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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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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暗繫赤繩為月老 徒教殘淚濕紅妝 厲勝男經過了一晚的酣睡,第二天一早醒來,不但臉色恢復了紅潤,而且精神飽滿,功力也恢復了七八成。她醒來之後,看見金世遺和衣睡在她的身旁,便格格地笑起來,喚金世遺起身,笑金世遺貪睡,她似乎並不知道,金世遺根本就沒有睡過,一夜之間,不知起了多少念頭,而且有一度幾乎要離開她。 兩人巡視了一遍昨日的戰場,但見伏屍遍野,慘酷之極,厲勝男道:「這個機會錯過,只好再找第二個機會了。你說,咱們該先去找孟神通還是找西門牧野?」 金世遺道:「這兩個人都不是在短期間內可以找到的。你報仇的事情著急不來。我倒有一件事情,須得趕緊去辦。」 厲勝男笑道:「我知道,你是要去救你的李家妹妹,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已到了玄女觀中,還讓她給敵人擒去?」 金世遺道:「咦,你怎麼知道?」 厲勝男道:「我瞧見白良驥用戰袍包裹著一個人,本來我不知道是誰的,但他的戰袍不夠用,雖然捲著了她的身體,卻露出了滿頭秀髮,這樣,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李家妹妹了。」 金世遺道:「你怎知道準是她呢?」 厲勝男道:「這還不容易猜嗎?玄女觀中只有三個女子,馮琳不會被他所擒,既然不是谷之華,那當然是李沁梅了。」 金世遺一算時間,敢情昨日他將谷之華抱到這個山洞的時候,厲勝男早已回到了玄女觀的附近,他和谷之華所講的說話,想來厲勝男也全都聽到了。如此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竟是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厲勝男問道:「好,輪到你答我了,你何以當時故意讓她被敵人擒去,現在卻要趕去救她。」 金世遺道:「你昨日除了瞧見白良驥之外還瞧見誰?」 厲勝男道:「還瞧見一個黃衣人,也像白良驥一般,用戰袍裹著一個俘虜,我瞧出這個俘虜是個男子,卻不知道是誰。」 金世遺道:「是唐曉瀾的弟子鍾展。」 厲勝男怔了一怔,隨即笑起來道:「好,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的用意了。」 原來金世遺偷聽李沁梅和鍾展的談話,已知道李沁梅對鍾展的感情不錯,只是尚未至水到渠成的時候,他又知道白良驥擒了鍾展、李沁梅之後,一定會留作人質,準備將來要挾唐曉瀾,因此放心讓白良驥和那個黃衣人將他們擒去,然後自己暗中安排妙計,促成他們的好事。 金世遺安排的計劃,乃是讓鍾展和李沁梅被擒之後,自己再去解救,先令鍾展清醒,恢復武功,再暗助他打敗敵人,憑著自己的本領遠勝他們。幹這幾件事情,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而且完全不須露面,便可辦到。 這樣一來,表面上即等於是鍾展救了李沁梅,他們兩人經過此場患難,感情自會增進一層。而且這樣一來,又可令他們單獨相處,當然更容易親近了。 厲勝男七竅玲瓏,金世遺的用心立即便給她猜著,她只知道金世遺是為了她才這樣安排,暗暗高興,心裏想道:「讓李沁梅先有了個歸宿,我也就減少了一個情敵,還剩下一個谷之華,那就比較容易對付了。」 白良驥的身份是御林軍副統領。金世遺料想他擒獲了李沁梅之後,一定是解往京師,因此他和厲勝男下了邙山之後,便即兼程北上。 一路上厲勝男只是向金世遺請教一些練上乘武功的奧義,沒有再提及她日後要如何如何,因為在她的心目中,金世遺已是逃不過如來掌心的孫行者,不怕他不聽自己的話了。金世遺也想等待助他報仇之後,才打消她要降服各派的野心,厲勝男既然不再續談這個話題,他也樂得暫時不談,免得吵嘴。 他們二人的腳程當然比常人快得多,每天只歇息幾個時辰,連晚上也兼程趕路,三天之後,追到了一個名叫隆堯的小鎮,便發現了白良驥的踪跡。白良驥和那個黃衣人同乘一輛馬車,另外還有一個車伕。金世遺暗暗跟踪,看清楚了這輛馬車到哪家客店,然後他們二人才到另一家客店投宿。 三更過後,金世遺與厲勝男換上了夜行衣,便到那家客店救人。他們找到了白良驥所住的那間房間,只聽得他正在和那個黃衣人悄悄談話。 金世遺的目力已練到可以在黑暗中視物,他貼著門縫,張眼一瞧,只見白良驥和黃衣人都睡在床上,卻不見鍾展和李沁梅,也不見有像厲勝男所說的那兩個大包裹。 金世遺怔了一怔,他到底是江湖經驗豐富的人,立即便猜想到白良驥的詭計,他一定是怕給人瞧破,不敢將昏迷中的鍾展與李沁梅帶入客店,而是將他們藏在馬車內,交給那個車伕看守。那個車伕當然也是御林軍頭目假扮的。反正鍾、李二人都被點了穴道,不怕會逃。 金世遺心想:「且先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只聽得白良驥說道:「韓大哥,這事情真是太奇怪了,今天已是第四天啦,他們這班人卻還是連鬼影也不見一個,韓大哥,你見多識廣,給我琢磨琢磨,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那「韓大哥」沉吟半晌,說道:「論理釋道安和龜靈子二人總可以對付得了馮琳,而且即算他們有什麼意外,西門牧野他們一共有十三人之多,任何一個人的武功,都足以與那些所謂武學大師抗衡,難道他們也都遭逢不測?他們講得清清楚楚的,叫咱們得手之後,立即便走,在這條路上自然會見著他們。但現在還沒有見著,這種事太過出乎情理,小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在此去京師,也不過還有三四天路程,到了京師,總會得個分曉。」 白良驥道:「我倒有點擔心……」 那「韓大哥」道:「擔心他們給孟神通都殺了麼?」 白良驥笑道:「孟神通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把他們盡都殺了,何況西門這老頭子早就在比武場的附近種下了阿修羅花,我看孟神通這次若能逃得性命,已是邀天之倖。」 那「韓大哥」陰聲怪氣地問道:「那你擔心什麼?」 白良驥道:「我擔心他們是有意甩開咱們,也許在西門牧野的心裏,正巴不得你我遭逢意外呢。最少我也擔心他們會抹煞咱們的功勞。你想,西門牧野這種人還能有什麼好心?他野心勃勃,要誅盡天下武林人物來換得皇上的封賞,將來他不但要做御封的武林至尊,大內衛士和御林軍統領也盡都要歸他統屬,他還不要安插自己的人嗎?你我二人和他的關係到底較疏,只怕將來總難免受他排擠。」 那「韓大哥」道:「你的所慮甚有見地。怪不得他拒絕了秦岱、耿純二人之請,連孟神通也要一併誅掉。我看,這不但是公報私仇,更關重要的是他妒忌孟神通的本領,怕聯合了孟神通之後,孟神通更得皇上重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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