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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歐陽勇道:「咦,你不是也罵她賤人的嗎,怎的反而幫她說話了?」

  常五娘道:「我說的是事實,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歐陽勇道:「那你說,她為何把這小白臉當作心肝寶貝?」

  常五娘道:「這你都不懂,這叫做愛屋及烏。」弦外之音,當然是指西門夫人心愛的人乃是牟一羽的父親了。

  那紅衣番僧不懂漢人的這句成語,西門夫人和牟一羽是什麼關係,他其實也不感興趣,只是隨便問問。如今,吸引他的注意的只是西門夫人的武功。

  「這婦人是不是就是你所說的那個西門夫人?」紅衣番僧問道。

  常五娘還未曾回答,形勢已是有了新的變化,令她大吃一驚了。

  西門夫人把牟一羽放下,滿面怒容地站了起來,只聽得「啪」的一聲,英松齡的臉孔開了花,西門夫人那條彩繩抽在他的臉上,就像軟鞭一樣,打得他血流滿面。還幸虧他躲避得快,否則雙眼只怕也要給打瞎了。

  西門夫人身形疾起,但卻並不是去追擊英松齡,而是撲向常五娘。

  常五娘一把金針撒出,卻那裏阻得住西門夫人?只聽得一串叮叮之聲,金針全都被她的一條彩繩掃得反射回來!

  紅衣番僧喝道:「好功夫!」一掌劈出,反射回來的一叢金針化成粉末,灑得常五娘滿身都是,嚇得常五娘呆了。

  說時遲,那時快,紅衣番僧已是迎上了西門夫人,一個「大手印」拍出,西門夫人那條金蛇似的彩繩,本是其直如矢的,此時卻變得曲曲彎彎,常五娘衣袂飄飄,反身躍出。「大手印」餘勢未衰,轟隆一聲,旁邊的一棵小樹竟然給他的劈空掌力震得倒下。

  原來這個紅衣番僧乃是西藏密宗的高手,法號嘉錯。大手印的功夫據說已是天下第二。

  努爾哈赤(即後來的清太祖)聞得他的大名,特地將他從兩藏請來盛京(今瀋陽),封他為「神武法師」,這次他也是奉努爾哈赤之命,前來烏鯊鎮給那個金老闆傳達密令的。英松齡曾經做過努爾哈赤的衛士,早在十年之前,已是在盛京與他相識。他來到烏鯊鎮的時候,剛好是英松齡鎩羽而歸的時候,是以一見到他,就邀他出來再次搜捕東方亮和藍玉京等人。他們在路上碰上常五娘,常五娘也是仗著有他做護身符,方敢重來此地的(昨晚西門夫人給牟一羽療傷的時候,她曾在林邊偷窺,卻未敢現身。)

  嘉錯法師一個大手印拍出,只能使到西門夫人的彩繩屈曲,不覺也是一驚。他飛身追來,咧開大嘴笑道:「你的功夫不錯呀,怎的交手一招就跑了。你放心,佛爺雖然不戒殺生,可是從不傷害美貌的娘兒的,回來陪佛爺再玩幾招吧!」

  西門夫人反身躍出,衣袂飄飄,好像一朵白雲霎然間就落在歐陽勇的面前。只聽得噼啪連聲,在這剎那之間,西門夫人已是左右開弓,打了歐陽勇四記清脆玲瓏的耳光,把他的牙都打得只能和血吞下。這還是因為嘉錯法師已經追了上來,否則歐陽勇吃虧更大。

  西門夫人一個轉身,冷笑說道:「大和尚,你還是趁早給自己唸往生咒吧!」她領教過大手印的厲害,再次交手,已是有了經驗。彩繩盤旋轉折,乘隙而進,專門刺向嘉錯法師的眼睛、鼻孔和耳朵。彩繩在掌風中雖然好像柳枝的搖擺不定,但彩繩是輕柔之物,嘉錯法師的掌風卻是不能將它折斷。

