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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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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要表弟去殺孟元超,這件事情我不知道也還罷了,但如今我已然知道,我該怎辦?是設法阻止他呢,還是讓他去殺孟元超呢?」 不錯,他與孟元超素不相識,根本談不上什麼交情。甚至由於母親仇視孟元超的原故,他在不知不覺之間,也還受了一些影響的,比如說,有關舅父婚變的事情,他就覺得舅父固然有不是之處,孟元超多多少少也有點兒不對。 不過那畢竟只是關係到幾個人的私事,倘若楊炎真的刺殺了孟元超,那就是關係到抗清義軍的大事了。而且,無論如何,孟元超總是江湖上公認的俠義道,即使他曾經做過於「私德有虧」之事,罪也不至於死。 他知道孟元超和尉遲炯是好朋友,他沒有見過孟元超,可見過尉遲炯。尉遲炯的俠氣豪情,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不知怎的,從沒有見過面的孟元超,在他的心目之中,也自自然然的和尉遲炯的印象疊在一起了。他相信俗語說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孟元超和尉遲炯是屬於同一類人物。 「我幫了大惡霸岳豪的忙和尉遲炯交手,這件事已經做得不對,表弟要刺殺孟元超,這件事更加不對!」 齊世傑繼續想下去:「我明知道表弟做的這件事大大不對,我不去阻止他,我也同樣不對!」終於他從心底喊了出來:「不,不能!我不能讓表弟去殺孟元超!」 但怎樣才能阻止這件事情發生呢?找得著楊炎的希望甚屬渺茫。楊炎不願親自告訴他,顯然心中也還有點芥蒂,為了避免尷尬,這才不願與他會面。楊炎的武功比他高明,包括輕功在內,若然決意避免見他,他就無法見到楊炎。 怎樣才能幫孟元超避開殺身之禍?他想來想去,真正可行的辦法只有一個,趕在楊炎前頭,自己跑到柴達木去告訴孟元超。 可是他是曾經對母親十分鄭重的許下諾言的,他什麼地方都可以去,就是不許去柴達木。 他的母親最恐怕的是他和義軍沾上關係,而孟元超可正是在柴達木的義軍之中。 假如他跑去柴達木,那不是違背母親的誓約? 他平生可從沒有對母親說過謊話,更不要說是「明知故犯」、立心欺騙母親了。 心亂如麻,他迷迷惘惘的也不知跑了多少路,不知不覺來到了路邊的茶館。 齊世傑大清早離家,滴水都未沾唇,不覺也感到有點饑渴了。這種路旁「茶館」是兼賣酒肉的,於是他就踏進這間茶館食喝過了一碗熱茶,跟著要一斤白酒和半斤鹵味牛肉。 茶館裏只有一個客人,是個相貌俊雅的書生。門外繫著一匹坐騎,不必問也知道是那書生騎來的。齊世傑心想:「這書生文質彬彬,看似手無縛雞之力,騎的這匹馬倒是一匹烈馬!」他在回疆兩年,見過的駿馬不少,多少也懂得一點相馬之術。 那書生已經喝完了一壺酒,一碟鹵牛肉也已吃得只剩幾塊了,見他進來,又吩咐店小二:「給我打一斤白酒,半斤鹵牛肉。」和他要的一模一樣,齊世傑不禁又是心念一動:「這書生的酒量和食量好大,莫非也是武林中人。」 那書生似乎也頗為注視他,眼角不住地朝他這邊眺來,齊世傑低下頭來喝酒,心裏想道:「管他是誰,我不讓他有搭腔的機會,諒他不敢來招惹我。」書生見他神態冷漠,過了一會兒,也就只顧自己喝酒了。 齊世傑本來不會喝酒,此際只因心事重重,想要藉酒澆愁,不知不覺,有了幾分酒意。 那書生倒沒招惹他,但另外一個正是要「招惹」他的人來了。這人快馬疾馳,以過路邊茶館,目光一瞥,發現齊世傑在裏面喝酒,就像拾到寶貝似的,一聲歡呼,立即下馬,跑進茶館。 「齊老弟,我正是來找你的。