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俠骨丹心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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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海、焦磊名列四大香主,武功卻是與其他兩位香主相差頗遠,他們又都是給金逐流打得怕了的,此時突然碰見了金逐流,如何還敢和他交手。 焦磊幸虧是先看見金逐流,早已勒住馬頭,金逐流一轉身,他立即撥馬便跑,沒給石頭打著。 圓海可倒楣了,他是跑到距離封妙嫦十丈之內才看見金逐流的。金逐流的石子打來,圓海舞起戒刀防身,但光頭上仍然是著了一顆石子,打得他頭破血流。他在快活林時曾經給金逐流打穿他的光頭,如今又吃了同樣的虧。 圓海飛馬奔逃,氣得大叫道:「好小子,有膽的你敢追來麼。」他是想把金逐流引去見董十三娘和青符,卻不知他的這兩個同伴也是剛剛吃過金逐流的虧。 金逐流笑道:「董十三娘正等著你這位大和尚給她倒洗腳水呢,我可沒有這個興趣奉陪。」 焦磊是不想招惹金逐流的,見金逐流沒有追來,放下了心,說道:「這小子倒是風流得緊!」 圓海又羨又妒,哼了一聲,說道:「這臭小子也太可惡了,才騙了咱們幫主的妹妹,如今又釣上了這個雌兒。要是給幫主知道,不氣死他才怪!你想想看:『賠了夫人又折兵』已經是倒楣透頂了。咱們的幫主給這臭小子盜了玄鐵,騙了妹子,這臭小子還不肯要他的妹子做夫人呢!」 焦磊笑道:「我只怕幫主不知道這件事情,知道了那倒好了。依我看來,幫主固然是要生氣的,但也不見得就不會暗暗歡喜吧?」 圓海恍然大悟,說道:「對!對!咱們向幫主告發倒也是功勞一件!」 封妙嫦聽了他們的汙言穢語,氣得柳眉倒豎,又羞又惱。但亦是無可奈何,圓海和焦磊此時已經是跑得連背影也不見了。 金逐流把那匹馬牽下山坡,交給了封妙嫦,說道:「狗嘴裏不長象牙,這兩個狗東西亂嚼舌頭,理它作甚?」金逐流是個灑脫的人,這兩個人的胡言亂語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不過,他也有點擔憂,聽這兩個人的口氣,分明是要挑撥是非,離間他和史紅英的了。 封妙嫦道:「金大俠,你上那兒?」原來她受了這兩個人的嘲笑,倒是犯了一點心事,若是和金逐流同行,恐怕會招惹更多的閒話;若不和他同行,又怕再碰上不測的災禍。 金逐流笑道:「你惦記著秦元浩吧?」 封妙嫦面上一紅,說道:「金大俠說笑了。」 金逐流一本正經地說道:「不,不。我雖然喜歡開玩笑,這次可不是和你說笑的。你非給我面子不行!」 封妙嫦莫名其妙,不覺問道:「什麼面子?恩公,你救了我的性命,有話吩咐就是,有話還用得這樣客氣嗎?」 金逐流這才哈哈笑道:「好,有你這句說話,這件事你就一定要聽我的了。這件事我雖然未先徵求你的同意,但我想你也一定願意的。」 封妙嫦嫦驚疑不定,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金逐流道:「我給你做了媒了,你爹爹已然答允,只能把你許給秦元浩,決不會逼你另婚他人了!」 封妙嫦滿面通紅,金逐流嚷道:「喂,你到底是願意不願意呀?」 封妙嫦低聲說道:「你在那兒遇上我的爹爹?」 金逐流笑道:「好,你不反對,那就是同意了。你的爹爹正從這一條路來,你的馬快,跑回去用不到半天工夫,一定可以在路上遇見他。」這才把昨日與她爹爹相遇硬做成了媒的經過告訴了她。 封妙嫦臉泛桃花,又羞又喜,心裏想道:「爹爹經他一嚇,若然從此改邪歸正,那倒是一件好事。但我爹爹雖然答允了這門親事,秦元浩卻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怎知他的師門長輩點不點頭?」 金逐流好似知道她的心思,笑道:「秦元浩的師父是我的晚輩,我做的大媒,他的師父不點頭世得點頭,你放心吧。」 封妙嫦面紅過耳,說道:「恩公取笑。」 金逐流面孔一板,說道:「不對,不對,你怎麼稱我恩公?元浩的師父雖然是我晚輩,但我和元浩卻是平輩論交的,什麼『恩公』呀『大俠』呀,這麼一叫,豈不是反而顯得生疏了。