  酣鬥中西門夫人的彩繩忽似靈蛇般蜿蜒而進,幾乎鑽進了嘉錯法師的鼻孔,嘉錯法師打了一個噴嚏,倒躍數步,面紅過耳。

  鑽進鼻孔還是小事,要是刺著眼睛,事情可就大了。嘉錯法師不敢輕敵,身形滴溜溜一轉,脫下了身披的大紅袈裟,儼如一片紅雲,平地湧起,擋住了彩繩幻化的金蛇。

  西門夫人攻不進去,此消彼長,不多一會,反而給那團「紅雲」罩住了。她的本領本來是不輸於嘉錯法師,只因她昨晚曾耗了許多真氣為牟一羽打通奇經八脈,這麼一來,時間一長,她自是感到氣力不佳了。

  嘉錯法師佔了上風,又再得意起來,笑道:「聽說你的丈夫早已死了,你無依無靠,也是可憐,你給佛爺做個女弟子吧!」

  西門夫人不敢分神罵他,只好忍氣吞聲,緊咬銀牙,與他苦鬥。

  此時牟一羽亦已和常五娘交上手了。

  牟一羽服下碧靈丹,精神已經恢復,但功力則只是及到原來的八成。常五娘不用餵毒暗器,剛好可以和他打成平手。

  牟一羽故作好整以暇的模樣,嘻皮笑臉地說道:「唐二先生好嗎?他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倒是難得。」

  常五娘笑道:「按說我是應該躺在墳墓裏面,無奈我這個人是寧死也不甘寂寞的,所以只好自行復活了。不過,縱然如此,我也還得多謝你給我定的計。所以你也不必驚慌,只須你認我做了乾娘,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她說的是八個月前,牟一羽替她設計,讓她「死」在唐二先生掌下,以求避過武當派的追捕一事。這件事是只有三個人知道的,在常五娘旁邊的英松齡和歐陽勇可聽得莫名其妙。

  英松齡的臉孔被西門夫人打得皮開肉綻,但也只是皮肉之傷,歐陽勇的傷較重,他剛剛續上脫臼,一條手臂尚未能使力。但他天性好勇,卻是忍耐不住常五娘和牟一羽的「打情罵俏」了。

  牟一羽大笑道:「五娘,你怎的好像上了認乾兒子的癮,不過,我可不想和藍玉京亂了輩份呢。」

  歐陽勇不知他們的內裏因由,只當他們是「打情罵俏」,立即衝上來,一聲冷笑說道:「你不肯做五娘的乾兒子,做我的兒子吧。你叫我一聲老子,我就饒你!」

  常五娘心中不悅,故意放鬆一招,牟一羽唰的一劍刺出,喝道:「你只配做龜兒子!」歐陽勇的武功本來就不及牟一羽,此時只有一條手臂使用,怎敵得住牟一羽倏然而來的神妙劍招?只聽得他大叫一聲,剛撲上來,立即又要後退了。這一次的傷雖然也不能算重,但左手的兩隻手指已是給牟一羽的利劍削去。

  歐陽勇氣得大叫:「常五娘,你當真是只要小白臉不要朋友了嗎?」

  常五娘冷冷說道:「好,你上來吧。我讓你和他單打獨鬥就是。」

  英松齡向歐陽勇搖搖手,示意叫他退下。他自己卻走上前來,說道:「五娘,你也知道,對方是極可能還有後援的。東方亮和藍玉京這兩小子還未出現呢!」

  常五娘道:「那又怎樣?」

  英松齡淡淡說道:「那就應該速戰速決!五娘,你打累了,暫且歇歇,讓我和這小子單打獨鬥!」

  英松齡與歐陽勇自是不能相提並論,因為不論是身份或者武功,他都是遠在歐陽勇之上的。常五娘可以讓歐陽勇難堪,對英松齡卻必須尊重。不過,她與牟一羽的關係甚為微妙,卻又不願意讓牟一羽落在英松齡的手中。

  正當她進退兩難的時候,忽聽得一男一女同時呼叫。男的在叫「師叔!」女的在叫「媽媽」。

  這兩個人不用說就是藍玉京和西門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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