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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孟華冷冷說道:「丁師叔,你莫為他求情,他自恃武功高強,只怕連我也不放在眼內呢。你現在就給他求情,不嫌早點兒麼?不給他一點教訓,他如何能夠知道地厚天高?」

  說至此處,劍光一起,又把楊炎的身形圈住,喝道:「你莫以為能夠解我一招,你想在我手下逃脫,那是決計不能!我如今給你考慮片刻,你若不扔劍認罪,我就要廢你的武功了!」

  此次孟華只說要廢他武功,已是比最初想要殺他退了一步了。但聽在楊炎耳中,卻是更加憤怒,心裡想道:「原來你所說的念兄弟之情,就是這樣。我失了武功,自然就只能任憑你們父子擺佈了。嘿,嘿,你只是孟元超的兒子,可不是我的哥哥!」

  「姓孟的,你張口便罵,動手便打。你以為我當真怕你不成。不錯,我知道打不過你,但打不過也要打,有本領你儘管殺了我,要廢我的武功,哼,哼,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楊炎冷笑說道,冷笑聲中,揮劍反擊。

  孟華氣得面色灰白,喝道:「莫說你犯了欺師滅祖的大罪,就憑你現在的狂妄胡為,我就要替本派清理門戶。好呀,你既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就讓你瞧瞧,我有沒有本領廢你的武功吧!」

  楊炎冷笑道:「很好,我就看看你有什麼本領能廢我的武功!」突然一招極為剛猛的劍招橫掃出去,帶起的勁風也震得旁觀的丁兆鳴幾乎立足不穩。原來他早已打定主意,倘若當真打不過孟華,最後關頭,他便即自斷經脈而亡,決計不讓孟華廢掉他的武功。

  雙劍相交,一片金鐵交鳴之聲,震得丁兆鳴耳鼓嗡嗡作響。

  丁兆鳴趕忙退遠一些,再次叫道:「孟賢侄手下留情,令弟還不能算是窮凶極惡,無可救藥之輩,他、他……」

  原來楊炎剛才和他交手,在他的劍法已完全被楊炎克制之後,楊炎若要殺他,可說易於反掌,他自己心裡明白,楊炎雖然令他敗得甚為難堪,其實則已是手下留情。

  但丁兆鳴話猶未了,只見楊炎已是脫出了孟華的劍圈籠罩。楊炎劍法暴漲,孟華劍光流散,而且接連退了三步。

  丁兆鳴大吃一驚,心裡想道:「難道孟華也打不過他的弟弟?」想給楊炎求情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原來孟華想試一試弟弟的功力,這一招是硬接的。

  他的功力本來也比楊炎高出許多,但因未知弟弟深淺,當然他是不敢用上全力。在雙劍相交的那一瞬間,他的內力只用上三成,而楊炎則是全力以赴,使出了「龍形十八劍」中最剛猛的一招。丁兆鳴雖然是個武學大行家,急促之間,亦是看不出其中關鍵。

  楊炎似乎是「得理不饒人」,招式不換,劍勢未衰,劍尖直指孟華肩頭的琵琶骨。琵琶骨倘若給他一劍刺穿,孟華的武功可就要先給他廢了。

  這一下可輪到丁兆鳴為孟華著急了,大叫道:「楊炎,你敢,你敢……」

  「殺兄」二字尚未吐出,只見楊炎身形一晃,劍尖堪堪刺到孟華肩頭忽地縮了回去。丁兆鳴松了口氣,想道:「還好這小子雖然胡作非為,還肯聽我勸告。」那知心念未已,只聽得楊炎哼了一聲,說道:「你不必假惺惺手下留情,我寧願在你劍下喪生,決不向你屈服!」

  他這一說倒是令得丁兆鳴糊塗了:「我只道是楊炎這小子手下留情,卻原來反而是孟華對他手下留情。」

  原來雙劍一交,孟華便即試出弟弟功力的深淺,他多加三分內力,剛好和弟弟此際的功力相等。楊炎的劍尖到了距離肩頭三寸之處,已是無法再向前伸,只能趕快收劍變招。

  孟華喝道:「你現在不敢目中無人了吧。你有多少本領全都拿出來,我要讓你死得心服!哼,哼,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既有心求死,我就成全你吧!」

