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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以「辣手觀音」的脾氣,一個照面就敗在小輩手下,鐵蓮子不是打著她的死穴,恐怕她也要氣死!

  楊大姑正自心頭一涼,忽見三團紅影飛來,比鐵蓮子的來勢更快。鐵蓮子被它裹住,同時落地,竟是不聞聲響。

  原來那三團紅影,乃是齊世傑摘來的三朵大紅茶花。此時他正站在盛開的茶花旁邊觀戰,看見母親危急,豈能置之不理?他身上沒帶暗器,只好隨手摘下身旁的三朵茶花,默運玄功,把茶花當作暗器打出,花朵乃是柔軟之物,不易受力的。但經過他深湛的內功運用,飛出去居然追上了祈聖因的鐵蓮子,把鐵蓮子裹在花瓣之中,兩股勁力相互抵消,同時墜地。這份功力比起剛才祈聖因用鐵蓮子撞開鐵膽,更是難得多了。

  齊世傑這手功夫一顯,羅雨峰等固然是做夢也料想不到他有這等功夫;二十年縱橫江湖,幾乎所向無敵的關東大俠尉遲炯,也是不禁心頭一震!

  內功練到最高境界,可以「摘葉飛花,傷人立死。」不過這種功夫,只是見之傳說,誰也未曾親眼見過。

  齊世傑的功夫還未達到這個境界,但已是屬於同一類功夫。尉遲炯是個武學大行家,雖未見過,一看亦知。

  尉遲炯心頭一震,暗自想道:「這少年不知是何人弟子,年紀輕輕,內功之深,卻已不在我下。岳豪有這麼一個好手,我倒是不可太輕敵了。」

  心念未已,羅雨峰在呆了一呆之後,驚魂已定,大聲喝起采來,說道:「齊世侄,好功夫!嘿嘿,千手觀音,你的暗器功夫連楊大姑的兒子都能勝你,還用得著她親自出手嗎?」

  祈聖因道:「不錯。這少年的功夫確是不錯。楊大姑,你有此佳兒,請回去吧!」弦外之音,母親實是不如兒子。但她看在楊大姑兒子的份上,卻也不願難為她了。

  楊大姑當然聽得出她的意思,不過以她在武林中的身份,卻是不能像羅雨峰那樣胡亂吹牛。羅雨峰可以用「割雞焉用牛刀」之類的話替她遮羞,她卻只能一聲不響的走回原來座位。

  以她的脾氣,她一聲不響,實際亦已是等於認了輸了。

  尉遲炯哼了一聲,說道:「你們既然要以多為勝,那就並肩子上吧!不管你們多少人,我們都只是夫妻兩個!你們若有本領,盡可把我們夫妻殺了。否則,我也不想殺傷你們,但這十萬兩銀子卻是非要不可!」

  要知岳豪這邊的人,雖然有羅雨峰父女、楊大姑母子和岳豪五人懂得武功,但在尉遲炯眼中,只有齊世傑算得是勁敵,楊大姑或者勉強也可一戰,其他三人焉能放在他的眼內!他們夫妻倆聯手,自是可以必勝無疑。

  岳豪打了個哈哈,說道:「尉遲先生,你也未免太小看人了。岳某雖然微不足道,但有師門長輩在此,豈能容得別人輕視?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以多為勝!」他是個工於心計的人,對方想得到的他當然也想得到,心道:「讓世傑師弟出去和他單打獨鬥,雖然未必能勝,卻總勝於群毆。」

  尉遲炯冷冷的盯著齊世傑說道:「好,那就單打獨鬥也行!」

  岳豪說道:「師姑,你老人家出手未免稍失身份,看尉遲先生的意思,似乎是屬意世傑師弟,不如就讓師弟出去領教尉遲光生的高明武功如何?」

  尉遲炯冷冷說道:「身份早已失了,還擺什麼架子?辣手觀音,你的『辣手』內人早已領教過了。你要令郎替你挽回面子,就讓他來試幾招也行。我自有分數,不會佔小輩便宜的。」

  楊大姑氣得面色鐵青,說道:「世傑,人家這樣小看咱們母子,你出去好好領教尉遲先生的武功!」

  在這情形底下,齊世傑自是不能不出去應戰了。

  尉遲炯道:「來、來!你要怎樣比試,劃出道兒來吧!」

  齊世傑道:「且慢動手,我有幾句話先要說說。」

  尉遲炯道:「好的,本來你不說我也有幾句話要說的,如今就讓你先說吧。」

  齊世傑道:「尉遲先生,我想請你把我這小師侄放了。」

  尉遲炯道:「勝負未分,你就要我放人?」

  齊世傑道:「你和岳師哥的糾紛我不想管,不過這個孩子是無辜的,何必要他擔驚受怕?」

  尉遲炯道:「多少好人家的孩子被你的師兄害了,豈只擔驚受怕?」

  齊世傑道:「語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無意替師兄辯護,但尉遲先生既然認為他的作為不對,又何必和他一樣?」

