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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托珊瑚(2)


  忽見青光一閃,雲蕾揮劍疾上,張丹楓一聲歡呼,白光暴長,似千里洪波,潰圍而出,青光白光,一合之後,忽如一道光環,四邊擴展,雙劍合璧,威勢暴增。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只覺敵人的劍勢,有如排山倒海般地直壓過來,嚇得連連後退。玄靈子尚待覓隙進擊,但雙劍合璧,首尾相連,天衣無縫,攻守俱妙。玄靈子不還擊也還罷了,一劍插進,雙劍忽地一合一絞,只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玄靈子的長劍給交叉截為四片,不是縮手得快,手指也幾乎全被削掉。

  鐵臂金猿大吃一驚,怪兵刃急往外封,只聽得喀嚓一聲,雙劍齊下,拐杖尖端的鐵掌亦被削了,鐵臂金猿這招用得太急,鐵掌被削,陡然一震,身軀險險撲倒。張丹楓哈哈大笑,道:「真是不知進退的老猴兒!」飛起一腳,正正踢在敵人的膝蓋骨上,鐵臂金猿定不著身形,一個翻身,跌出五、六步外,「咕咚」一聲,雙腳朝天,大腿竟給自己的怪兵器碰著,被拐杖上的尖刺戳傷十幾處傷口。

  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在江湖上是何等威名,不料不過十招左右,就被兩個少年殺得大敗,兵刃被削,人亦受傷,狼狽十分,顏面無光。不待張、雲追來,立刻翻身便走。

  張丹楓仰天大笑,揮手叫道:「小兄弟,快快追啊,捉這兩個老猴兒!」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嚇得魂不附體,跑得更疾,其實張丹楓不過是嚇嚇他們,若然真個追趕,他們就是沒有受傷,也定必被張丹楓趕上。

  張風府故意大呼小叫,作揮刀力戰,抵禦強敵之狀,待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去得遠了,這才噗嗤一笑,向張丹楓謝道:「我今日受你一劍,甚是值得。他日至京,還請到捨下相會。」將京中的住址說了,又道:「張兄,雲兄,你們雙劍合璧,天下無敵,可合而不可分,朋友之間,縱有甚麼意氣,也該消除才是。」

  張風府哪知二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只道是他們鬧了彆扭。所以特加勸解。他雖說的二人,卻是單獨面向雲蕾,雲蕾面上一紅,低首不語。張風府心中奇道:「這位雲相公亦是俠義之士,何以未語先自含羞,倒像一個未出過門的閨女?」正想婉言再勸,張丹楓道:「你瞧,他們來了!」

  只見雲重與樊忠從山坳轉了出來。原來樊忠昨晚剛剛將周山民帶出後門,就冷不防被張丹楓與黑白摩訶制服,其後張丹楓引開張風府,黑白摩訶用迷香迷倒了御林軍,在附近埋伏,恰恰趕上時候,待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在客店中走出之時,便引他們趕到青龍峽附近廝殺。樊忠也被他們擒到青龍峽,縛在一棵大樹之上。黑白摩訶在青龍峽谷口與強敵廝殺半夜,不分勝負,(這也是鐵臂金猿與三花劍為何在十招之內就敗給張、雲二人的道理,不然,按他們的功力,總可以抵擋到二十招以上的)。

  雲重與雲蕾在三岔道口,聽到左面道上的廝殺聲,便是他們所發。待雲重趕到之時,已是天光大白,只見樊忠被縛在樹頂,飄飄蕩蕩,鐵臂金猿、三花劍與黑白摩訶高呼酣鬥,插不進手去。雲重爬上樹頂,將樊忠解下,樊忠被縛得久了,手腳都已麻木,雲重替他推血過宮,手術尚未做完,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又已被黑白摩訶引開。

  待樊忠完全恢復之後,再趕來時,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已被張、雲聯劍打得大敗奔逃。

  雲重見了張丹楓,驀地一聲怒吼,揮刀疾上,眼中就像要噴出火焰一般。張風府心中奇道:「何以雲統領如此恨他?」樊忠也揮動雙錘助戰,張丹楓身形飄飄,力戰二人。雲蕾心中痛苦之極,獨倚崖邊,眼睛發直,顯得十分惶惑,一片茫然。

