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武林天驕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
完顏鑑道:「家伯父是在和我談及當今武林高手之時,提及這個人的。他說聽說這個人的武功很是不錯。」 哈必圖道:「令伯父是當今第一高手,他說『不錯』,那已經是非同小可了。我也曾聽到一些武林人物的談論,說出來你別生氣。」完顏鑑笑道:「我又不想和這個人一較高下。別人說他的武功好,我又怎會生氣?」 哈必圖道:「令伯父可是想和此人一較高下的啊!」完顏鑑道:「那我不告訴他就是了。」 哈必圖道:「那些人倒不是認為此人的武功一定在令伯父之上,只是說此人的武功比檀公直高明得多,但若與令伯父比較,他們就不敢妄地議論,不知誰高誰下了。」完顏鑑道:「不知家伯父常日說的那個人,是否即是咱們現在說的這個人?」哈必圖忽道:「完顏將軍,聽說你的金剛指功夫練得很是不錯。」 這句話來得很突兀,完顏鑑不知他的用意,小心答道:「我是跟家伯父學的,不過略得皮毛而已,怎比得上哈大人練的大力金剛掌功夫。」 哈必圖道:「將軍不必客氣。咱們各自將那個人的名字寫在這張檀香桌上如何?」 完顏鑑當然懂得,所謂「寫」即是要他以指代筆「寫」出來的意思。當下笑道:「大人想考我。我是唯從命,寫得不好,大人可莫見笑。」 張雪波在假山那邊偷聽,當然看不見他們在桌子上寫的是什麼字。半晌,只聽得哈必圖笑道:「果然是同一個人。將軍的指力入木三分,家傳絕技,確是非同小可。」 完顏鑑道:「多謝大人誇讚,但這人的名字留在桌上,恐有不便,待我用刀將它鏟去吧。」 哈必圖笑道:「用不著這樣麻煩——」笑聲未絕,只聽得完顏鑑已在大聲喝采起來,說道:「大人的金剛掌力,才當真是非同小可呢,只這麼輕輕一抹就抹平了!」 那人的名字已經給哈必圖以金剛掌力抹去,但張雪波雖然看不見,亦已知道這人是誰了。 這人是遼國末代皇帝的私生子,遼國皇帝複姓耶律,子從父姓,這個習慣,宋金遼三國都是一樣的。因此張雪波雖然看不見這個人的名字,但最少亦已知道他是複姓耶律的了。 張雪波瞿然一省,心裏想道:「這個人莫非就是公公要我尋找的沖兒的師父?」這是她的公公在臨死之前囑咐她的,臨死之前,氣息奄奄,說得當然甚為簡略,姓名都說得不全、但從公公簡略的囑咐中。她也知道了四點事實,一、這人是公公的好朋友;二、這個人武功在公公之上;三、這個人是複姓耶律;四、這個人已經答應了公公,收她的沖兒做徒弟。二、三兩點,已經是和哈必圖所說的相符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天香亭那邊,哈必圖又在說話了。 「遼亡至今,已有二十餘年,這個人咱們還是始終抓不到他。完顏將軍,你可知道其中緣故?」 完顏鑑道:「是否因為此人武功太高?」 哈必圖道:「這個人的武功,是在遼國滅亡之後,才練得這麼高的。在遼國滅亡之時,他還未到二十歲,雖然懂得一點武功,卻還及不上咱們一個普通的巴圖魯!」完顏鑑道:「是不是因為當時咱們的人還未知道他的身分?」 哈必圖道:「不,老皇上是早已知道他的身分。也知道他是矢志想恢復遼國的了,老皇上在滅了遼國之後,就發出密令,要七個金帳武士負責去緝拿這人歸案,我就是這七個中之一人。」 完顏鑑道:「那為什麼抓不到呢?」 哈必圖道:「因為有檀公直包庇他。檀公直當時還是咱們金國的貝勒,而且是握有軍權的貝勒。」說至此處,聲音略低:「後來檀公直之所以要逃亡,和老皇上政見不同,固然是最大的原因。但他知道了老皇上知道他包庇那人的秘密,也是促使他逃亡的原因之一。」 聽到此處,張雪波一顆心怦然而動:「原來這個人和公公是有過這樣一段交情,怪不得公公放心把沖兒託付給他了!」從哈必圖的口中已證實了這個人是她公公的好朋友了。公公說的那個人,就是他們說的這個人,那是一定不會錯了!她第一次聽見這個人的消息,但這個人目前在何處呢? 哈必圖繼續說道:「那年我奉老皇上的密令,去宣檀公直回朝,後來方始知道,這個人先我三天,已經到過盤龍山見過檀公直了。不但如此,他在我負傷之後的第二天,又重回盤龍山。