  尉遲炯怔了一怔,說道:「我也並不是難為這個孩子,不過要用他交換十萬兩銀子!」

  齊世傑道:「你勝了我,這十萬兩銀子我給你!」說至此處,回頭對母親道:「娘,咱們變賣產業,十萬兩銀子該有的吧?憑娘的面子,先借這筆款項想必也可以借得到吧?」

  楊大姑道:「你儘管用心討教尉遲先生的武功,十萬兩銀子包在我的身上,不必你來操心!」

  岳豪忙道:「世傑師弟,你說的是什麼話?莫說這十萬兩銀子未必就會輸了給他,就是萬一輸了,我也感激你的盛情,又豈能連累你家破財?」要知他對齊世傑剛才的一番話雖然甚為不滿,但這個台卻是不能坍的。

  齊世傑淡淡說道:「岳師兄,你不用領我的情,我並非為你出力,我只是奉母親之命,向尉遲先生領教武功!」

  岳豪不覺面上變色,把眼望著楊大姑。

  楊大姑說道:「傑兒,銀子小事,你怎樣想我不管。但你和尉遲先生這場賭鬥,卻不能說是和你的岳師兄沒有關連!」

  齊世傑道:「娘,你要說有關連那就算有關連吧。總之,孩兒會照你的意思全力向尉遲先生討教。要是孩兒喪在他的刀下,請你也莫傷心!」

  楊大姑不禁皺起眉頭,心裏想道:「這孩子怎麼專說喪氣的話?唉,要是你當真不敵,娘又豈能獨活?」原來她並非不知道兒子和這兩個江湖怪傑單打獨鬥的危險,只因她脾氣十分倔強,早已打定了主意,要是兒子真的有性命之危,她寧可母子二人與尉遲炯同歸於盡,也不能受他之辱。

  尉遲炯道:「你們母子說完沒有?如今該輪到我說啦!」

  齊世傑道:「請說!」尉遲炯冷冷笑道:「這裏只有你有點人味兒,衝著你的面子,我破一次例。」

  尉遲炯回過頭來對妻子道:「聖因,你把這孩子放了!」

  祈聖因放開岳宏,笑道:「好,你回去吧。即使沒有人質,這十萬兩銀子我也不怕你的爹爹會走了我的!」尉遲炯笑道:「因妹,話可不能說得太滿,這十萬兩銀子,咱們只怕未必準得贏過來呢!」聽得此言,楊大姑這才精神為之一振,心道:「原來你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倒並不是我這孩兒自滅威風了。」

  祈聖因哈哈笑道:「小伙子,今天你即使敗在我的丈夫手下,你也足以自豪了。和他交過手的人,能夠得到他這樣看重的,你還是第一個!」這話雖然是對齊世傑的稱讚,但話中之意,則是認定齊世傑必敗無疑的。

  尉遲炯繼續說:「我說過不能佔小輩的便宜,就這樣吧,只要你能夠接得下我一百招,就算是你勝了。我一個銅錢也不要,馬上就走!」

  齊世傑道:「我不要你讓!」

  尉遲炯道:「我說過的話,從不更改。你不要我讓,那是你的事,總之我以百招為限,勝不了你,今後決不踏進岳家!」

  岳豪大喜說道:「師弟,人家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你對前輩應該客氣一些,如何可以妄自尊大,要與人家平等過招?」表面是怪責齊世傑,實際是怕他不肯領尉遲炯的情。

  齊世傑道:「好,尉遲先生,你要以百招為限,那也是你的事。別多說了,請賜招吧!」

  尉遲炯道:「你用什麼兵器?」

  齊世傑道:「就憑這雙肉掌,領教你的快刀!」

  尉遲炯縱聲笑道:「小伙子,你也未免太狂妄了。你的功夫雖然不錯,但在我的快刀底下,任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都施展不了的,我可不想你白送性命!」

  岳豪連忙叫道:「師弟,齊家的六合刀和楊家的六陽手都是你的家傳絕技,本來用六陽手也未嘗不可,但那未免對前輩不敬,你沒帶兵器,就用我這把緬刀吧。」說罷,把手一揚,把隨身佩帶的緬刀拋給齊世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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