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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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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建業不由得動起怒來,驀地一聲大喝,加重了掌力,向宋騰霄猛撲。轉換目標,心裏想道:「待我斃了這個小子,看你這野丫頭還能不束手就擒?」 呂思美所受的壓力稍鬆,立即又向楊牧加緊攻擊,叫齊建業不能全神去對付宋騰霄。 如此一來,變成了互相牽掣的局面。不過呂思美的功力畢竟是和四海神龍相差太遠,而楊牧雖然空手,卻可以與她勉強周旋,是以始終還是齊建業和楊牧這邊大佔上風。 宋騰霄給齊建業的掌力迫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心裏可是感到甜絲絲的,「想不到小師妹竟要為我拼命,這次倘若能夠脫難,我真不知應該如何報答她才好。」 繆長風坐在店中觀戰,心裏可是焦急非常,正想出去幫宋騰霄的一把,忽見一個手拿旱煙桿,披著粗布大褂的老頭兒在街頭出現,正向著打鬥的地方走來。 那店小二跳了起來歡呼道:「這可好了,我的東家來了!」 繆長風心中一動,想道:「莫非這個老頭兒乃是隱於市肆的風塵異人,為了結交江湖朋友,才開這間酒店?」 心念未已,那老頭兒已是走得近了。店小二站出門口大叫道:「老東家,不好了,快來呀!這幾個客人在咱們的店子裏打架,去了一撥,又來一撥,屋內打得不夠,又打到了大街上。咱們店子裏的東西毀了還不打緊,鬧出了人命來可不得了!」 楊牧喝道:「識趣的走遠一些,別來多管閒事,打壞了多少東西我們自會賠給你。」此時正打到緊要的關頭,楊牧這邊大佔上風。宋騰霄被齊建業的掌力籠罩,雖然奮力解拆,已是力不從心。呂思美氣力不加,身法亦已漸見遲滯,遠不及剛才的輕靈了。 那老頭兒慢條斯理的拿起旱煙桿,吸了口煙,緩緩說道:「老兄,你這話可說得不對了。你們在我的店子裏鬧出事情,焉能說是我多管閒事?東西可賠,人命可是不能賠的。打死了人,你們一走了之,事情還不是到了我的頭上?」 口中說話,腳步逐漸走近。突然就插進打鬥的圈子當中! 齊建業本是個江湖上的大行家,料想這老頭兒定非常人,正想問他。未曾出口,對方已然出手。 此時楊牧正在一掌向呂思美劈去,呂思美則在全副心神用來幫忙宋騰霄抵禦四海神龍的攻勢,眼看楊牧這一掌就可以把她的琵琶骨打碎,那老頭兒陡地插進當中,把呂思美輕輕一推,推出了三丈開外!他用的是一股巧勁,呂思美好似是給他拉開似的。身形只是轉了一圈,就站穩了。 楊牧一來是煞不住勢,二來也是在怒火頭上,心道:「這可是你自己找死!」雙掌掌力盡發,「蓬」的一聲,竟然打到了那個老者的身上。 齊建業大吃一驚,叫道:「楊牧,住手!」話猶未了,楊牧已是四腳朝天跌在地上。那「蓬」的一聲,卻是他身子觸著硬地的聲音。 齊建業大驚之下,也不知楊牧有沒受傷,無暇思索,一把抓去,抓著了老頭兒的煙桿。那老頭兒笑道:「齊老先生,你也喜歡抽煙麼?」 以齊建業的功力,這一抓石頭也要裂開。他滿以為這煙桿是非斷不可的,不料只覺觸手如燙,一股力道反震他的掌心,手措一鬆煙桿已是掌握不牢。這招一試,齊建業方始知道對方的功力不在他之下。 齊建業驀地想起一人,連忙問道:「來的可是煙桿開碑陳德泰陳老先生麼?」 原來陳德泰這根煙桿乃是一件寶物,外表看來,似是漆木,其實卻是青銅混合玄鐵鑄的。玄鐵是一種稀有金屬,比凡鐵重逾十倍。有一次陳德泰和兒位朋友喝酒,酒酣興起,曾用這根煙桿試演武功,一敲敲碎了一塊石碑,是以得了「煙桿開碑」的外號。齊建業剛才拗不斷這根煙桿,反而給震得虎口發麻,也就是因為它是玄鐵之故。 陳德泰打了個哈哈,說道:「賤名有辱清聽,陳某不勝惶恐,齊老先生的大名,我也是久仰的了。此次光臨小店,請恕有失迎迓之罪。