失,殊難原宥,按本幫幫規第十五條規定,遺幫之羞者,殘一肢!」

  瘦老人聲調嘶啞低沉,語音中透著無比的陰險。瘦老人話聲一歇,那個有著鷹鼻的竹牌九,業已面無人色地自條凳上立起身來,前行兩步,撲地跪倒,直挺挺地面向幫主席位,聽候發落。

  司馬玉龍心裡很難過,竹牌九雖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但因他一番無意戲弄,而竟遭受殘去一肢之弄,心裡總是有點不自在。可是,在這種情形之下,他除了睜眼看著外,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令童傳令道:「銀牌四位舵主合議之!」

  在場的銀牌舵主,實則上只有三位,伏虎尊者自上了牆,始終未再現身。銀牌三舵,那個瘦小老人,他既擔值月之職,負責檢討檢舉之責任,自不便再表意見。剩下來的,只有銀牌二五兩舵,冷面金剛和巫山淫蛟了。

  巫山淫蛟向奉令執法,離席靜立一邊,雙目滾閃如電,臉上毫無一絲表情的向冷面金剛望著,似乎有意讓冷面金剛先行發言。

  冷面金剛乾咳一聲,果然冷冷地道:「本舵贊成按幫規行事。」

  令童傳令道:「如銀牌五舵沒有意見,即請執法舵主行刑。」

  竹牌九跪在地上,全身開始哆嗦地輕微抖動。

  其他的幫徒們,臉上全籠罩著一層寒霜。

  巫山淫蛟略一思索,突然離席而起,向上席一躬,朗聲道:「根據本舵推斷,日間露面少年定係武當俗家弟子司馬玉龍無疑。論此子之輩分,本來無足輕重,但此子一身武功卻頗令人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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