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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孟元超瞿然一省,心道:「我幾乎露出真情。」定了定神,說道:「什麼,你的孩子竟然給人搶走?但這事卻的確是與我無關!」

  楊牧「哼」了一聲,說道:「與你無關?你為什麼這樣著急?別抵賴了,你把那賤人藏在何處,快快從實招供吧!」

  雲紫蘿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聽了丈夫一再罵她「賤人」,幾乎氣炸心肺,心裏想道:「他這樣侮辱我,我還何必顧他體面?」和正要不顧一切的站出來大叫「我在這兒!」幸好在她心念方動之際,有一個人卻站出來替孟元超解圍了。

  這個人是邵叔度。

  邵叔度緩緩說道:「楊武師,恐怕你誤會了。尊夫人在什麼地方,我倒知道。」

  楊牧也是認識邵叔度的,怔了一怔,說道:「邵老前輩,你怎麼會知道的?」

  邵叔度道:「尊夫人有位姨媽,嫁給我的好朋友蕭景熙。我們兩家乃是鄰居,住在太湖的西洞庭山。尊夫人是上個月來到西洞庭山投奔她的姨媽的。楊武師,你若然不相信,可以和我一同到西洞庭山去,包管你們可以夫妻相會!」

  陳天宇也出來作證道:「不錯,我有一位朋友名叫繆長風,那幾天正好在邵家作客,他也曾親眼見到尊夫人。」

  兩位老前輩相繼出來作證,楊牧自是不敢再向孟元超討還妻子了。牟宗濤哈哈笑道:「原來是一場誤會,揭過了就算吧。」他另有顧慮,倒是不願意這件事糾纏下去的。

  眾人正以為可以風平浪靜,不料楊牧卻道:「且慢,事情還沒了呢!」

  孟元超料不到他又枝節橫生,怔了一怔,冷伶說道:「尊夫人的下落已經分曉,證明與我無關,楊武師還有什麼指教?」

  楊牧卻回過頭來,向邵叔度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說道:「邵老前輩,楊某尚有一事未明,要想請問。」

  邵叔度道:「請說。」

  楊牧問道:「拙荊投奔她的姨媽,不知可有攜帶小兒?」

  邵叔度道:「令郎老朽倒是沒見到。」楊牧道:「這麼說只是拙荊單身一人了?」邵叔度道:「不錯。」

  楊牧問完了邵叔度之後,又再回頭來,向孟元超冷笑說道:「私奔之事,算我是錯怪了你。但我的兒子是你搶去的,這你總不能抵賴吧!妻子我自己去找,兒子可還得向你討還!」

  孟元超又氣又惱,怒道:「我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沒有這一回事,你怎麼老是糾纏不清!」

  楊牧也大聲說道:「難道我的姐姐和我的六個門人眼睛都是瞎的麼?他們親眼見到你的!」

  孟元超冷笑道:「他們親眼見到我?這倒真是天大的怪事了!你是那天『下葬』的?」

  楊牧道:「七月初四。」

  孟元超冷笑道:「七月初四那天,我在蘇州。你不相信,我可以找人作證。」

  陳天宇道:「人有相似,齊大哥,你的侄媳或者是看錯了人也說不定。」

  齊建業道:「那人蒙著面的,不過,除了是孟元超,誰還會去搶楊牧的孩子?」

  孟元超「哼」了一聲,說道:「你們根本沒有見到我的面,怎麼可以一口咬定?」

  齊建業怒道:「孟元超,你好歹也算是個小金川義軍中的人物,怎可以這樣胡賴?除非你能夠把那個蒙面人找出來,否則你的嫌疑就是跳進黃河也是洗不清的了。」

  正在雙方爭論不休之際,忽地有一個人朗聲說道:「楊牧的孩子在那裏,我知道!那個蒙面人是誰,我也知道!」

  只見一個中年書生搖著摺扇,從人叢中走了出來,走到楊牧面前,笑吟吟說道:「楊武師,你總該還認得我吧,你那天雖然是化了裝,我可是認得你的!」

  這一瞬間,饒是楊牧如何老奸巨滑,也不由得陡然一驚,面色蒼白如紙了!

  原來這個中年書生不是別人,正是「點蒼雙煞」之一的段仇世。

  「點蒼雙煞」僻處滇南,不過在場的各路英雄,也還是有人認得他的。

  「咦,這不是滇南雙煞中的老二,冷面書生段仇世嗎?」

  「滇南雙煞是什麼人?」

  「是介乎邪正之間的人物,這人是老二,還有一個老大名叫卜天雕,綽號八臂靈猿。聽說他們平生足跡不出滇南,這次萬里迢迢的跑來泰山,倒是怪事!」

  「不,他們兩個月前曾在蘇州出現,聽說還曾和孟元超打過一架呢!」

  「那麼他應該是幫楊牧的了,但看樣子又不大像呀!」

  「這個冷面書生段仇世性情怪誕,行事不經,他是來幫誰的,倒是難以預測!」

  認得點蒼雙煞的人都在詫異不已,議論紛紛。

  站在場中的孟元超和躲在角落偷看的雲紫蘿更是驚駭莫名了!

  「他怎麼會知道華兒的下落。莫非他是因為那晚傷在我劍下,故而搶了我的孩子報仇?但他怎麼知道那晚傷他的人是我?」雲紫蘿心想。

  「點蒼雙煞和我結了這麼大樑子,怎的這個段仇世卻會站出來為我洗脫嫌疑?」孟元超心想。

  就在眾人竊竊私議聲中,段仇世輕搖摺扇,已經走到楊牧的面前來了。

  楊牧面色鐵青,喝道:「你胡說什麼?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閣下!」

  「你沒有見過我?哈哈,你沒有見過我?楊武師,你是善忘呢還是裝蒜?嘿,嘿,你還沒有聽我說話,又怎麼知道我是胡說?」

  金逐流道:「楊武師,你不是要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嗎?那就聽他說說,又有何妨?」

  楊牧恨不得把段仇世撕成兩片,但有金逐流在一旁主持公道,他可是不敢胡來,只好硬著頭皮,心中好像懸著十五個吊桶似的,七上八落,聽段仇世說了。

  段仇世緩緩說道:「齊老先生,你猜錯了,那個在靈堂劫走楊華的蒙面人,不是孟元超,是宋騰霄!」

  齊建業道:「你怎麼知道?」

  孟元超也吃了一驚,不由自己地叫出來道:「我不相信,宋騰霄為什麼會搶那孩子?」

  楊牧則嘀咕道:「孟元超也好,宋騰霄也好,誰不知道他們是好朋友?即使那個蒙面人是宋騰霄,他也是受孟元超指使的!」

  段仇世道:「這個原因我也打聽出來了。楊牧詐死,初時楊大姑還未明真相,以為是他的妻子雲紫蘿害死他的。楊大姑趕走了雲紫蘿,留下了這個孩子。孩子不肯跟她,受她虐待。宋騰霄不值她的所為,是以把這孩子搶走。」

  齊建業道:「這是你後來才去打聽的,是麼?」段仇世道:「不錯。」齊建業道:「那麼最初你是怎麼知道這孩子是落在宋騰霄的手中?」

  段仇世把摺扇一合,指著楊牧,說道:「是他告訴我的。哼,哼,他分明知道那個蒙面人是誰,卻要誣賴是孟元超,我看不過眼,所以我雖然是和孟元超結有樑子,也不能不挺身出來作證了!」

  楊牧硬著頭皮抵賴,叫道:「胡說八道,你是白日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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