我正愁趕不上你,想不到在這裏能夠見上,這裏沒好酒喝,我請你別處喝酒!」 不是別人,正是保定府的總捕頭,羅雨峰的大徒弟劉昆。 原來羅雨峰趕到知府衙門,將他和楊牧一起到海神廟的遭遇告訴徒弟劉昆,剛好劉昆的手下也來報告一個消息:齊世傑出城了。要知齊世傑乃是劫獄的疑犯,劉昆雖然因為楊牧的關係,不敢自己去逮捕齊世傑,但他身為總捕頭,少不免也要命令手下密切監視齊世傑的動靜的。 劉昆和師父一樣,斷定楊牧已經得到破案的線索,而幫忙楊牧打跑那個「小賊」的人十九也是齊世傑,他們作了這樣的判斷,雖然已經不敢再把齊世傑當作疑犯,但卻想要從齊世傑口中得到一點消息,也好分沾一點功勞了。 齊世傑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對劉昆側目斜睨,冷冷說道:「劉大捕頭,你是趕來要拿我歸案的嗎?」 劉昆吃了一驚,把眼睛瞟向書生那邊。書生正在低頭喝酒,對眼前發生這事,似乎絲毫不感興趣。 劉昆壓低聲音說道:「日前的些許誤會。齊少俠你莫放在心上。我是特地來向你陪罪的。」 齊世傑道:「好,那你的罪已經陪過了,你可以走啦!」 劉昆陪笑道:「齊少俠,你喜歡喝酒,我請你到杏花樓去喝。」杏華樓是保定最著名的酒樓。 齊世傑道:「我沒工夫回去陪你喝酒。」 劉昆低聲說道:「這裏恐怕不大方便說話吧。」 齊世傑把酒杯一頓,大聲說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不方便說的。」 劉昆想道:「不知他醉了,還是這樣不通世務。好,說就說吧,待他一走,我就回來把這書生殺掉,那就不怕秘密洩漏了。店小二是本地人,官府之事,諒他也不敢說出去的。但也可以將他關個一年半截。」主意打定,便即說道:「齊少俠,今晨你幫令舅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齊世傑怔了一怔,說道:「你知道我幫了楊牧什麼事情?」他由於心中討厭舅父,此際有了幾分酒意,不知不覺直呼其名。那正在喝酒的書生聽見「楊牧」二字,不知不覺也放下酒杯。齊世傑沒有注意,劉昆卻已注意到了。書生看見劉昆的目光向他瞟來,方始察覺自己失態,忙又重新喝酒。 劉昆說道:「明人不必細表,齊少爺,我不想搶令舅功勞,只想沾一點光。那兩個犯人如今是怎麼樣了,請告訴我!」 齊世傑道:「哦,你要知道解洪的下落,好去抓他?」劉昆忙道:「不,不,我早已說過,我不會搶令舅的功勞的。」 齊世傑道:「我可信不過你。」 劉昆又再哀求:「齊少爺,你不肯把他們的下落告訴我,那麼請把你們辦案的結果告訴我總可以吧?比如說,那兩個犯人給令舅押上京了,你讓我知道,我也可以向知府大人交代呀。」 齊世傑沉吟不語,劉昆盯了那書生一眼,心裏想道:「現在讓你聽個夠,待會兒再收拾你。」他急於要從齊世傑口中得知一點消息,也就顧不得在人前露出醜態了,當下一揖到地,說道:「齊少爺,請你體諒我的苦衷,我是保定府的總捕頭,負責辦理此案,要是什麼都不知道,豈不丟臉之至!」 齊世傑忽道:「好,你要我告訴你那也不難,不過你得送我一件禮物。」 劉昆說道:「不知少爺要什麼禮物?」想起他曾經要岳豪拿出五萬兩銀子一事,雖然岳豪的銀子沒有真的拿出去,可也不能不有點戒心。 齊世傑笑道:「你放心,這件禮物我估計不會超過五百兩銀子的。」 劉昆喜出望外,連忙說道:「一千幾百兩銀子的禮物,小人還送得起,少爺,請你說吧。」 齊世傑道:「好,那你聽著,解范二人已不在保定了。」 劉昆心想:「我早已知道,何需你告訴我。」只道他還有「下文」,不料正在哈腰恭聽之際,齊世傑突然一躍而起,飛身跳上他的坐騎。 劉昆大吃一驚,追出去叫道:「少爺。你幹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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