這一次恰巧遇上前往搜山的一小隊御林軍,他把這小隊共有三十多人的御林軍,連同兩個有巴圖魯銜的都尉在內,殺得一個不留!」完顏鑑道:「這件事家伯父也曾和我說過,他說這是御林軍的奇恥大辱。只恨不知此人逃往何方,無法緝拿歸案。」哈必圖道:「好在現在已經知道了!」 完顏鑑連忙問道:「是在那裏?」 哈必圖道:「那次他逃出盤龍山之後,據說是逃往宋國,有人說他是在去拜訪中原四大門派的掌門研討武功的;也有人說,他是去找岳飛的舊屬。意欲與岳飛的舊屬結盟反金的。眾說紛紜。不知真假。但有一點,現在卻是可以證實的了。他上個月已經離開宋國,目前很可能就是在貴節度使所轄境內!」 完顏鑑吃了一驚,說道:「就在商州內?」 哈必圖道:「這只是我憑他的行程推斷的,或者在途中逗留也說不定,但總之不可不防!」 完顏鑑道:「好,那麼我立即下令,要他們注意外來的可疑人物!」 哈必圖道:「也不必馬上就去。此人武功太高,切忌打草驚蛇,蛇捉不到,反被蛇咬。明天有三個金帳武士會來商州。待他們來了,咱們再合計合計,如何對付此人!」從言語中也可聽得出來,哈必圖對這個人實是害怕之極。 張雪波在假山那邊偷聽。不由得又驚又喜。心裏想道:「他來到商州,碰上的機會雖然微乎其微。但總比以前完全不知道他的消息好多了!」 但隨即又是心頭一沉,想道:「這哈必圖明天就要我的沖兒去見他,沖兒的師父縱然來到了商州,也是遠水不救近火。我的沖兒如何才能避過這場災難呢?」正當她驚喜交集之際,忽聽得有腳步聲向她之處走來。 張雪波給他發現更加不妙,索性自己從暗處先走出來。這個人是完顏鑑的手下的衛士,和她也是相熟的。 他正想說話,張雪波就把一根指頭豎了起來,貼著嘴唇,輕輕噓了一聲。 這個衛士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見她如此示意,連忙躡手躡腳地和她走出園門,方敢開口。 「哈大人還在裏邊?」 張雪波道:「你是剛從外面回來的嗎?」 那衛士點了點頭,說道:「我有點事情想稟告將軍,但聽得崔總管說。將軍陪欽差大人看了一回歌舞,就叫眾人退下,崔總管也不敢替我通報,但他告訴我,你是奉了夫人之命,修剪花枝的。你不比我們,將軍對你無須避忌,所以崔總管叫我先找你打聽打聽。」 張雪波道:「你是將軍的親信衛士,要見將軍,何須先來向我打聽。」那衛士道:「話不是這樣說。若在平時,我當然無須稟報,但此際卻是有欽差大人在裏邊的呀。萬一他們正商議什麼軍國大事,我進去打擾,那就不好了。對啦,蘭姑,你怎麼也出來了?」 張雪波道:「將軍要我陪那位哈大人看了一會牡丹,然後他說,花枝明天修剪不遲,我當然樂得愉懶了。」 那衛士道:「蘭姑,多謝你提醒我,你想要什麼東西,明天我就買來給你。」 張雪波道:「我可並沒有提醒你什麼呀。」 那衛士笑道:「彼此心照,也就是了。」原來他是這樣想的,蘭姑是夫人身邊最得寵的女傭,完顏鑑都要她避開,這當然是因為他和哈必圖所說的事情,是不能讓任何人聽見的了。蘭姑把這件事告訴他。即等於提醒他了。 張雪波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在商量什麼,不過如果你的事情確實非常緊要——」 那衛士道:「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商州城內,發現一個踪跡可疑的人物,我想求將軍指示。你這樣問,是不是可以替我——」 張雪波其實很想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不敢太著痕跡,說道:「我不過隨便問問,將軍剛剛叫我回去伺候夫人,我還怎敢多事。」 那衛士道:「好在這件事也並非馬上就要辦的。我可以在這裏等候。」張雪波道:「好,那你在這裏等候好了。」那衛士為了討好她。說道:「有件事情,你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 張雪波道:「什麼事情?」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