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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那知客胡僧說道:「無相老禪師好嗎?說起來我們也有四十年沒和他來往了。」

  上官英傑說道:「很好。不過,據我所知,他這四十年也是足不出苦竹庵的。」

  那胡僧道:「老禪師想必是在虔修佛學?」

  上官英傑說道:「不錯,他正在精修梵文,研讀貴主持送給他的那部般若經呢。」

  他正在奇怪這知客僧為何老是和他說這些無關緊要的客套話,卻不答覆他們是否可以見到華岩法師。那知客僧說話了,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那知客僧道:「四十年前,無相上人光臨敝寺,與先師切磋佛學,闔寺僧人都是得益不少。那時我還只是十多歲的小沙彌,隨侍先師,也曾親聆馨咳。可喜老禪師老而彌健,佛學修為,日益精進。只可惜他老人家托兩位前來問好的厚意,先師是不能面領了。但小僧定當焚香稟告先師,好讓先師也為老朋友歡喜。」

  他左一個「先師」,右一個「先師」,把上官英傑和谷飛霞聽得呆了。

  吃驚過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齊聲問道:「華岩法師,他、他老人家已經不在了麼?」

  那知客僧黯然說道:「先師不幸,三年前業已圓寂。現今的主持是小僧的大師兄覺涵法師,但主持師兄亦已去了拉薩的布達拉宮,尚未歸來。招待不周,還請兩位恕罪。」

  華岩法師已經去世,現任主持又不在寺中,他們自是不便向這知客僧打聽那幅畫的來歷,於是只好在致悼之後,便即告辭。

  出了清涼寺,谷飛霞說道:「想不到咱們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返。」

  上官英傑說道:「華岩法師和無相上人的年紀差不多,他三年之前圓寂,亦當是在七十開外了。他的圓寂,其實也不能算是意想不到的事了。」

  谷飛霞道:「但這幅畫的謎底卻是無法揭開了。」

  上官英傑說道:「所謂『來歷不明』,只是我們未曾知道而已。你和我都絕對相信得過令尊絕不會擅取別人的東西,那麼我們去取這部真經,也就大可以心安理得,何需再去追究它的來歷。」

  谷飛霞道:「話雖如此,但這個悶葫蘆未能打破,我總是難免好奇。」

  上官英傑笑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和你都是一樣的。但既然沒人能夠打破這個悶葫蘆,那當然也只能由它去了。」

  谷飛霞道:「現任主持覺涵法師是華岩法師之弟子,咱們到了拉薩,假如他還在布達拉宮,倒不妨找他問問,或許他知道一點也說不定。」

  上官英傑笑道:「你當布達拉宮是可以輕易進去的嗎,它一年只開放一次的。而且是不是應該把這幅畫的事情告訴他,我以為也還當三思而行呢。」

  谷飛霞道:「為什麼?」

  上官英傑說道:「般若真經是武學異寶,覺涵法師是華岩法師弟子,按說我們是可以相信他和師父一樣,也是一位有道高僧的。不過,我們到底還是絲毫未知他的為人,這個秘密應否向他洩露,那就難說得很了。」

  谷飛霞道:「你是怕他順風駛帆,本來他不知道來歷的,但見咱們有所懷疑,他也就將錯就錯,說成是清涼寺之物,要據為己有了?」

  上官英傑學無相上人的模樣,合什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笑道:「我知道你在心裏一定要說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人心難測,異寶當前,只怕高僧也難保不會動心,咱們還是謹慎一些的好。須知這是中土失傳的秘笈,一旦出世,恐怕也難保不惹起你爭我奪的災殃呢。」

  谷飛霞笑道:「你的話未嘗沒有道理,不過你把人心想得太過險詐,我還是不敢苟同。」

  上官英傑說道:「好,那麼我替你請菩薩保佑,但願有個人能夠給你打開這個悶葫蘆。」

  谷飛霞嗔道:「油嘴滑舌。人家和你說正經的,你卻大開玩笑。」

  兩人談談笑笑,不知不覺,離開清涼寺已有三五里之遙。忽聽得有人叫道:「兩位請等一等。」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老和尚正在飛步向他們追來。

  這老和尚相貌清臒,年紀大約也在七十開外。看相貌似是胡人,漢語卻說得甚為流利。不問可知,自必是清涼寺的老一輩僧人了。

  谷飛霞心念一動,便即止步,說道:「老禪師有何指教?」

  那老和尚說道:「老僧是華岩法師的師弟,法名心岩。請教兩位居士高姓大名。」

  上官英傑與谷飛霞老老實實的告訴了他,心裏想道:「想來他不會是因為他的那位充當知客的師侄,剛才未曾問我們的名字,特地趕來補問的吧?他是為了什麼事情,這樣匆匆忙忙的來追我們呢?」

  心岩法師清臒的臉上現出一絲驚喜的神情,說道:「聽說你們是從四川廣元來的?」

  谷飛霞道:「不錯,我是廣元縣的人。」

  心岩法師問道:「廣元有一位川西大俠谷神秀,不知谷姑娘和這位谷大俠是怎麼個稱呼?」

  谷飛霞道:「正是家父。」

  心岩法師大喜道:「那我可是找對人了。」

  谷飛霞道:「法師有何賜教?」

  心岩法師道:「聽說令尊已經仙逝,令堂亦已搬往別處。谷姑娘是最近回家的吧?」

  谷飛霞道:「不錯。家父遇害,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心岩聽得「遇害」二字,吃了一驚,說道:「令尊行俠仗義,積德甚多,想不到竟然命喪宵小之手。那奸人是誰?」

  谷飛霞道:「一個已經死了,我不想再提。還有一個活著的是西門化。」

  心岩道:「哦,是西門化?」

  谷飛霞道:「法師知道此人?」

  心岩說道:「十多年前,曾聽得師兄說過此人。但我只知他是武林敗類,卻從沒見過他的。」

  說至此處,方始話入正題:「請恕老僧冒昧,令尊既已仙逝,這件事情我只好請問姑娘你了。」

  谷飛霞道:「大師欲知何事,我若知道,自當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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