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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賤人,你跑不了啦!」楊牧橫身一擋,左肘一撞,把閔成龍撞開,「咕咚」一聲,閔成龍立足不穩,倒在地上。楊牧不理會他,右臂一伸,跟著就向雲紫蘿抓去,用的是一招極為厲害的大擒拿手法!不過他用的招數雖然厲害,心裡卻是這麼想的:「活的總比死的好,只要廢掉她的武功,我就能夠看管著她,不讓她再跑了!哼,就算她恨我一輩子,那也算不了什麼。總比她跟了孟元超或者這個姓繆的好!」原來他若是不把閔成龍推開的話,閔成龍固然免不了要在雲紫蘿的劍下送命,一對五行輪砸了下去,雲紫蘿只怕也未必保得住一條性命。

  可是楊牧打的算盤雖然如意,卻是不能如他所願。

  就在他的五根指頭堪堪要抓著雲紫蘿的琵琶骨之際,只聽得尖銳的「嗚嗚」聲響,一塊盾牌飆輪馭電似的向他飛來,楊牧大吃一驚,那還顧得活擒妻子,連忙伏地一滾,那塊盾牌幾乎是擦著他的頭頂飛過!

  原來是繆長風看見雲紫蘿將遭毒手,一急之下,也不知是那裡來的神力,此時恰好一個鏢師用盾牌向他背心擊下,這個鏢師是有名的「鐵牌手」,這面鐵牌重達三十多斤,一擊有千斤之力。繆長風反手一拿,抓著他的手腕,以硬碰硬,雙方虎口震裂,那面盾牌卻給繆長風奪過去了。繆長風立即把盾牌向楊牧飛去,他雖然不長於暗器,擲牌的手法卻也巧妙非常。

  鏢局那個「鐵牌手」怎能禁起繆長風的內功真力,雖然繆長風虎口也震裂,但比較之下,那個「鐵牌手」傷得卻是厲害得多。虎口震裂,跟著「哢嚓」一聲,腕骨也斷折了。那人狂噴鮮血,另一個鏢師連忙將他拖走。看來只怕十九不能活了。

  韓威武大怒喝道:「好呀,你殺了我的鏢師,我非要你的命不可!」

  怒氣填胸,繆長風反而縱聲大笑,「繆某人只有一條性命,有本領的你們儘管拿去!」陡地一聲大喝,雙掌翻飛,韓威武手下的兩個鏢師,給他掌力一震,又像皮球般的拋了起來,摔出三丈開外!

  說時遲,那時快,韓威武已是飛身躍起,淩空撲下,左掌劃了一道弧形,右掌五指如鉤,抓向他肩上的琵琶骨,這一招名為「鷹擊長空」,正是韓威武獨門擒拿手法中最厲害的一招殺手!

  雙掌相擊,聲若郁雷,只見韓威武在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著地之時,竟似風中殘燭般的搖搖晃晃,嘴角沁出血絲,繆長風邁上一步,嘶啞著聲音喝道:「韓總鏢頭,你是不是還要拼命?」

  徐子嘉見勢不妙,只道繆長風是乘勝追擊,要傷他們總鏢頭的性命,連忙一個旋身,槍尖從左往右一領,唰地刺向繆長風脅下「愈氣穴」,槍尖堪堪刺到,這才猛地喝道:「賊子休得逞兇!」這一招正是攻敵之所必救!

  按武學道理來說,這一招繆長風是不宜力敵的,不料他已拼著豁了出去,突用險招,身軀只是微微一矮,閃過槍尖,反手一拿,就拿著了槍桿,大喝一聲「撒手!」兩股力道爭持之下,「崩」的一聲響,那支渾鐵槍竟然當中斷為兩截!半截槍桿反戳回來,徐子嘉的肋骨斷了兩根,口噴鮮血,跌了個四腳朝天。

  繆長風亦是嘴角淌下鮮血,臉如金紙,顯然受到內傷了。

  原來他和韓成武硬拼那掌,韓威武固然是受傷不輕,他也好不了多少。再和徐子嘉以力相拼,受的傷已然比韓威武更重!

  韓威武身為全國第一大鏢局的總鏢頭,豈甘敗在繆長風手下,他把喉頭湧上來的鮮血吞下,喝道:「不錯,我正是要和你拼命!」

  繆長風一聲淒厲的長笑,苦笑道:「也好,那咱們就同歸於盡吧!」口中說話,手上那半截槍桿便當作標槍擲出去,不過卻不是擲向韓威武,而是擲向他的另一個得力助手石沖,因為這時石沖正在舞著一柄大斫刀向他斫來。

  「當」的一聲,半截槍桿撞著大刀,大刀墜地,槍桿去勢未衰,「哢嚓」一聲,撞著了石沖的胸膛,石沖是練有鐵布衫的功夫的,也禁不住這猛力的一撞,半截槍桿又再一分為二,可是石沖的肋骨卻斷了四根,傷得比徐子嘉更重!

