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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四


  ▼第六章 軀體之秘

  周寬沒叫自己老爹,聖主頗有三分意外,不過他也不見怪此事,畢竟兩人相認以來,相處的時間並不長,聽見周寬問到自己身體,他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只和聲說:「吳左輔說我在閉關,是我的意思。」

  怎會如此?周寬一怔說:「您不想見我?」

  「也不是。」聖主搖頭說:「你來了我很高興。」

  那又為什麼要騙自己?眼前的情況似乎不適合追問此事,周寬望望吳左輔,輕咳了一聲說:「我有點重要的事情想向聖主報告。」

  聖主目光掃了左輔一眼,臉上帶著幾分笑意說:「吳左輔對我十分關心,所以不願離開,真有什麼事不好意思讓他知道,用傳音跟我說便是。」

  周寬聽來聽去,陡然想通,聖主恐怕身體真的出了問題,壽命已經無多,而他上次已經說過,不願告訴吳左輔密室之事,而吳左輔當然更不願自己知道此事,只是他卻不知聖主早已將此事告知自己。

  而聖主既已失去功力,自己無論對聖主說什麼,最後拿主意的還是吳左輔,自然不怕自己對聖主傳音,而一開始聖主與吳左輔都不想讓自己進來,兩方雖想法不同,但都一樣想避免日後的問題。沒想到自己越鬧越大,也許聖主得知後,索性安排吳左輔在一旁監視,自能讓左輔一派釋疑。

  但話說回來,到了最後,他們恐怕也會疑心起自己,不過這件事不用急著操心,到時候再說。

  想到聖主身體出狀況,李鴻才是聖主之子的事情反而不是這麼重要了,周寬上前兩步關心地說:「您……身體怎麼了?」

  「先隨便聊聊也好。」聖主微笑說:「我一切事務交卸妥當之後,便嘗試著將精氣神化入天地,若能成功,當能抽離這個皮囊而存在,不過……失敗了。」

  失敗了也不該喪失功力啊?周寬皺緊眉頭,不知道該如何發問。

  聖主看出他的疑惑,接著說:「我功力隨神識散出體外,身體少了護持,雖外貌因生機幾近停止而未老化,軀體變異卻加速發作,當我確認無法成功而收納神智,功力已無法收回,所以……我已隨時可以離開,今日能見你一面再去,我已無憾。」

  聖主的意思是……他縱然已喪失功力,仍可依自己的意願,選擇離開人世的時間?周寬楞楞地說不出話來,當此情景,應該告訴聖主李鴻的身分嗎?他會喜還是會憂?若此事公諸天下,等聖主撒手而去,新任的聖主,又會不會對付李鴻?

  周寬思索時,一旁的吳左輔臉色十分沉重,緩緩說:「聖主萬不可就此舍我們而去,伯紀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聖主指引。」

  「吳左輔德高望重,眾人同欽,聖殿有你管理,我很放心。」聖主微微一笑說:「我一直有些掛念著的,反而是周寬……你過來。」

  周寬回過神來,走近聖主檯下,見聖主又招了招手要自己上去,周寬只好拾階而上,跪坐在聖主身旁。

  聖主輕撫著周寬的肩膀,柔聲說:「有件事情,我一直無法決定,所以一直留在人世;今日你來,我本下決定不與你見面,沒想到你居然沒大沒小地胡鬧起來。」

  聖主畢竟一直把自己當親生子,周寬感動之餘,低下頭說:「孩兒魯莽。」

  「但我也因此改變心意,決定見你一面,怡好吳左輔與你都在,有一件事情,我想拜託未來的聖主同意。」聖主緩緩說。

  吳左輔似乎沒想到聖主會說出這番話,他老臉上眉頭微蹙,疑惑地說:「聖主此言,伯紀不明。」

  「心劍是聖殿不傳之技。」聖主臉色多了三分傲然,緩緩說:「但這百多年來,在我的揣摩下,也研究出了不少心得,相信有些妙用,當初七祖也沒能體會。」

  吳左輔仍不明白聖主之意,只能虛應了兩聲。

  聖主目光轉向周寬,接著說:「吳左輔應知,心劍之法,非人人得以修練,七祖子嗣傳承早失,我又只有周寬這個兒子,聖殿就算再傳千年,恐怕也找不到一個人修練心劍之法,此功法可能就此成為絕響……我當然希望周寬加入聖殿,傳承心劍之術,但他生性疏懶,又不懂禮數,實在不大適合聖殿,卻不知左輔可有好的建議?」

  這時周寬與吳左輔都開始明白了聖主的意思,吳左輔是愕然,周寬卻是暗叫糟糕。聖主明著說要自己加入聖殿,其實是退而求其次,要吳左輔答應他傳授自己心劍之術,但事實上自己根本不是聖主的兒子,又怎麼學得會?