我給你做這個媒,你已經同意了,那麼你就是我的嫂子了,你應該叫我大哥才對。」說罷哈哈大笑。 封妙嫦跨上馬背,低了頭不知說些什麼話好。金逐流說道:「你爹爹和那些人是相識的,你見著了爹爹,就不用害怕那些人和你為難了。不過,我卻想你勸勸你的爹爹,還是回徂徠山的好,不要再進京巴結權貴了。」金逐流剛剛開過玩笑,但現在說的卻又是十分正經的說話,把封妙嫦弄得啼笑皆非,心裏又不能不感激他。 封妙嫦嫦襝衽一禮,說道:「金大哥,你對我們父女的好意,我一生感激不盡,我一定勸家父聽從大哥的話。」 金逐流笑道:「你又來客氣了。好,那麼咱們就各奔前程吧。待你和元浩成親之時,我再來喝你的喜酒。」 金逐流做了這件得意的事情,哈哈大笑,上馬而去。 一路上金逐流處處留心,打聽史紅英的消息。可是直到他抵達都門之日,仍然找不到一點線索。金逐流心裏想道:「搶劫那幾個幫會送給薩福鼎的禮物的女子除了紅英還有誰?她既然搶了那些人的禮物,想來也必定是會來赴這趟熱鬧的了,我到了京中,再想法尋訪她就是。」 金逐流的馬快,提早到了北京,距離薩福鼎的壽期還有四日之多。金逐流記著師兄「膽大心細」的教訓,想道:「我這是第一次進京,京中高手如雲,我雖然不怕,也還是謹慎一點的好。六合幫耳目甚多,和江湖各大幫會又有聯絡,我騎著他們幫主的馬,若是投宿客店,只怕會給人認得,還是找一個與師門有淵源的前輩作居停主人吧。」可是他想來想去,卻想不到有合適的居停主人。 金逐流的父執都是各派掌門,要不然就是抗清的前輩英雄,這些人死的死了,隱的隱了,還活著的也不會住在京都。 最後金逐流才想起了一個人來,這個人和他並無師門淵源,不過也有點間接的關係。這人是震遠鏢局早已退休了的老鏢頭戴均。 戴均是金逐流師侄宇文雄的父執,宇文雄的父親宇文朗和戴均在震遠鏢局同事多年,宇文雄就是在鏢局長大的,戴均將他當作子侄般看待。十二年前,宇文朗走鏢遼東被大盜尉遲炯所劫,家產全部變賣尚不足賠償,鬱鬱而沒。震遠鏢局也因此倒閉。宇文雄多虧戴均照顧,才倖免凍餒。後來宇文雄投入江海天門下,與尉遲炯化解了這段冤仇,尉遲炯賠償鏢局預失,震遠鏢局才得重開。但尉遲炯那次也因入京辦理此事,被江海天的叛徒葉凌風所賣,途中被捕,打入大牢。後來惹出了極大風波,江海天、宇文雄先行入京,大鬧天牢,才把尉遲炯救了出來。那次劫牢,得戴均的幫忙也很是不少。(事詳《風雷震九州》) 金逐流想起此人,心道:「師兄曾說此老古道熱腸,不愧為前輩楷模。宇文雄也曾托我問候他。我何不就去叨擾他,想來他不會嫌我麻煩他的。」 金逐流有宇文雄給他的地址,於是立即備辦拜貼,去找戴均,到了戴家,只有大門緊閉,金逐流敲了幾次門,才見一個中年漢子出來,這人看了一看金逐流和他的那匹駿馬,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問道:「你找誰呀?」 金逐流遞上拜帖,說道:「我是宇文雄的師叔,請問戴老前輩在不在家?」 金逐流的年紀比宇文雄小,那人聽了更是吃驚,心裏想道:「宇文雄那裏來的這個師叔?」 金逐流笑道:「你不相信我是宇文雄的師叔吧?請讓我進去向戴老前輩面陳一切,你就明白了。」心想:「戴老前輩古道熱腸,最為喜客。怎的他的家人對遠道而來的客人卻這麼冷淡,接了拜帖,也不請我進去?在門口站著,怎方便說話?」 心念未已,那人忽地將拜匣交回給金逐流,淡淡說道:「家父早已去世,閣下遠道來訪,情誼可感,在下謹代先父拜謝。拜帖我可是不敢收了。」言罷一揖,竟是有送客之事。 金逐流大吃了一驚,說道:「戴老前輩幾時死的?」 那漢子道:「家父逝世,已是一月有多。」 金逐流說道:「我受了江師兄之托,特來拜候令尊,宇文師侄也曾再三請我代為向令尊致敬。不料他老人家已然仙逝。請容我到靈前行一個禮,代師兄師侄略盡心事。」 金逐流打出江海天的旗號,那漢子心裏想道:「不管他是真是假,他如今是代江大俠行禮,這卻是難以推辭的了。」於是只好請金逐流進去,打定了主意:「寧可冒一冒給他窺探虛實的危險,待他走後,再設法打聽他的來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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