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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第十三回 鴻爪雪泥何處覓 冰心鐵膽兩相牽

  牟一羽道:「咦,你又在想些什麼?」

  西門燕道:「我是在想有沒有前生這一回事?」

  牟一羽詫道:「為何你會想到這方面?」

  西門燕道:「世上往往有從不相識的兩個人,長得卻十分相像的,甚至想法也常常一樣。會不會他們前生本來就是親人的呢?還有,有的人一見就投緣,是不是也是前生種下的緣份呢?」

  牟一羽笑道:「你真是越說越玄了,俗話都說:人有相似,物有同樣。怎能扯到前生的緣份去呢?」

  西門燕笑道:「你不知道,我就是有個胡思亂想的毛病。但奇怪的是,有時候我的胡思亂想,也會變成事實的。」

  不知是否也是「緣份」,他們剛才還在比劍,如今倒是說得甚為投機了。

  兩人一路同行,牟一羽處處好像大哥哥一樣照顧她,但卻從不越禮。沒過幾天,不但別人把他們看成兄妹,她也把牟一羽當作兄長一般了。

  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牟一羽貌似不拘小節,實則甚富心機,常常用一些巧妙的手段刺探有關她父母的事。

  有一次牟一羽和她說江南風景,西門燕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你不說我也知道。尤其是西湖,我雖然沒到過,夢中不知遊過多少遍了。」

  牟一羽笑道:「你夢中的西湖是什麼樣子的?」

  西門燕道:「我說給你聽,你看有沒有走樣?」從蘇堤白堤的楊柳、桃花,說到斷橋的殘雪,孤山的梅花,湖心亭的雲影波光,三潭印月的中秋月色,……西湖名勝,如數家珍。還念出了蘇東坡寫西湖的名詩:「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牟一羽笑道:「奇怪,你真的好像在杭州住過似的,對西湖這麼熟悉。」

  西門燕道:「我的表哥,老家就是在杭州的。媽媽曾經在姐夫的家住過將近一年。她最喜歡西湖了,不但常常和我說西湖的景色,還把她以前畫的許多畫給我看呢。」

  牟一羽道:「那是許多年以前的事了吧?」

  西門燕道:「那時媽媽還沒出嫁,總有二十多年了吧?」

  牟一羽笑道:「二十多年之前的事情,那時恐怕我都未出生呢。怪不得你這麼傾慕西湖,原來你在娘胎裡已是熟悉它了。」

  他口中說笑,心裡可是著實思疑了:「記得媽媽曾經說過,爹爹是從杭州趕回家來和她成婚的。剛好在吉日的前一天回到家裡。唔,爹爹結婚那年,莫非也就是西門燕的媽媽住在她杭州姐夫家裡的那一年?」

  他幾乎可以斷定西門夫人就是「那個女人」了,但心裡還是有個疑團。

  「如果她是那個女人,為何她會這樣賞識我呢?西門燕都因為她誇讚我更勝於誇讚她的表哥而妒忌起來了,這可是有點不合情理了。」要知按「常情」而論,女人的胸襟是比較狹窄的,怎會誇讚情敵的兒子?而且又是從未見過面的?

  西門燕也有她的疑團,同行數日之後,她忍不住就向牟一羽發問了。

  「這幾天你投宿的時候,常向客店的人打聽,有沒有見過如此這般的一個少年,我聽你描繪的那個少年的形貌,好像不是我的表哥?」

  「你以為是誰?」

  「聽你說的相貌,好像是藍水靈的弟弟吧?我和他是在斷魂穀見過一面的。」

  「你猜對了。我打聽的正是藍水靈的弟弟藍玉京。」

  「為什麼你要打聽他的行蹤?」

  「因為我知道藍玉京確實是去了遼東,找到藍玉京就能找著你的表哥。」

  西門燕意殊不信,說道:「這是什麼道理?」

  牟一羽道:「鑒往可以知來,過去有藍玉京出現的地方,你的表哥遲早也會出現。你在斷魂穀同時見著他們,就是一個例子。」

  西門燕道:「或許是偶合呢?」

  牟一羽道:「偶合只有一次。而據我所知,藍玉京是一下山就給你的表哥纏上的!」

  西門燕本來亦已覺得斷魂穀的事情頗有蹊蹺了,但聽得牟一羽這樣說,她還是忍不住要替表哥辯護:「難道你也相信讕言,以為我的表哥是想從藍玉京手中偷學你們武當派的劍法嗎?」

  牟一羽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但我敢斷定他一定會跟隨藍玉京前往遼東!」

  西門燕聽他說得如此認真,不禁半信半疑,心想反正我也沒有別的法子找到表哥,這姓牟的也不討厭,就和他到遼東去走一趟,當作是散散心吧。便道:「好,姑且相信你一次,要是找不到表哥的話……」

  牟一羽笑道:「我賠你一個……」

  西門燕道:「胡說八道,表哥也可以賠給我的麼?」

  牟一羽道:「我還沒說完呢,不是表哥,是賠給你一個親哥哥。」

  西門燕只當他是討自己的便宜,「呸」一聲道:「我才不要你做哥哥呢。」接著笑道:「不過,你若想做我媽的乾兒子,那倒還有指望。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會認你這個幹哥哥。」

  兩人一路同行,有說有笑,倒是並不寂寞。但卻一直沒打聽得到藍玉京的消息,不知不覺,他們已是來到了遼東了。

  踏入遼東之後的第三天,他們正在路上行走,看見路旁有個酒肆,這種路旁的小酒館差不多都是一個模樣,四面敞開,不設門戶,老闆兼做酒保,通常只雇一個小廝,賣的酒只是普通的「白乾」,送酒的食物也大都是鹵牛肉、熟鴨肫之類。

  牟一羽對這小酒肆本來並不注意,但路過之時,聽見酒保和小廝說的幾句話,卻引起他的注意了。

  那小廝道:「那個外地來的少年當真那麼厲害?」

  酒保道:「我雖然沒親眼看見,但鎮上許多人都這樣說,那還有假?」

  牟一羽心中一動,便折回來,西門燕道:「不是剛剛吃過了午飯麼,你就餓了?」

  牟一羽道:「那間酒肆的酒不好,我想在這裡喝兩杯。」

  西門燕道:「你怎知道這裡的酒就好?」

  牟一羽道:「你不是酒徒,當然不知,我一聞這裡的酒香,就知定是好酒。」

  那酒保見客人一直走過去,正自失望,此時見他掉轉頭來,連忙說道:「對,對,你老真有眼光,我們賣的可是上好的白乾,擔保不滲水的。」

  牟一羽要了一壺酒,半斤鹵牛肉,吃完之後,摸出一錠足有五兩重的元寶給他。那酒保皺眉道:「我可沒有這許多碎銀子找贖。」牟一羽要的酒菜,最多不過值五錢銀子的。

  牟一羽微笑道:「用不著找贖,我只想你告訴我一件事情。」

  酒保道:「什麼事情?」

  牟一羽道:「有這麼樣的一個人,不知是否曾經路過此地?」

  酒保聽了他的描繪,眼睛一亮,說道:「哦,這個人是帶南方口音的小夥子。」

  牟一羽道:「不錯。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已經到了遼東,如果你知道就告訴我。別的,你就用不著多問了。」

  酒保也是個老於世故的人,他只求得到銀子,自是不會向牟一羽查根問底。接過銀子,說道:「這個人我沒見過,但我知道許多人曾經見過他。」

  牟一羽道:「是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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