  就在這一霎那,韓威武已是兀鷹般的淩空撲下,繆長風雙臂一振,乒乓兩聲,兩個人同時跌翻,可是繆長風一個鯉魚打挺,便即跳起身,韓威武卻還是在地上打滾。

  繆長風哇的一口鮮血噴出,雙眼圓睜,喝道:「那個還要拼命的就來!」

  韓威武手下七個鏢師,有四個業已受傷,餘下三人,有兩個又是一開始就領教了繆長風的厲害,給韓威武叫他們退下去把風的,那裡還敢過來?另一個本領較高還沒受傷的鏢師也趕忙過去照料他們的總鏢頭了。

  只要他們膽大一些,敢於上去和繆長風纏鬥,繆長風一定跑不了。原來繆長風和韓威武硬拼了三掌,受的傷不過是僅僅比韓威武稍輕一些,縱然能夠勉強支持,也是強弩之末了。不過他們都是驚弓之鳥,怎能有這膽子?

  繆長風提一口氣,猛衝過去,喝道:「楊牧,你還敢傷人!」楊牧也不知繆長風已受內傷,見他一來,先自慌了!說時遲,那時快,繆長風使了一招近身搏鬥的小擒拿手法,一抓就抓著了楊牧肩上的琵琶骨。

  雲紫蘿歎口氣道:「饒了他吧。」

  琵琶骨是人身要害,倘被捏碎,多好武功,也成殘廢。不過,練武之人,要害被襲,本能的也會主出反應。繆長風在楊牧的那股反彈之力剛要開始發出之時,掌心輕輕一旋,將他推開,冷冷說道:「紫蘿對你已是仁至義盡,你還要害她,慚不慚愧?」楊牧立足不穩,咕咚一聲,倒在地下。

  這一招繆長風若是用重手法捏碎楊牧的琵琶骨,他本身也必將受到對方的反彈之力傷上加傷。不過,繆長風卻並非為愛惜自身,而的確是為了看在雲紫蘿的面上,才放過他的。

  只見雲紫蘿面如金紙,毫無血色,搖搖欲墜!繆長風吃了一驚,連忙將她扶穩,說道:「你怎麼啦?」

  雲紫蘿道:「繆大哥,你也受了傷了,是不是?我不能再牽累你了,麻煩你給我姨媽報個訊,我恐怕不能跟你走了!」原來她已是油盡燈枯,剛才只是勉強支持的。此時這口氣一松,只覺腹痛腰酸,雙腿已是不聽使喚。

  繆長風道:「別說喪氣的話,你走不動,又有何妨?難道這個時候,你我還須顧男女之嫌嗎?他們愛怎樣想,就讓他們怎樣想好了。」反手一抱,把雲紫蘿背了起來,邁開大步就走。

  劇鬥半日,天已黃昏。楊牧爬了起來,看著他們的背影在暮靄蒼茫之中消失,不由得眼眶微濕,呆立有如石像,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閔成龍道:「師父,一時勝敗算不了什麼,可是繆長風和我們鏢局的這個仇是結定了。咱們也不愁沒有機會報仇啦!」楊牧恍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半晌才喃喃自語:「報仇,唉,報仇?」閔成龍從沒有見過師父這副神情,不由得吃了一驚:「師父敢情是瘋了?」

  繆長風背著雲紫蘿飛跑,只覺胸中氣血翻湧,腦袋一陣陣眩暈。繆長風強運內功支持,心裡想道:「好在剛才沒有和楊牧拼個兩敗俱傷,否則我此刻恐怕是已經支持不住了。我死不足惜。紫蘿卻依靠誰?殺了楊牧,也不能抵償這個損失!」

  幸虧鏢局的人都不敢追來,繆長風跑上了北芒山,到了山深林密之處,把雲紫蘿放下,這才得以喘過口氣。

  「繆大哥,你為了我們母子,冒這麼大的危險,我,我真不知道要怎樣感激你才好!」雲紫蘿哽咽說道。

  「你先別說話,歇息一會。咱們現在總算是暫時得到平安了。你歇一會,我去找點食物。」

  雲紫蘿盤膝坐在地上,目送繆長風的背影沒入林中,心頭不禁思如潮湧,又是歡喜,又是悲傷。歡喜的是自己有這麼一個知心的朋友,悲傷的卻是自己的命運,命運如斯,只怕今生也是難以報答繆長風的了。「繆大哥,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可惜我的心早已死了。我已經害苦了孟元超,不能再害你了。」雲紫蘿想至此處,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

  心亂如麻,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繆長風一手提著一隻野兔,一手拿著一個水囊,舉步蹣跚,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

  雲紫蘿見他好像落湯雞似的,衣上沾滿污泥,濕漉漉的,吃了一驚,說道:「繆大哥,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繆長風苦笑道:「我去打水,一不小心,跌在山澗裡。只不過擦傷一點皮肉,並不礙事。」接著又道:「我只打了一隻野兔,想要再打一隻,可惜追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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