  張風府喝道:「住手!」樊忠先收了雙錘,雲重左刀右掌,卻仍是連連進招,叫道:「大哥!此人是奸賊張宗周之子,不能放過他。」張風府嚇了一跳,樊忠又舉起雙錘,張風府道:「三弟休得妄動,昨晚連接的意外之事,實是他救了我們。待我問明。」揚刀喝道:「張丹楓,雲統領所言是虛是實?」張丹楓仰天狂笑,吟道:「堪笑世人多白眼,蓮花原自出污泥!你看我的行事,還不知我的為人嗎?何必要喋喋不休,查問我的家譜?」

  張風府一愕,心道:「是啊!他即是張宗周之子,又有何干?」大聲喝道:「雲統領住手!此人對我們實是一番好意,不可以怨報德!」雲重呼呼兩掌,叫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此人乃是我家的大仇人!有仇不報,豈是丈夫?」張風府勃然發作,怒道:「好也,你報你的仇,我不管你!」

  雲重施展大力金剛手法,狠狠撲擊,忽聽得「當唧」一聲,左手單刀已被張丹楓的寶劍削斷。雲蕾一聲驚呼,飛身一掠,青冥劍當中一格,將張丹楓的寶劍格開,張丹楓本就無意刺傷雲重,趁勢收招,跳出圈子。張風府見雲蕾躍出,起先以為他們是聯劍對付雲重,不由得大吃一驚,急也連忙躍出,陡見雲蕾橫劍格開,先是一怔,隨即笑道:「好好,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格得好!」一把拖了雲重,說道:「你已見過真章,還不走麼?」雲重狠狠地盯了張丹楓一眼,心中暗恨自己學藝不精,十年苦功,竟打不過仇人的兒子,被張風府拖開,也只好隨他而去。

  雲蕾一劍格開,忽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跌倒地上,雲重已轉出山坳,回頭望她一眼,心中甚是疑惑。張風府怕他再回去糾纏,笑道:「你管別人的閒事做甚麼?」拖著雲重,走出山谷。

  雲蕾抬起頭時,已看不見雲重的背影,不由得哀哀痛哭,低喚「哥哥!」忽覺張丹楓輕撫她的秀髮,在耳邊柔聲說道:「小兄弟,哭吧,哭吧!哭個痛快,你就舒服啦!」他這麼一說,雲蕾反而不哭了,翻身坐起,推開張丹楓的手說道:「我哭我的,誰要你管!」

  張丹楓笑道:「小兄弟,你這是何苦來?世間多少事令人傷心,你哪有這許多眼淚?」雲蕾被他勾起心事,淚又滴下。張丹楓道:「其實人生最多也不過百年,多少大事情還做不完呢,個人恩怨又何必如此看重?」

  雲蕾一躍而起,怒道:「你倒說得風涼!」張丹楓見她已肯開口說話,心中大慰,又道:「我爹叫你爺爺牧馬二十年,這確實是對你們不起,可也無法挽回。你爺爺之死,卻與我家無涉,我再三說及,你都不信我麼?」雲蕾想起這羊皮血書,乃是爺爺在牧馬之時便已寫了,可見爺爺縱是不被奸人害死,也要自己報仇,更是傷心淚下。

  張丹楓歎了口氣,道:「你哥哥的大力金剛手法,功力非凡,我聽師父說過,當今天下擅長大力金剛手的,只是有限幾人,尤以董師伯最高,看來你哥哥乃是董師伯的高足。」說完之後,又長長歎了口氣。雲蕾忍不住說道:「我哥哥的武功正是董師伯所授,這也惹了你們?你唉聲歎氣,卻是為何?」張丹楓道:「想我們三人,都是同門手足,原應親若一家。而今卻被死去了的人,隔開了我們活著的人,令我們彼此相仇,大家都不快活,這豈不可哀!」雲蕾如受一棒,急急避開張丹楓投擲過來的目光,心中思潮起伏,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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