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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楊炎說道:「有的。他們正是有一件秘密要我代為稟告。」

  司空照道:「哦,什麼秘密?」楊炎說道:「有關那小妖女的秘密。」

  司空照不覺好奇心起,想道:「那小妖女的底細,當今之世,還有誰能夠比我的師父知道更多?不過倒也不妨聽聽他們知道多少。」便道:「好,那你快點說吧。」

  楊炎卻慢條斯理的說道:「事情可得從頭說起,我先告訴你們,我們因何要去打聽小妖女的秘密。這秘密不是我那兩位師叔打聽到的,是我們的掌門人丹丘生打聽到的。」

  慕容垂道:「怎的丹丘生也管上這樁閒事?」楊炎說道:「這可不是閒事啊,丹丘生最得意的徒弟是孟華,孟華又是天山派的記名弟子,這個想必你們亦已知道的了?」

  慕容垂道:「那又怎樣?」

  楊炎說:「楊炎得罪了本門長輩,孟華奉命清理門戶,他已經捉住楊炎,叫把楊炎押往柴達木,不料中途卻給那小妖女劫走。你們想亦知道,在丹丘生的心目中,天山崆峒是如同一家的。出了這樣一件大事,丹丘生當然要親自出馬打探那小妖女的來歷了。」

  他編造的「謊言」,七分是真,三分是假,屬於真的這一部分,司空照亦是早已知道的。聽他說得不錯,自是不會懷疑,便即打斷他的話道:「請你長話短說,那小妖女的秘密,丹丘生打聽到了一些什麼?」

  楊炎說道:「他已經打聽到那小妖女的身世之秘,你道她是誰,原來她是玉龍太子的女兒。據丹丘生說,玉龍太子是一個武功極高的『大魔頭』,不過中原各大門派,對他卻是知者寥寥,甚至對他的真實姓名也不知道。」司空照眉頭一皺,說道:「這個我們早已知道了,你們另外還知道什麼?」不覺也起了一點疑心:「莫非他偷聽到了剛才我和慕容師弟的談話?」

  心念未已,只聽得楊炎緩緩說道:「丹丘生非但已經知道了那小妖女的身世之隱,而且知道了你們的師父和她有殺父之仇。她如今出現江湖,正是為了要報殺父之仇的!」

  此言一出,司空照可不能不大吃一驚了。「玉龍太子」喪在白駝山主手下,這個秘密,是只有他的大師兄和他知道的。剛才他對慕容垂也未說過。他對楊炎的疑心,不覺也就煙消雲散了。

  慕容垂比他師兄還更吃驚,不過吃驚之中也有意外的歡喜,說道:「原來玉龍太子是給師父殺掉的,那他的女兒還有什麼值得咱們忌憚的。」

  楊炎繼續說道:「丹丘生有一句話不知我該不該告訴你們,說出來只怕你們生氣。」司空照道:「但說無妨。」

  楊炎說道:「他在說到玉龍太子的時候,倒是甚表敬意。可惜在玉龍太子生前,不知道有此一人,否則早已要去和他結交了。但說到令師的時候,可、可──」慕容垂性子急躁,喝道:「丹丘生到底說了我的師父什麼壞話,快講!」

  楊炎忽地說道:「請恕我好奇心重,我想先向你們請教一件事情。」

  慕容垂雖然不大高興,但也無法強逼楊炎先說,只好問道:「你要知道什麼?」

  楊炎說道:「玉龍太子這個渾號甚怪,不知因何而得?」

  慕容垂道:「我不知道,你問我的師兄吧。」

  楊炎的確是因為抑制不住好奇之心而問的,司空照老於世故,也看得出他是稚氣未消,心裡想道:「此事無關重要,告訴他也不妨。」便道:「是這樣的,玉龍太子的父親以前在南海一個小島隱居,據說是個美男子,故此綽號玉面龍王。他的兒子相貌和武功都和父親一樣,順理成章,就給人稱為玉龍太子了。他的父親叫展南冥,他的名字則是靈鯤。」

  楊炎搖頭晃腦說道:「南冥者,天池也。莊子『逍遙遊』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搏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原來他們父子的名字是典出莊子的,看來那玉面龍王可還是文武全才的呢!」