  果然,吳左輔沉吟數秒之後,當即說:「聖主之意,莫非想破例傳授周賢侄心劍之術?」

  「吳左輔即將就任聖主,此事當然得經過你的同意。」聖主微微一笑說。

  「伯紀樂觀其成。」吳左輔大方地說:「無祖當年不願武技濫傳,也只是擔心惡人習得有誤蒼生,周賢侄功力已高,狂霸七式更是天下無雙,習得心劍之法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當與此無涉。」

  「吳左輔果然心胸開闊,不墨守成規。」聖主撫掌笑說:「以後周寬還要托您多予指點。」

  「不敢不敢。」吳左輔跟著笑說:「周寶侄雖不屬聖殿,但天縱英才,一人兼習聖殿兩大功法,也算美事一件。」

  他兩人談得熱鬧,周寬在一旁可是暗暗叫苦;李鴻想教自己心劍、聖主也想教自己心劍,這兩父子還真是一個模樣,但其實自己根本學不會,又有誰知道?

  「事不宜遲,我這便傳授你心劍之術。」聖主望向周寬說:「用心記住了。」

  「這……」眼看不能再拖,周寬忙說:「我先說完我該說的話,再教好了。」

  聖主與吳左輔聞言同時一怔。當年,無祖七徒曾以心劍之術威震天下,聖主雖無法練至化身而存,論境界稍遜當年七祖,但他百年鑽研,確實又領悟出不少特別的妙用,七祖旁支子孫夏濤、王崇獻只學到簡略修練法門,已能恃之橫行天下,今日聖主親傳此技,是多大的福緣,周寬居然還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真弄不清此人的個性。

  周寬顧不得兩人側目,當下傳音給人聖主,把自己從班彤遺物中所看到的文字,快速粗略地說了一遍,聖主傳與不傳倒是其次,裝他兒子騙武功,可不是自己該幹的事情。

  周寬傳音說話時,一旁的吳左輔可難免有幾分尷尬,他明明知道周寬傳音給聖主,自然是不想讓自己聽到,按照情理,他該識趣點離開才是,但這一離開,聖主若將密室啟動之法傳給周寬,日後豈不是受制于周寬?他也只好厚著臉皮留下。

  總算周寬省了不少廢話,儘量只說大意,花的時間不長,過不了多久,周寬便停止傳音,望著聖主。吳左輔跟著望去,卻見聖主表情是又驚又喜,又有點失笑,隔了好片刻,聖主才苦笑著搖搖頭說:「原來如此。」

  周寬這番話一說,心頭舒服了不少,他點頭說:「聽憑聖主裁決。」

  聖主點點頭說:「你真的很聰明……不愧是我的孩兒。」

  此話一說,周寬知道聖主已決定不讓李鴻得知此事,更不想讓聖殿中人知道,他輕歎一口氣說:「聖主……」

  「至於松狐金板……」聖主微笑說:「原來班執事當時取走了一面……不過松狐金板對你來說已經無用,你交給吳左輔即可。」

  「松狐金板?」吳左輔訝然說:「班彤取走了一面?」

  「嗯。」聖主回頭一笑說:「看來班彤早有預謀,想舉薦後人加入聖殿,所以取走了一面金板,看來就是指他的義女繡蓉,此時倒不知繡蓉到哪兒去了。」

  原來松狐金板是引薦他人加入聖殿所用?周寬這才弄清楚,班彤要引薦的當然不是繡蓉而是自己,看來班老頭也不算全沒良心,而聖主輕輕巧巧地提上班繡蓉,倒是遮掩得不留一點痕跡。

  吳左輔聽到此言,卻有此一疑惑,他緩緩說:「我倒沒聽說班彤義女根骨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過既然是班彤的遺願……」

  別弄假成真,把繡蓉抓來這兒受罪。周寬一面取出金板,一面忙插口說:「繡蓉已嫁人,我看也不會想來聖殿,就別打擾她清靜的生活吧。」

  「嗯,我也這麼想。」聖主配合地說:「班執事當初恐怕也不知道她義女後來的際遇,既然已經嫁人,我們就別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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