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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上官泰點了點頭,說道:「這人來了之後,和竺大哥談論武功甚是相得。但他卻沒有參加義軍,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和竺大哥往來,大約每個月總要來一次。」

  江海天心裡想道:「竺尚父也未免太過粗心大意,怎能讓一個不知來歷的人出入軍中。」

  上官泰接下去說道:「竺大哥和他往來了相近兩年,從未對他起過疑心。這人裝作個性喜武學的隱士,一來就與竺大哥談論武學上的種種疑難問題,從不涉及外事。竺大哥也很推重他,認為他的武學造詣,可以列在天下五名之內。正因為他們往來兩年,從沒出過事,所以竺大哥才會受了他的暗算,絲毫也沒有防備。」

  江海天道:「他是怎樣暗算了竺老前輩的?」

  上官泰道:「出事那天,我們父女正在西昌。那一天也就是恰巧接到了你的請帖的那一天,竺大哥和這個帥盂雄又在談論武功,帥孟雄道:『人人都說江大俠的武功天下第一,你可曾和他交過手麼?』竺大哥道:『沒有正式交過手,但也曾試過一招。那次我在邙山和少林寺的方丈大悲禪師較量內功,他把我們分開,我們兩人的掌力都打在他的身上,他也禁受得起。依此看來,他的武功至少比我高明一倍。』帥孟雄歎道:『唉,天下竟有如此高人,可惜我尚無緣與他相會!』竺大哥笑道:『江大俠深藏若虛,你就是和他見了面,他也絕不會就與你比試武功的。』帥孟雄忽道:『咱們談論武功也談得多了,卻從未互相印證,今日試試如何?我無緣與天下第一高手印證,向天下第二高手請教,也可了一樁心願。」

  武林中的好朋友切磋武功稱為「印證」,這是與普通的「較量」不同的。「較量」要分出勝負,「印證」則不一定要分出勝負。「較量」可以含有敵意;「印證」則純屬友誼的切磋。

  武林中的高手絕不輕易與人較量,就是「印證」武功也是少有的事。江海天心道:「竺尚父若不是把他當作知己,決不肯與他印證武功。這人花了兩年工夫,騙得竺尚父把他當作知己,也真可以算得是處心積慮了。」

  果然上官泰接下去說道:「竺大哥對他從沒猜疑,那一天竺大哥的興趣又很好,於是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他。兩人在院子裡交手,那人時招數很是古怪,我看不出他是什麼門派。交手約有三十來招,竺大哥使了一招『陰陽雙撞拳』將他的『截手法』封住,笑道:『天下第二高手我不敢當,只是比你大了幾歲年紀,功力稍高而已。』帥孟雄道:『不錯,我是甘拜下風了!竺大哥哈哈一笑,將掌力徐徐收回,緩緩說道:『你的招數很是精妙,可惜未能曲盡其變,否則我就破解不了。』就在此時,帥孟雄忽道:『是麼?我這招還有變化的!突然『乒』的一掌,把竺大哥打翻!」

  李光復詫道:「竺伯伯的功力高過他,卻怎的會給他打翻了?」

  江海天道:「功力大致相當的高手罷鬥,必須把內力徐徐收回,才不至於傷了自身。竺老前輩大約是因為聽了那句已說出了『甘拜下風』的說話,所以毫無防備。而那廝卻突然把內力盡發,在一收一發之間,就像後浪推迫前浪一樣,那廝的內功加上竺老前輩的內力,都打到了竺老前輩身上,焉能不受重傷?」

  上官泰說道:「正是這樣。當時竺大哥大吼一聲,喝道:『你,你好。』站起來發出一記劈空掌,帥孟雄冷笑道:「我當然好,你,可是好不了了!你若是想死得快些,盡可和我再鬥。」

  江海天歎道:「竺老前輩也太過心急報仇,此時那宜再運內力?只怕要傷上加傷了!」

  上官泰道:「江大俠猜得一點不錯,竺大哥發了一掌,身形晃了兩晃,又倒下去了。可是那帥孟雄受了他這記劈空掌,也是禁不住一個踉蹌,險些跌倒。我連忙追上去,待要擒他住了,慚愧,慚愧……」

