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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這蒙面人自忖打不過金逐流,又不甘心受他戲弄,只好不理不睬加快腳步,徑向前行。

  金逐流手上提著一塊百多斤重的玄鐵,輕功自不免打了折扣,本來他是可以勝過這蒙面人的,如今卻不能不落在這蒙面人之後了。追了一會,雙方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

  金逐流少年好狂,「哼」了一聲,說道:「好,我就與你比比輕功,讓你佔點便宜,我並不在乎!今日追不上你,明日也要追上了你!」金逐流已知這蒙面人的功力遜他一籌,時間一長,這蒙面人決不能如他持久。

  蒙面人暗暗叫聲:「苦也!」心裏想道:「這小子可是邪門,玄鐵已經到了他的手裏,他竟然還是陰魂不散的要來纏我,不知存的什麼心思?」這麼一想,心裏越發害怕,一咬牙根,把輕功使到了十成,只盼在距離拉得更遠之後,就可以把金逐流擺脫。

  蒙面人逃入林中,金逐流鍥而不捨的緊追,追了一會,這蒙面人的背影,漸漸模糊,幾乎就要看不見了。於是金逐流也加快了腳步。

  林深樹密,蒙面人拐了個彎,影子在金逐流眼前消失。金逐流心想:「糟糕,他若是在樹林裏和我捉迷藏,可是不易尋找他了。」

  心念未已,忽聽得一聲喝道:「好小子,給我站著!」「你是幹什麼的?報上名來!」金逐流起初以為是在喝他,一看卻不見人,聲音從前面傳來,隔著一個山坳。金逐流登時明白,是那蒙面人被人堵住了去路了。

  金逐流暗暗好笑,「想必是剪徑的強盜,這蒙面人的武功非同小可,這幾個小賊碰上了他可要大大倒楣了!不過,他多少也要受點阻延,卻是便宜我也。好,且看看他怎樣打發這幾個剪徑的強盜。」

  金逐流到了山坳的入口之處,一縱身跳上一棵大樹,居高臨下的向前面望去。此時已是朝陽初出的第二日早晨,看得相當清楚。只見有四個漢子已把那蒙面人圍住。

  其中一個虯髯漢子似是首領,喝道:「你這小子是耳聾的嗎?為什麼不答我們的話!」另一個面孔蠟黃的漢子喝道:「說!六合幫送京的壽禮是不是在你身上?」

  蒙面人一言不發,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滴溜溜地打了一轉,身形不動,緩緩地搖了搖頭。

  一個穿著青布長衫面白無鬚的中年漢子說道:「我聽說一塊小小的玄鐵有百多斤重,這人的身上不似藏有玄鐵。」

  第四個人是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粗裏粗氣地說道:「不管他是否帶著玄鐵,既然碰上了就得搜他一搜!」

  金逐流聽了這四個人的說話,這才知道不是尋常的剪徑小賊。心想:「這幾個賊人的膽子倒也不小,竟敢來搶六合幫的東西。」

  奇怪的是這四個人高聲喝罵,並且議論紛紛,但這蒙面人依然無動於衷,並不開口。

  虯髯漢子是個老江湖,心想:「這小子定有所恃,否則不會如此無禮。」當下使了個眼色,叫他的三個同伴且慢動手,稍稍將語氣放得寬和,說道:「你是那條線上的朋友,與六合幫有無關係,好好的跟我們說。只要你不欺瞞,我們也不會無故將你為難的。」他自動轉圜,但這蒙面人仍不說話。

  虯髯漢子眉頭一皺,說道:「朋友,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人想和我們拉交情還不能夠呢。你大約不認識我們吧,不過,你縱然不認識我們,也該聽過我們的名字。」頓了一頓,隨即指著那身材魁梧的漢子道:「這位是白虎幫的幫主杜大業!跟著指著那面白無鬚的斯文漢子道:「這位是紅纓會的香主宮秉藩。」

  那面色蠟黃似帶病容的漢子不待介紹,便是說道:「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一非幫主,二非香主,嘿,嘿,我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老子是冀北道上的鄭雄圖!」這人面帶病容,說話如是聲若洪鐘。他以為說出了自己的「大名」,這蒙面人定然顫抖,不料蒙面人卻是置若罔聞,蒙面的黑紗下角飄起,嘴邊露出個輕蔑的笑容。

  虯髯漢子最後說道:「區區在下是青龍幫的幫主高大成。閣下有這身輕功,想必不是江湖上的無名之輩,我們四個人的名字閣下總應該聽過吧!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好,現在是該閣下說老實話了!」