  慕容垂著了惱,哼了一聲說道:「我們不是請你來念書的,丹丘生究竟怎樣說我的師父,快講出來!」

  楊炎道:「好,我說,我說。但這句話得罪令師,你可千萬不要遷怒於我!」

  慕容垂拿他沒有辦法,頓足道:「我不怪你就是,說吧!」楊炎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他說你們的師父是個卑鄙小人!」

  慕容垂怒道:「豈有此理,他竟敢如此詆毀我的師父。」

  楊炎道:「丹丘生這句話也是有他的理由的,好在你說過不怪我,否則我可不敢告訴你了。」他先抓住慕容垂的話柄,叫慕容垂只好讓他說下去。

  慕容垂氣呼呼的道:「好,你說吧!丹丘生他有什麼道理?」

  楊炎說道:「他說據他所知,當年玉龍太子從西域回到中原之時,並不是用兩條腿走路的。他是坐在一輛木頭車上,由他的妻子推車,這樣回到中原的。」

  慕容垂道:「為什麼他不能走路?」

  楊炎說道:「他得不到岳父的歡心,他的岳父本來不想把女兒嫁給他的。翁婿二人脾氣都很倔強,他的岳父說你若再來找我女兒,我就打斷你的雙腿。結果真的打斷他的雙腿,但他也終於得到心愛的妻子了。」

  慕容垂道:「他的雙腿是他的岳父打斷的,與我的師父又有何干?」

  楊炎說道:「不但相干,關係還大著呢。據丹丘生說,白駝山主的武功本來不是玉龍太子的對手,欺他殘廢,這才敢去暗算他的。但結果玉龍太子雖然是喪在他的手上,他受的傷可也不輕,聽說回到了白駝山養了一年的傷,方始能夠起床。」最後這兩句話,是楊炎根據龍靈珠所說的她的母親告訴她的當時交手的情形,推測出來的。其實龍靈珠的母親也只是知道白駝山主受了重傷,並不知道他臥床多久的。

  楊炎所說的事實,司空照略有所聞,慕容垂則是毫不知道。不過他雖然不知,卻想起了一件往事。有一年他的師父回到山中,的確是扶病回來的。他聽得同門竊竊私議,說師父其實乃是受了強仇所傷,說患病不過是掩飾這件有失面子的事而已。他當時入門未久,當然不敢向同門多問。但一算時間,和楊炎所說的卻是相符,心裡想道:「丹丘生知道的還不夠清楚,其實師父是臥在病床上一年另三個月!」

  「胡說八道,這多半是丹丘生編出來的!」慕容垂心裡已然相信,嘴裡可不能不這樣罵。

  楊炎淡淡說道:「不管是真是假,但咱們卻失掉一個大幫手了!」

  慕容垂怔了一怔,說道:「失了什麼幫手?」楊炎說道:「丹丘生得知你們上祁連山搜捕的消息。雖然他不打算和你聯手,也曾動過念頭,想要親自出馬捉拿那小妖女的。但後來一想,暗算殘廢之人武林最為不齒,白駝山主幹出這樣卑鄙的事,要是他也來蹚這淌渾水,只怕給人誤會,他與白駝山主是一丘之貉。他可不能受這樣侮辱,所以只好打消親自出馬的念頭了。」

  慕容垂氣呼呼的道:「我們何須丹丘生幫忙?丹丘、孟華,何足道哉?白駝山從來就不把他們師徒放在眼內,對付一個小妖女,我們的師父都無須出馬,只要大師兄前來就已足夠!」

  司空照道:「小妖女的身世,丹丘生可說是查得相當清楚了。但還有一個人,不知是他忽略了訪查,還是你忘記了說?」

  楊炎說道:「是誰?」司空照道:「就是那小妖女的母親。她究竟是死是活?」

  楊炎說道:「不錯,當年她也是負傷而逃的,但沒有死。」

  司空照「啊」的一聲,不覺面有懼色。只聽得楊炎接著說道:「假如她當時便死,『小妖女』如何能夠活到今天?她是過了三年,和女兒一起到了西域之後,方始病發身亡的。」

  司空照大喜道:「如此說來,她還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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