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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她的煩惱正是由於業已知道檀羽沖的身分所致。檀羽沖既是檀公直的孫兒,又是耶律玄元的徒弟。

  「這兩人乃是當今皇上最顧忌的人,檀公直聽說已經死了,但死訊還沒證實。耶律玄元這幾年來銷聲匿跡,也不知躲到那兒。想不到我卻會在歸雲莊裡碰上他的徒弟。我本來只想懲戒歸元龍的,想不到又殺出一個哈必圖。我不想對哈必圖說明我的來歷,陽錯陽差,這姓檀的小子竟然變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這件事情,我可以瞞住皇上,但若是父王問起,我可怎能隱瞞呢?父王可正是要我打聽耶律玄元的下落啊!他雖然不是我的生身之父,但卻是將我當作親生女兒一樣撫養的。

  「浮萍聚散本無端」不知不覺。她又想起檀羽沖和她說過的這句詩了。

  她唯有苦笑,除了苦笑,她還能怎樣呢?兩片隨著水漂流的浮萍,偶然碰在一起,再次相聚的機會就微乎其微了。

  「我也寧願不再碰上他了。但他卻那裡知道,我可並不是隨水漂流的浮萍,我只是操縱在別人手裡的風箏。不管飛得多高,飛得多遠,除非風箏的線斷了,否則我總是要回到別人的手中。」

  前面有座山崗,山路是繞著山崗而過的,山崗上有一個人,這個人好像被她的坐騎的鐵蹄踏地聲音驚動,回過頭來,望了一望。

  赫連清波本來是不在意的,但當她騎馬跑上這座山崗的時候,那個人忽然不見了。

  赫連清波本來是不把這個人放在心上的,但忽然不見了他,卻是不能不有點奇怪。

  要知她雖然不是縱馬急馳,但無論如何,馬總是比人跑的快的。她立馬山崗,向前路看去,也是不見那人蹤跡。

  「奇怪,這個人為什麼要躲我呢?」她忍不住好奇之心,劈啪的響了一下馬鞭,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裡?給我滾出來!」

  沒人回答,也沒人出來。

  原來這個人不別人,正是那曾經當過完顏鑒的衛士,後來卻變成了歸元龍門下食客的那個侯昆。

  赫連清波正在盤算用什麼方法逼他自動出來,忽然看見有二個人騎馬上山來,還未看清楚,便聽得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說道:「不錯,正是這個妖女!」

  赫連清波定睛一看,說話這個人原來是歸元龍的大弟子班定山。

  走在班定山前頭的是一個紅衣番僧。

  聽他們的語氣,紅在番僧是應班定山之請,前來追蹤她的。

  赫連清波不理會那個番僧,吟笑說道:「班定山在歸雲莊中,你已經對我磕過了頭,無須這麼多禮,再來送行。」

  班定山哼了一聲,說道:「小妖女,你知不知道這位大師是誰?他是送你上西天的,你死到臨頭,尚敢口出狂言。」說時遲,那時快,紅番一馬當先,已然來到。

  紅衣番僧喝道:「給我滾下馬來!」聲出掌發。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有七八丈遠,赫連清波那匹坐騎已是如受鐵錘擊似的,一聲長嘶,四蹄屈地。赫連清波從馬背上飛身躍起。

  班定山正在給那番僧喝采,贊他的劈掌功夫天下無雙,那知掌聲未絕,忽見紅衣番僧的坐騎,也似發了狂似的,向石崖沖去。紅衣番僧大驚,急忙跳下。

  赫連清波在半空中翻了個筋斗,雙足著地。不但姿勢美妙,而且是在番僧著地之後方始落下。

  紅衣番僧的坐騎撞在崖石上,撞得腦漿塗地,登時死了。赫連清波的坐騎番僧的劈空掌力震翻,跌下懸崖,只聽一聲極為刺耳的淒慘嘶鳴,料想也是死了。

  原來番僧的坐騎,是給赫連清波的兩枚梅花針射瞎了眼睛。梅花針是最小的一種暗器,她又是在空中射出。紅衣番僧根本就防不到她還有這手功夫,不過,假如她不是射馬而是射人的話,則是絕計傷害不了那紅衣番僧。紅衣番僧有一身橫練功夫,一枚細小的梅花針即能穿破他的衣裳,也刺不進他的體內。

  班定山看得驚心動魄,慌忙躲過一邊。

  赫連清波神色自如,腳一沾地,便即笑道:「大和尚,想不到你的滾下馬來,滾得比我還快。大哥莫說二哥,彼此彼此,多勞迎候。」

  紅衣番僧哼了一聲,說道:「小妖女倒還有些鬼門道,但雕蟲小技,總是難登大雅之堂。」

  赫連清波冷笑說道:「大和尚老遠跑來做一個土霸的打手,歸雲莊的客廳也算不得是什麼大雅之堂吧?」

  紅衣番僧道:「你知道什麼,你若不是胡亂嚇唬人,我也不會來找你。」

  赫連清波莫名其妙,倒是不覺一怔,說道:「我嚇唬誰了?」

  紅衣番僧道:「你是誇口說你能夠用化血刀取人性命麼,我是特地來試試你這化血刀是真是假的?」

  「化血刀」是從天竺傳來的一種極為怪異的武功,名為「刀」,其實並非真刀,乃是以掌作刀。這種怪異武功用掌力發出,據說能令人血液中毒,病症一日一日加重,受盡諸般痛苦,方始死亡,因此也可說得是一種毒功和內功結合的毒掌。中了化血刀,身上會留下紅色的掌印和赫連清波那日留在歸雲莊那兩個門客身上的印相似,那日赫連清波為了恐嚇他們,是曾把自己的毒掌冒充為化血刀。

  赫連清波道:「好,要試就來試吧!看刀!」橫掌如刀,向昆布禪師劈去。

  昆布禪師哈哈笑道:「小妖女大言不慚,這是什麼化血刀?只是招式稍微相似而已,嘿嘿,你要見識真的化血刀,看我的吧!」

  話猶未了,忽見寒光一閃,赫連清波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刀,是真的鋼刀,並非「掌刀」。

  原來她這把刀乃是「百煉鋼可以化為繞指柔」的真正寶刀,藏於袖子中,以掌勢作為掩飾,突然就亮出來的。

  昆布禪師吃了一驚,不過雖驚不亂,百忙中的一個「鳳點頭」揮掌反擊。這剎那間,他只覺得頭髮一片沁涼,刀鋒幾乎是擦著他的光頭削過。

  他那一掌也沒打著赫連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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