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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陽浩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小子竟然不怕修羅陰煞功!」

  雙掌相交「蓬」的一聲,雙方都是不禁身形一晃,向後退開,不過金逐流卻多退了一步。

  原來金逐流幼承家學,早已練成了「正邪合一」的內功。他的父親金世遺當年曾和孟神通數次較量,深悉「修羅陰煞功」的奧秘,他自己雖然不肯練成這種歹毒的邪派功夫,卻把抵禦「修羅陰煞功」的內功心法傳給了兒子,故此金逐流自是傲然不懼。不過,他的功力畢竟還是略遜陽浩一籌,陽浩的「修羅陰煞功」傷他不得,單憑掌力仍然可以逼得他多退一步。

  陽浩是這幫人的首領,他和金逐流單打獨鬥,旁人不便插手。但是這些人卻怕李南星逃走,於是紛紛湧上,向李南星圍攻。為了要把李南星活擒,這些人顧不得他們的首領曾經說過的「絕不以多為勝」的話。陽浩也是不作一聲,默許黨羽的作為。

  金逐流叫道:「大哥,你用劍!」

  李南星拔劍一揮,喝道:「你們不要命的只管來!」

  劍光過處,只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破銅爛鐵,堆了一地。

  只不過一個照面,這幾個人的兵器便給削斷,不由得大地一驚,連忙後退。

  龔平野的武功較高,避過了玄鐵寶劍,一個「盤龍繞步」,繞到了李南星的背後,立即發掌偷襲。

  龔平野的「修羅陰煞功」才不過練到第五重,他可以克制陳光照,卻克制不了李南星,李南星寶劍前揮,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掌。雙掌相交,「蓬」的一聲,龔平野也給他擊退了。

  李南星正要過去與金逐流會合,忽見一條人影,兔起鶻落,說時遲,那時快,已是來到他的面前,一聲冷笑,說道:「你用的敢情就是玄鐵劍吧?好,史白都保它不住,正好給我!」

  這人雙手空空,李南星一時間還在躊躇未決,不知該不該用寶劍傷他性命?不料那人掌力一發,熱風呼呼,熱浪四溢,掌力之猛,恍似排山倒海而來。李南星用上了「千斤墜」的重身法,腳步竟然還是不能站穩。這人雙掌一發,跟著立即便是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李南星揮動玄鐵寶劍,青光暴長,合成了一道圓弧,這人已知是玄鐵寶劍,但尚未料到玄鐵寶劍是如此厲害,慌忙縮手。「嗤」的一聲,這人的衣袖被寶劍削去了一幅,可是李南星這一把重達百斤的玄鐵寶劍,給他的衣袖輕輕一拂,劍鋒登時也歪過了一邊。

  這一來雙方都是不敢輕敵,這人想道:『這小子居然擋得住我的雷神掌,手中又有玄鐵寶劍,倒是不可小覷了。」

  李南星心想:「這人的功力似乎還在那姓陽的老者之上。糟糕,更是我的玄鐵寶劍勝不了他,今晚只怕是難以脫險了。」

  龔平野與那幾個折斷了兵器的漢子,不敢再去惹李南星,於是又再移轉目標,跑去圍攻陳光照。陳光照撒出一把冰魄神彈,龔平野不懼冰魂神彈,但其他的人卻是禁受不起,除了兩個內功較高的之外,都給他的冰彈打得渾身發抖,只好遠遠避開。

  陳光照本來打不過龔平野,幸虧李南星剛剛和龔平野對了一掌,消耗了他的真力,龔平野的「修羅陰煞功」打了折扣,陳光照才可以和他打成平手。但是還有兩個內功較高的人沒給冰彈傷著,這兩個人退而複上,陳光照騰不出手來再發神彈,再度陷於苦戰。

  李南星力鬥那個漢子,雙方各有忌憚,可是李南星因為先鬥了一場,不免稍處下風。

  李南星不識這個漢子,金逐流卻是知道,不由得不暗暗替李南星擔心。原來這個漢子就是他在幾個月前,在徂徠山上曾經見過的那個歐陽堅。那次歐陽堅是給丐幫幫主仲長統打敗的,金逐流和他並未交過手。