  這四個人的姓名、身份一說出來,連金逐流也不覺暗暗吃驚。原來青龍幫、白虎兩幫都是江湖上著名的大幫;紅纓會是大名鼎鼎足與六合幫分庭抗禮的幫會,舵主公孫宏,手下有八大香主,個個身負絕技。這個面白無鬚的宮秉藩便是八大香主之首。至於那個病夫似的鄭雄圖乃是北五省的獨腳大盜,正如他自我介紹那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金逐流剛好是在前兩天聽得陳天宇說過這幾個人,陳天宇因恐金逐流不明江湖情況,所以將各大幫會以及黑道上著名的人物不厭其詳的一一告訴了金逐流。但雖說是「不厭其詳」,值得陳天宇這樣的武學名家一提的,當然決不是泛泛之輩的了。

  但這四個人報了姓名之後,蒙面人仍是不聲不響,僅僅點了點頭。意思好像是說:「我聽見了,我知道了。蒙面人面部的表情雖看不見,那倔傲的態度倒是人人都感覺得到。

  鄭雄圖大怒道:「好無禮的小子!高大哥還和他多說作甚?把他拿下,硬搜就是!」

  其實這蒙面人卻也不是故意無禮,他是怕一開口說話,就給這四個人識破。原來這蒙面人非但知道他們的名字,而且是見過他們的。

  蒙面人作出倔傲的神態,心裏實是十分焦急,暗自盤算脫險之策,他明知這四個人都是十分扎手的強敵,但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也只好冒險求逞,先下手力強了。

  鄭雄圖一個「搜」字剛剛出口,陡然間銀光一閃,蒙面人的銀絲軟鞭已是向他打來!鄭雄圖一聲大吼,背脊著了一鞭。但他練有金鐘罩的功夫,這一鞭打得實是不輕,鄭雄圖衣裳破碎,背脊卻只是現出一道淡淡的鞭痕,連皮膚都沒有擦破。

  鄭雄圖一聲大吼,雙掌立即便劈過去。蒙面人身手何等矯捷,軟鞭一抖,又已打到高大成身前,用的是「鎖喉鞭」的招數。高大成的脖子若是給他套上,定將氣絕而亡。

  高大成使的兵器是一根七尺長的狼牙棒,猝然遇襲,並不慌亂,只見他霍地一個「鳳點頭」,狼牙棒就在身前豎了起來。蒙面人的軟鞭若是朝他圈繞,軟鞭就要套上了狼牙棒。蒙面人在四大高手環攻之下,焉能與他硬拼?倏地一個轉身,軟鞭又已改了方向,向紅纓會的香主宮秉藩急襲。這時方始聽得「轟隆」一聲,原來是鄭雄圖一掌劈斷了一棵松樹。他練的是鐵砂掌功夫。

  蒙面人急襲宮秉藩這一鞭更為狠辣,鞭梢上的短劍已伸了出來,指向宮秉藩的咽喉,鞭梢則以「玉帶圍腰」之勢,圈掃宮秉藩的兩脅,那支伸出的短劍便似昂起的蛇頭。

  宮秉藩微微一笑,說道:「來得好!」劍光一閃,拿捏時候不差毫釐,只聽得「啪」的一聲,蒙面人鞭梢上的短劍縮了回去。原來宮秉藩這一劍是對準了他的短劍削的,短劍只有三寸長,能被他的長劍碰上,定將削斷。是以蒙面人只得按動機括,把短劍縮回。

  說時遲,那時快,宮秉藩一招「妙解連環」,立即把蒙面人的那一鞭「玉帶圍腰」的鞭法破了。而且立即欺身進劍,劍鋒沿著鞭身徑削過來,他是想逼這蒙面人不能轉換鞭法,徑削他的手指。

  金逐流暗暗讚了一個「好」字,心想:「這宮秉潘雖然只是一名香主,卻比青龍幫的幫主還要勝過一籌。他的這路劍法雖然不及天山劍法,但其狠辣之處,卻是足以與武當派的連環奪命劍法抗衡了。」心念未已。只見蒙面人一個盤龍繞步避開了宮秉藩的長劍,身法鞭法都是美妙之極。金逐流不由得又是暗暗讚了一個「好」字,心道:「此人解招的本領真可說得是機變百出,若然是換了我,只怕我也未必解得似他這樣的恰到好處。」

  說時遲,那時快,蒙面人又已轉了方向,攻向白虎幫的幫主杜大業,杜大業使的是一對護手鉤,擅於鎖拿刀劍,但這銀絲軟鞭不過拇指般粗細,蒙面人又使得靈活之極,杜大業雙鉤一鎖,沒有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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