  上官泰的功力比竺尚父相差不止一籌,江海天不必問他已知他們交手的結果,說道:「勝負兵家常事,武林中的高手也從無一人能夠保持不敗的,何足介懷。」

  上官泰歎口氣道:「我慚愧的是這廝已受了竺大哥的一記劈空掌,我卻還是敵他不過。但也幸虧有竺大哥發了這一記劈空掌,耗損了他的幾分內力,我才不至於受了重傷。」

  江海天道:「你和他交了一掌,可摸到了他的武功是什麼門路麼?」

  上官泰道:「雙掌相交之際,我只覺得他的掌心如同燒紅了的鐵塊一般,比歐陽伯和的雷神掌似乎還要厲害,卻不知他是什麼路道。」

  江海天道:「能以熱毒的掌力傷人,比雷神掌更厲害的只有前輩魔頭赤神子的這派武功。看來這廝恐怕是赤神子的衣缽傳人。」

  赤神子是和金世遺同時的邪派教人,年紀則比金世遺長許多,三十年前他到珠穆朗瑪峰找一種藥草,受不了高山嚴寒,死在喜瑪拉雅山上的冰河之中。

  江海天道:「暫且不必管他是誰,竺老前輩的傷怎麼樣?」

  上官泰道:「竺大哥傷得很重,但好在他的內功深厚,還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不過,也只能臥床,不能行動了。」

  李光夏道:「姓帥這廝為什麼無緣無故的傷了竺伯伯?查出了他的身份麼?」

  上官泰道:「起初我們都不明白,但過了幾天就明白了。這廝處心積慮來傷害竺大哥,內中實有一大陰謀,並非只是為了私人仇怨的。」

  江海天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上官泰道:「此事三天之後,清兵便大舉來攻,竺大哥臥病在床,軍心大受影響。結果是西昌又給清兵撈回去了,竺大哥這支義軍傷亡不少,如今已退入了大涼山中,恐怕不是短期間內可能複起了。」

  江海天道:「上官前輩,你雖然沒有受傷,但連日奔波,身體是否也有點感到不大舒適?」

  江海天是將他當作自己人看待,所以很坦率地問他。上官泰苦笑道:「江大俠法眼無差,這廝的掌力委實厲害,是在我的身上留下後患了。我因為要趕來報訊,曾用內功將熱毒逼出體外,不料餘毒未能清除,凝結在膝頭蓋的地方,由於連日趕路,膝蓋的骨頭有幾處破裂了。不過我的傷不算要緊,至多一足殘廢而已。竺大哥的內傷卻非從速療治不可,否則恐怕他的這一身武功會因此廢了。江大俠,你和少林寺有深厚的交情,竺大哥和少林寺的方丈也曾有氓山比武之雅,你可否替竺大哥向大悲禪師求兩顆小還丹,小還丹乃是療治內傷的無雙聖藥,倘有小還丹配合上竺尚父的內功,一定可以藥到回春。」

  江海天道:「這個容易,不過恐怕要花些時日罷了。倒是你的傷雖不嚴重,對症的藥一時間卻難以找尋。我有天山雪蓮炮製的碧靈丹可以給你清除餘毒,但還要有續筋駁骨的良藥,才能夠完全醫好。你在我家裡住個十天半月吧,我想辦法替你尋找。」

  上官泰皺了眉頭道:「恐怕不能耽擱這許多時候了。我不緊要,怕是竺大哥的病情會有變化。」

  江海天道:「這怎麼辦?我到少林寺打個來回,至少也得十天半月。」

  金逐流忽地笑道:「師兄不必著急,上官前輩所需的兩種藥物,我的身上就有。」

  上官泰喜出望外說道:「哦,你有嗎?」

  語氣之中,還是帶點半信半疑的樣子。原來他見金逐流年紀太輕,未敢十分相信他的話。

  金逐流拿出一個盒子,打了開來,說道:「這三顆小還丹是姬伯伯給我的。」

  上官泰吃了一驚,說道:「你的這位姬伯伯是三十年前名聞天下的那位神偷姬曉風嗎?」

  江海天代答道:「正是此人。家師和姬老前輩同住在以前喬北溟住過的火山島上,師弟是最近才奉了家師之命回來的。」

  上官泰這才知道金逐流是金世遺的兒子,自然是對他另眼相看了。

  金逐流笑道:「這是姬伯伯三十年的從少林寺偷來的,不知還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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