不知齊老先生何以和這兩位客人為難,可否看在小老兒的面上,大家一笑作了?」 齊建業心道:「你倒說得這樣輕鬆?」眉頭一皺,說道:「此事一言難盡。本來衝著陳老英雄的金面,齊某是應該罷手的。但好不容易碰見了這兩個人,若不趁此作個了斷,以後就恐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請恕礙難從命!」 陳德泰淡淡說道:「齊老先生不肯給我面子,那我可沒有辦法了。」 齊建業道:「不是我不肯給你面子——」話猶未了,陳德泰已是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多說了!」不聽他的解釋,回過頭來,卻對宋騰霄說道:「請問宋時輪是閣下何人?」宋騰霄道:「正是先父。」 陳德泰哈哈笑道:「怪不得你的追風劍法使得這樣到家,原來果然是宋時輪的兒子。那麼,你想必就是在小金川和孟元超齊名的宋騰霄了?」宋騰霄道:「不錯,陳老先生敢情是先父舊交?」 齊建業見他們攀親道故,心裏已知不妙,果然便聽得陳德泰說道:「二十年前,我與令尊締交,以後就沒有見過面,不料他已經仙逝,實是可惜。好,今日碰上了這件事情,你就讓我替你了結吧。閒後少說,你們走吧!」 齊建業是個久享盛名的人物,怎能丟這面子,喝道:「不許走!」 陳德泰冷笑道:「凡事抬不過一個理字,撇開私人的交情不說,我是這間酒店的主人,你們兩位和他們兩位都是客人,客人在小店鬧事,我就有權來管。是我叫他們走的,齊老先生不肯甘休,問我要人就是!」 齊建業年紀雖老,火氣很大,聽了這話,勃然大怒,說道:「好吧,那我就只好領教你陳老哥的煙桿開碑的功夫了。不過,這兩個人可還不能夠現在就走!」 陳德泰煙桿一橫,說道:「只要你有本領抓得住他們!不過,可先得過我這一關才行!」 宋騰霄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一聲冷笑,說道:「為朋友兩肋插刀又有何妨?齊老先生,你不用擔心,宋某既然敢為朋友出頭,就不怕三刀六洞,你叫我走,我也是不會走的。陳老伯,小侄多蒙你的愛護,但還是讓我自己了斷吧。老伯的盛情,小侄心領了。」 陳德泰道:「不行,事情是在我的店子裏鬧出來的,我就非管不可!」 局面一變,突然變成了宋騰霄和陳德泰爭執,大家爭著要和四海神龍齊建業交手,倒是頗出齊建業的意料之外。 試了剛才那招,齊建業已知陳德泰的武功不亞於他,心中自忖,和陳德泰單打獨鬥的話,或許還可以有幾分取勝的把握,加上了一個宋騰霄,自己就是必敗無疑了。 當然以陳德泰的身份,決不能和宋騰霄聯手打他,可是倘若自己出手攻擊宋騰霄的話,陳德泰有言在先,那就是迫得他非和宋騰霄聯手不可了。 齊建業雖然是在怒火頭上,也不能不有點躊躇了。 繆長風從酒店走了出來,說道:「兩位老先生可肯聽小可一言麼?」 店小二跟在後面說道:「老東家,剛才他們打架的時候,這位客官正在喝酒,幾乎殃及池魚,給他們打破頭顱。事情的經過,這位客官也是曾經目擊的。」 陳德泰吃了一驚,心裏想道:「此人精華內斂,雙目炯炯有神,顯然是個武學行家。不知他是來幫誰的?」雖然店小二的口氣,這人似乎是站在自己這邊,心裏也不能不有點戒備。當下說道:「客官有何指教?」 繆長風道:「依小可之見,冤家還是宜解不宜結的好。」 陳德泰道:「我是但願息事寧人,就不知齊老先生願不願意。這話你應該和齊老先生去說。」 齊建業方自沉吟,楊牧記起剛才所吃的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來管閒事?」 繆長風哈哈一笑,說道:「天下人管得天下事,我雖是個無名小卒,也總可以說句話吧。嘿、嘿,依我看來,你們還是和解的好。」 楊牧道:「不和解又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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