  丁兆鳴老於世故,在已經知道孟華剛才實是讓招之後,再品味孟華此際的語氣,已經知道孟華的心意,其實並非真的想殺弟弟,而是要看看弟弟這七年來所學的全部功夫。

  楊炎究竟學到了什麼功夫,這也是丁兆鳴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的。他想孟華大不了是要廢弟弟的武功,於是也不再加勸阻了。

  楊炎卻認定了哥哥是要殺他,他亦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他一嚼舌尖,噴出一口鮮血,這是介乎正邪之間的一種內功運用,能令精神陡振,功力倍增。

  「龍形十八法」雖然只有十八招,但每一招的威力都是極大。只見他橫劈直刺,每一招使出都是隱隱挾著風雷之聲。丁兆鳴已經退到五十步開外,兀是感到寒光耀目,劍氣侵膚!

  丁兆鳴看得又是吃驚又是痛惜,想道:「楊炎當真是學武良材,假如他肯學好,不難成為本派繼往開來的一流人物。唉,如今他卻是自絕於本門,石師兄縱肯饒他性命,也不能讓他再列門牆了!本派失了傳人不打緊,他這身武功廢了豈不可惜?」

  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雖然為楊炎的內功劍法大大吃驚,但亦已看得出來,楊炎決計不是他哥哥的敵手了。此時他擔心的只是孟華要廢楊炎武功。

  只見孟華在對方剛猛之極、淩厲異常的劍勢之下,忽進忽退、不疾不徐、揮灑自如。輕靈矯捷,真有流水行雲之妙。楊炎使出的不論怎麼淩厲的劍招,都給他隨手化解。

  楊炎這才倒吸一口涼氣,心道:「想不到他如此厲害,我爺爺的本領恐怕也未必能夠勝他。但他若要殺我,早就可以,難道他當真是念兄弟之情?還是要戲弄我呢?」

  他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趁著「天魔解體大法」的作用尚未消失之際,把劍上的力道越發加強,雪山苦學的七年之功,發揮得淋漓盡致。但他那剛猛的力道一和孟華的劍接觸,便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孟華卻沒運勁反擊。

  楊炎知道這是卸力打力的功夫,他雖然也懂,但想要運用得如孟華這樣神妙,可就難了。他那知道,莫說是他比不上哥哥,當今之世,能夠和孟華打成平手的亦已寥寥無幾。單以劍法而論,當世公認的天下第一劍客金逐流,恐怕也只能和孟華並肩了。

  殊不知楊炎固然吃驚于哥哥的劍法之妙,孟華卻是更吃驚于弟弟武功之強,暗自想道:「以他現有的武學造詣,再練五年,當可追得上我。武林中的奇人異士我見過不少,但像他這樣年紀輕輕,就能有這樣的造詣,我卻是平生僅見,唉,就可惜他偏不學好,我廢不廢他的武功呢。不廢他的武功,只怕他惡性難改,將來更要遺患武林!」

  孟華躊躇未決,再想:「不過他是已經受了傷的,再打下去於他身體會有損害。」當下劍法一變,意在劍先,出招快極,如影隨形的緊逼楊炎,此時他要閃躲都難,更談不上反擊了。

  楊炎濁氣上濁,喝道:「孟華,你殺了我吧!」索性連人帶劍,猛撲過去。等於是自己送死!

  丁兆鳴大驚急叫:「不可……」話猶未了,只見孟華的劍光恍如化作幹點萬點寒星直灑下來,楊炎已經中劍,倒在地上了。

  丁兆鳴顫聲問道:「孟華,你,你……」

  孟華苦笑道:「我沒殺他,武功也沒廢掉。該當如何,丁師叔,請你處置他吧!」

  接著向楊炎喝道:「你現在應該知道,剛才我是有本領可以廢你武功的吧,你認不認罪?」

  楊炎暗自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早上片刻,自斷經脈。原來孟華使的最後一招,名為「胡笳十八拍」,是他三師父丹丘生傳給他的崆峒派絕招。丹丘生當年仗此一招,不知打敗過多少成名高手;到了孟華手上,精益求精,這一招已是更勝師父當年。

  楊炎早就打定主意:打不過哥哥,最後關頭,便即自斷經脈而亡。但他想不到孟華的劍法竟然精妙如斯,此招一出,電光石火之間,就刺著了他的十八處穴道。力度用得恰到好處,血絲也沒滲出半點。但十八處穴道被封,還怎能運功自斷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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