  那一戰歐陽堅雖然是給仲長統打敗,但也是過了百招之後,仲長統方能取勝的。試想丐幫幫主仲長統的功夫是何等深湛,等閒之輩,豈能堪他一擊?是以金逐流雖然未曾和歐陽堅交過手,也知他的本領非凡,以李南星的功夫,決計不是他的對手。

  陽浩越攻越猛,把「修羅陰煞功」發揮得淋漓盡致,金逐流接連用了幾種不同的身法,掌法,須彌掌、排雲手、天羅步、驚神指……每一種都是世所罕見的上乘武功,當真是奇招妙著,層出不窮。但雖然如此,畢竟是功力稍遜一籌,在陽浩猛攻之下,兀是未能擺脫困境。

  陽浩久攻不下,暗暗吃驚,心裡想道:「這小子不知是什麼來歷,如此了得!我若是在百招之內不能取勝,久戰下去,只怕還會敗在他的手上。」

  要知修羅陰煞功極為消耗元氣,是以陽浩必須速戰速決,方能克敵制勝。否則待到他再衰竭之時,金逐流變化莫測的招數,就不是他所能防禦的了。

  陽浩連施殺手,把金逐流逼退幾步,喝道:「好小子,你還不束手就擒?我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陽浩外貌兇橫,內心虛怯地發動狠攻,大施恫嚇,實是想瓦解對方的戰意,希望對方不戰而潰。

  金逐流識破敵人的用意,奮勇力戰,傲然不懼。不過,他自己雖然不怕,卻不能不為李南星與陳光照擔憂。激戰之中,金逐流耳聽四方,眼觀八面,眼光一瞥,只見李南星中指戴著一隻戒指,光芒閃閃,在他掌劈指戳之際,距離數丈之外的金逐流,也隱隱感到了絲絲寒意。

  金逐流早就注意到這只戒指的了,此時仔細一瞧,可不正是和他自己戴的那只寒玉戒指一模一樣!藏在金逐流心裡多時的謎底,此時驀地揭開,原來李南星就是他的父親要他的江師兄所會之人。

  謎底竭開之後,跟著來的是更多的疑問:「李大哥莫非早就和爹爹相識的了,否則爹爹的寒玉戒指怎會給他?但李大哥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爹爹叫江師兄今晚來秘魔岩與他相會,難道是早已知道了有今晚之事?」

  疑雲迭起,但金逐流亦已無暇細想了。激戰中金逐流抬頭一看,只見月亮已到中天,金逐流大喜笑道:「陽浩,你莫倡狂,看是誰要束手就擒吧?李大哥,別怕他們的虛聲恫嚇,再過一刻,我准保可以把他們殺得大敗虧輸!」

  李南星此時亦是疑惑不定,金逐流所戴的那只寒玉戒指他也看見了,心裡想道:「我只道逐流不知我是何人,如今看來他是早就見過我的爹娘的了。但為什麼他卻要瞞著我呢!」

  原來在李南星離家前夕,他的父親把那只寒玉戒指給他,說道:「你到中原,倘若見著戴著同樣戒指的人,你就可以放心依靠他,求他幫你解決任何困難。若是在你碰著危險之際,你戴著這只戒指,說不定也可以助你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李南星就是因為記著父母的吩咐,故此今晚來赴陽浩之約,才戴了了這個寒玉戒指的。初時他還不免有「迷信」之感,只因這是父親的吩咐,所以姑且戴它試試,不料果然在危急之際,金逐流就突如其來了。

  李南星見著了金逐流這個戒指,當然以為他是受了自己父母之托而來,殊不知金逐流也是像他一樣,心裡正藏著一個悶葫蘆呢。

  李南星受了金逐流的鼓舞,精神一振,把玄鐵寶劍使得虎虎生風,又與歐陽堅鬥了二三十招。可是歐陽堅的雷神掌實在厲害,每發一掌,就好似有一個熱浪打來,一個浪頭高過一個浪頭,加以李南星又必須用力來揮動那柄沉重異常的玄鐵寶劍,更加其熱不可當。三十招過後,李南星渾身濕透,恍若置身在烘爐之中。

  李南星心裡想道:「逐流說得好像極有把握,卻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看來他也似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唉,恐怕只是空言安慰於我的吧?」

  陽浩把金逐流逼得步步後退,大笑道:「好小子,我看你還吹不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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